叶宛菁这会儿热血上头,很想给司若微一闷棍。 若是打人不犯法,她定然把这疯丫头拍成老实的肉球了。 司若微试了好几次都挣不脱叶宛菁的桎梏。 既张不开嘴,她索性改换路数,一爪子呼上了叶宛菁白嫩颀长的脖颈,毫不收敛的给人抓出一排齐整的血痕来。 “什么玩意?!” 叶宛菁当真恼了,脖间痛感传来的刹那,她手臂发力,一个擒拿,就把司若微的胳膊反剪着压去了后背:“老实点!” “…啊!”陡然吃痛令司若微叫出了声来,神智也清醒了两分: “疼,放手!” “再动更疼。”叶宛菁冷声提醒:“老实跟我上车,否则我今晚让你吃点苦头。” 司若微稍稍转动胳膊,叶宛菁果然加重了力道,即便醉酒她也不想找不痛快,当真老实多了。 叶宛菁半押半拖,把司若微塞进副驾,栓好安全带后,才飞快跑向了驾驶位关门落锁。 车窗外恰好路过了一群打扮流里流气的社会闲散青年,冲着她们吹流氓哨,明显是故意的。 叶宛菁快速驶离这处处隐患的是非地,直到行至市中心宽敞的主街,仍觉得心有余悸。 她把车停于印和广场外,熄火后才想起脖子上的抓痕,照着镜子拿消毒湿巾擦拭掉已经风干的些微血痕。 司若微这疯子下手真够狠的。 她转头看着瘫在一旁闷声不吭的醉鬼,那双手的指甲特意留长几分,修剪的锋利无比,以前她倒是没注意过。 “清醒没?睡觉么?”叶宛菁深吸一口气,试图和醉鬼沟通。 “没醉。”醉鬼都是这么说的。 “没醉?没醉你挠我?”叶宛菁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故意的。” 司若微这句话倒是口头禅,醉了也记得。 “那我能挠回去么?” 司若微把身子往门边缩去,试图开门:“不行,我下车。” 她醉到不记得解安全带,却想着下车去。 “下车去哪儿?”叶宛菁伸手把人拎回来扶正。 “去哪?去哪儿啊,哪儿都行。”司若微稀里糊涂的。 “那回家。” “回家?我没家!”司若微突然炸毛,扯着嗓子吼开了。 叶宛菁凤眸一转:“和爸妈闹别扭了?说出来?说出来就不难受了。” 司若微冷哼一声:“没啥好说的,我都觉得烦,说给别人做什么…” 叶宛菁环视四周一圈,试探着问她:“若不困,去江边吹吹风?” “江边?好啊。我还没在晚上去过江边呢…” 叶宛菁仰头望着广场顶楼,给看家的阿姨打了个电话: “抱歉吵醒你了,带两瓶水和解酒药下楼来。” “好的,五分钟。” “一会儿把客房收拾下,换套新床品。” “好的。” 等人送来东西,叶宛菁把车开去马路对过的江边,摇下车窗,任由晚风穿过,肆意吹乱二人的乌发。 司若微歪着小脑袋抵在窗边,很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安逸。 叶宛菁拧开一瓶水,趁人不备,把药丸扔进去化开,转头递给司若微: “渴不渴,喝口水?” 高度数的酒让人口干舌燥,再加上司若微哭了半晌,此刻确实口渴。 她接过水来咕咚咕咚喝下小半瓶,被酒精麻痹的舌头都没尝出解酒药的异味。 叶宛菁虽然省了劝人吃药的心,却也忍不住腹诽: 司若微心太大,大半夜孤身去酒吧便罢,对她竟也毫无防备,也不知道是怎么平安长这么大的。
第28章 凌晨的江边, 潮湿空气里裹挟的,只有一辆车和两个人。 “谁惹你了?借酒浇愁管用么?” 叶宛菁吹着晚风,见人情绪还算稳定, 意图套话。 “若管用该多好。没人惹我, 自己没绷住而已。水滴石穿, 非一日之功。” 司若微凝望着粼粼水波的光晕,有些失神。 “压力大,太累?” “不。是无力, 孤独, 彷徨又苦闷。您打小衣食无忧, 生活该顺风顺水,不会懂的。” “谁的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 我也有苦闷。你不是我, 怎么笃定我不懂?” “您幼时被欺凌过吗?您父母会动辄吵架动手吗?您家有惹是生非的老人吗?您有过为别人眼里缀手可得的心爱之物努力多年却依旧得不到的失落吗?” 司若微抛出一连串问题,好似喃喃自语: “比如我幼时考得好想要个礼物,您知道我妈的眼神多让人心疼吗?她没钱却不想我难过, 那模样我忘不了。一块塑料手表而已,您不会懂的。” “你爸妈感情不合?” “贫贱夫妻百事哀, 搭伙过日子, 谈感情太奢侈。若没我这女儿牵绊,家早散了。” “他们不是工作挺稳定的?” 叶宛菁不解,司若微的家庭条件和她虽差距悬殊, 但在小镇上,该算体面。 “稳定只是近年。我爸从部队转业, 赶上下岗潮, 老板卷款潜逃国外。他一分补贴没得到,丢了饭碗下海经商, 赔的爪干毛净,负债累累。体制内的工作,是六年前补回的,每月3千,一家老小的开支都不够。” “那你妈妈呢?” “她的工资用来还债,我家没存款。她以前都听我爸的,可我爸不会挣钱。奶奶偏心,吃拿卡要找他,好事从不记着他。这不,他把我要出国的事说漏嘴,奶奶以为我家捡钱了,装病赖医院变相要钱,损他不孝不养亲呢。” 司若微无奈苦笑,今天本要跟家里分享拿下驾照的喜悦,却听了老妈一肚子牢骚: 言说老爸被奶奶气了个好歹,半夜喝闷酒,摔去路边,破相不见人也不接电话。 她深觉憋闷。 尤其是老妈那句: 你只管顾好自己,这家是一团乱麻,你得独立,别指望我们这群废物过活。 这话简直是往司若微心上捅刀子。 她哪里敢指望?她也知道指望不上。 可越长大,前路越难走,她孤身去拼去闯,所有重要决断都要自己来做。到头来没人分享喜悦,却有一堆糟心抱怨,任谁也扛不住。 况且爸妈上了年岁,脾性都非让人省心的,真摔出病来,她哪能放心? 今天无非是妈妈让爸爸不要再愚孝,也没必要生奶奶那不明事理之人的气,陪闺女聊聊天。 结果气头上的老爸却无端和老妈吵了起来。 而后这俩人翻起辛酸的陈年旧账,谁也不饶谁,动手又动口,把女儿忘了个干净。 司若微关心老爸的伤,却没看到;开心事一字未说,只听见电话里俩人乌烟瘴气的撕扯。 也不知怎得,那一瞬,她回忆起这些年孤身在外的苦累,突然崩溃得彻底,无助又绝望。 叶宛菁只沉默地听着司若微间断的复述,没再多问一句,也无从开解。 她确实不曾经历过此等烦恼,也无法共情或感知,那想要手表都不能的小女孩,是怎样的心境。 其实司若微更像在自我安慰,而不是与她解释事情的始末。 眼角垂落的清泪被晚风吹散开,司若微懒得擦。 “吹伤了脸不好。”叶宛菁掏出别在西装口袋里的装饰丝巾:“擦擦。” “谢谢。”司若微随手接过,垂眸轻叹: “抱歉,让您看笑话了。听这些很憋闷吧,我没忍住,您快忘了,别过脑子。” “倾诉出来可好些?若想哭一会,我下车等你。” 叶宛菁转眸望着她,许是解酒药的功劳,司若微似乎清醒了些。 司若微恢复几分理智:“不用,您怎么去酒吧了?” “路过。”叶宛菁不想给她添堵。 “抱歉,又麻烦您了。天快亮了,您回家休息吧,我没事,该走了。” 司若微松开安全带,抬手去握车门。 “你是没事的样子吗?” 叶宛菁合拢车窗,攥着车钥匙不给她开锁:“若不难受,跟我回家,对面顶楼,之前跟你提过。” “我想自己呆着。谢谢您,我真没事。” 司若微望着叶宛菁,认真解释:“我酒量不小,从小喝二锅头长大的。今天心情不好才会醉,这会儿醒了。” “你折腾我一圈,给我脖上划几道疤,现在拍拍屁股就走?司若微,我欠你的么?” 叶宛菁见她犯倔,只得改换路数。 司若微垂眼扫过叶宛菁雪白的脖颈,只见三道平行血痕分外辣眼,不免心虚地别过视线嗫嚅: “对不起,叶老师我…不记得了,醉酒犯浑,不是故意的。” “不记得还勇于承认错误,算你有三分良心。回家给我处理伤口,我既往不咎。” 叶宛菁发动车子,直奔广场下的车库。 司若微哑然,盯着修长的指甲,在心底把这些“罪魁祸首”骂了千百遍。 她屁颠屁颠跟在叶宛菁身后上了楼,做亏心事的人规矩得很。 叶宛菁有些头疼,对付司若微,还得时不时换路数,实在心累。直到把人领进家,她锁紧房门,才真正踏实下来。 “换鞋洗澡去,浴袍在洗手间。”叶宛菁给她递拖鞋:“洗完出来等我。” 司若微懵懵地眨眼:“我洗手就好,洗净给您上药,然后我就走,不打扰您休息。” 叶宛菁觑眸睨她,咬牙道:“你很让人废话。你惹了我,我说算,别等我收拾你。” 司若微忽觉叶宛菁凶巴巴的,她有些怕。 她硬着头皮跟人对视须臾,受不住这人鹰隼般的眸光,怂怂地缩起脖子,捏过拖鞋嘟囔: “洗手间在哪儿?” 叶宛菁给她抬手指了指,还不忘叮嘱:“别磨蹭。” “哦。”司若微灰溜溜跑开,她隐约有印象,今晚在河边,叶宛菁好似动手来着,坏人! 她洗完澡出来,叶宛菁已换好家居服,正坐在客厅等她,手上摆弄着一把——指甲钳。 司若微迟疑不前。 “坐过来。”叶宛菁抬眼盯着她,随手点落身旁的位置。 司若微一头雾水往前走,正纠结要不要坐得离她那么近,却被叶宛菁探身给抻了过去。 叶宛菁一把捏住她的小爪子在手,勾唇冷笑:“帮你修理修理凶器。” “啊?”司若微往后抻手,她的指甲可是好不容易蓄起来的,每天精心打理,才不想剪: “我不挠了,绝无下次,叶老师,这…这小事不劳您大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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