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 算起来怕是去边疆的前一日吧。 当时江鸢说的话,并非虚假,但也有部分隐瞒,战场上刀剑无眼,若自己真的死在沙场,留她们孤儿寡母岂不是罪过。 江鸢宁肯自己死后,萧莫辛重新再找一位良人,也不愿看到她们无依无靠,女儿从小没有娘亲,就像自己这一生一样。 江鸢情绪明显平静许多,萧莫辛松开手,抓着她的胳膊,让江鸢坐在床榻上。 怕她气急攻心伤了身体,还是坐着休息比较好。 萧莫辛方才看不到,现在注意到她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丝,心中担忧,她皱起眉头,转身出去,让小山去上典膳局做些补气血的饭食送过来。 等折身回来,江鸢却已躺在床上,面朝里面,蜷缩着身子,不愿和她讲话。 萧莫辛心软不忍,挨着床边坐下,拉过薄被轻轻给她盖到肩头:“若真怀了,孩子的事我会操办好一切,你要是想看她,随时都可进宫,我不会不让你见她的。” 江鸢半晌不吭,许久后重新坐起来,认真看着萧莫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若我们是明媒正娶,我岂会不愿与你有个孩子?但你我身份有别,我做不来她堂堂正正的娘亲,这和我有爹有娘,但却像没有一样有何区别?” 萧莫辛毫不犹豫回答她:“生在皇家,命就如此,她既然享受了万人敬仰,自然也要失去一些,总不能什么都要拥有。就像你一样,现在让你选择,你是选择我,还是选择让你爹娘和好,你回去陪在他们身边?” “我……”江鸢哑口无言,随机反驳她:“你这是歪理。” 萧莫辛伸手摸着她的脑袋,揉揉捏捏的安抚道:“好了,既然已经标记,就不要想太多,万一你不行,我没怀呢?” 江鸢和她犟嘴:“不怀最好。” 萧莫辛冷了脸色,抬手推着她的脑门,一下子把江鸢推倒在床上,起身往外走:“等会儿典膳局会来送饭菜,记得吃。” 江鸢:“……” 就她这样的母后,女儿得天天被气哭。 自从这日之后,江鸢每晚都要来一趟永安殿,想知道她是否怀上,从她的期望来说,自然不怀上更好,让孩子少受些苦,但若不怀自己的,萧莫辛会找别人吗? 这两个问题一来一回的纠缠着她,每天纠结的愁眉苦脸,萧莫辛也看得她心烦,每每都是直接忽视,眼不见心不烦。 深夜,萧莫辛洗完澡回来准备躺下歇息,江鸢坐在床榻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腹部看,“你说,她已经在了吗?” “过几天就知道了。”萧莫辛走到床边,脱掉鞋子放在一旁。 “过几天?”江鸢主动掀开被子,往里面挪着:“过几天太医就能把脉把出来了吗?” 萧莫辛侧身躺下,看了眼她单纯真挚的眼神,没回答问题,反而问道:“你之前不是在都城里号称纨绔子弟吗?喜欢了那么多姑娘,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江鸢连忙照顾着给萧莫辛掖好被角,“我只摸过人家小姑娘的手,又没碰过。” “那你自己再想想。”萧莫辛缓缓闭上眼睛,歇息入睡了。 江鸢刚想再问,低头一看她睡了,便没敢再打扰,认真支着下巴思虑此事。 女子怀孕前有什么前兆呢? 今夜月色明亮,帷帘没放,萧莫辛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她,唇角无意勾起,笑的宠溺,但以后孩子定不能交给她照顾。 十日后的清早,江鸢早早从永安殿起来和萧莫辛一起忙前忙后,直到吃早膳的时候,她才语重心长的说:“我觉得是怀了。” 萧莫辛喝了口鱼汤:“何以见得?” 江鸢甚是专注道:“你上次来月水是在一个半月前,若是推迟,便是怀孕了。” “不笨啊。”萧莫辛轻笑着。 “那你是,真的怀了?” 江鸢伸手去摸萧莫辛的腹部,不敢相信这里真的会有一个小生命在哪里。 萧莫辛打开走她的手,搅着碗中的热粥:“怀没怀,还要再过些时日才能确定,这时候先养着身子,万一呢,是吧?” 江鸢看着她的腹部移不开视线:“嗯。” 一个月后,萧莫辛被把出了喜脉,但她并没有叫宫中的太医,而是让小玉把的。 小玉虽然习武,可平日里也懂些医术,尤其是这简单的喜脉,她还是能把出来的。 萧莫辛收起袖子落在身前,厉声吩咐道:“此事绝对不可外传出去一点风声。” 小玉双腿弯下跪在萧莫辛面前,低头道:“请皇上放心,奴婢一定守口如瓶,若有一点风声透露,奴婢定当自杀谢罪。” “出去忙吧。”萧莫辛说。 小玉再次颔首:“是。” 萧莫辛缓缓抬手落在腹部上,眼神愈发柔情,这里有她的孩子了。 晚上江鸢马不停蹄赶到永安殿,但就算再怎么着急,到了门口,也得先让小山进去禀告过后,江鸢才大步跨着进去。 江鸢大步跨过永安殿的门口,二话不说关上门,转身小跑到萧莫辛身前说道:“我给你把把脉吧,今日姚星云带我去医馆学习如何把喜脉,刚好能派上用场。” 萧莫辛看奏折的手被她拉过去放在手心,江鸢学着大夫把脉的样子,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搭在萧莫辛的脉搏处。 她把着脉,萧莫辛却好奇的问道:“姚星云怎么会带着你去把脉,你怎么和他说的?” 江鸢还在摸她的脉象,被这么一问,连忙解释说:“我没有和他说,是姚星云的夫人被把出了喜脉,他也想学学,于是就把我拉上了。你放心,我不傻,每次进宫都是熄灯歇息后,或者和管家说出来听曲,更别说怀孕这么大的事情了,我没和任何人提过。” “那就好。”萧莫辛悬着的心放下。 江鸢专心给她把脉,大夫说,平脉的特征是节律均匀,脉象比较平和,而喜脉的特征是如行云流水,一汩汩的涌来,比较欢快,三指指腹会有鼓动的感觉。 咚,咚,咚。 这脉象怎么和大夫说的一样。 所以,这是喜脉…… 江鸢难以掩饰的震惊从眼神从流露出来,她不敢相信道:“你,真的怀了?” 萧莫辛笑着:“你不是把出来了吗?” 萧莫辛把手拿回来,继续看奏折:“今天让小玉看了看,她也说是喜脉,此事目前你知,我知,还有小玉知,切莫让旁人知道了,等她出生了,才能公之于众。” “好。”江鸢还在恍惚中。 她竟然就这样一不小心当娘亲了。 江鸢不可思议的慢慢蹲下,不顾萧莫辛的阻拦,趴在她的腹部,用耳朵贴上:“你说,她现在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什么? 萧莫辛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她无奈的伸手抓住江鸢的发髻,忍着说:“这才一个多月,人形都还未必成,若是能听到你说话,我生的岂不是一个怪胎。” 江鸢不乐意:“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女儿。” 萧莫辛松开手:“你之前不是不愿要吗?怎么却这般爱护了。” “那你都已经怀了,我能怎么办,总不能说我孩子的不是。”江鸢继续趴上去听,“你别说话,我再听听。” 萧莫辛:“……”
第119章 新朝建立之初, 萧莫辛并没有对前朝之人赶尽杀绝,保留了大部分江家人的血脉,就连她朝堂上的政敌江郑平都没有杀, 至于原因, 和江鸢无关, 她是为了江正清。 江正清这些年一直在边疆守关,劳苦功高,杀了江郑平, 江正清若是心生恨意造反, 到时边疆叛乱, 又将是一场血战,而且她更不可能让江鸢去边疆平叛。 江郑平只能留着, 但萧莫辛暗中消减他的权力, 只给了一个虚职。 另外,她下旨将江正清调回都城。 他劳苦功高,可在边疆又功高盖主, 留在那里,终究是隐患。 始元元年十月, 各地陆陆续续叛乱, 反抗萧莫辛篡取江氏王朝,骂她是窃国贼。 先前平定边疆战乱之时,江鸢曾推荐了一些边疆可用的将士, 萧莫辛让她一一详说这些人的性情,打算用他们去平叛。 第一, 这些人在边疆的时候常年不受江家人重视, 受的苦要比得的功多,心里有怨气, 第二,他们常年在边疆作战,心狠手辣,手起刀落,用他们平叛再合适不过。 于是在十一月,萧莫辛亲自监督国库,整顿军队,一连提拔几十人出兵平乱。 上官昭也被安排前去平乱,不过他去的主要目的是监战以及奖惩,除此之外,萧莫辛还派了殿前司一万人马去平叛。 这是萧莫辛对姚崇的试探。 先前他一直跟着江怀负,想一家独大,如今改了新朝,萧莫辛需要知道姚崇的心究竟是在前朝,还是在她这里。 姚崇何尝不知道萧莫辛的意思,但如今人在屋檐下,江家又大势已去,为了保存姚家,他只能听从萧莫辛的吩咐,出兵平叛,并且还要打出一定的成就。 平叛之时,萧莫辛派人看守长公主府,把江鸢禁足在郡主府,不许外出。 都城内明明人心惶惶,但萧莫辛依旧正常上朝,安抚民生,仿若对叛乱一事置若罔闻,朝中的大臣们那是打心底里害怕,胆战心惊,这位皇上的心思还真是难猜。 散了朝,萧莫辛留下朝中几名大臣前去宣德殿,其中就有林耀。 林耀是反对萧莫辛改朝的人,也曾在朝堂上公然说过此事,但萧莫辛并没有生气,毕竟林耀是前朝的亲臣,有此心态正常,不过只要能给她办事就行。 于是萧莫辛特意对林耀说:“前朝之时,朕只是太后,你却言听计从,肝脑涂地,如今换了新朝,朕是皇上,你却不愿意了?怎么,你不是一个忠君之臣吗?” 林耀回道:“您这是巧言令色。” 萧莫辛也回他说:“朕是巧言令色,但朕一直都为百姓做事,减赋税、减徭役,惩治贪官、恶官,赈灾救灾,全部亲力亲为。林大人,你自诩是个父母官,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在当一个父母官,还是在当一个只愿忠于天子的忠君之臣?” “这……”林耀一时间无话可说。 萧莫辛:“若是林大人现在想不明白,还是回去好好想想,等你想通了,再来见朕。” 林耀深色沉重的离开了宣德殿。 萧莫辛见完林耀,又见了朝中的其余几位大臣,和她们商议朝中的一些事情,等回到永安殿,已经到了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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