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欢咬着牙,硬是把浮出的泪水给憋了回去。 转而注意她递出手的手腕上的手链。 不管浑身的疼痛和乏力,也不管手背扎着的吊针,直接强撑着坐起身,“你给我。” 白矜愣了愣,顺着她的目光,落在手腕的玉石手链上。看样子似有些犹豫。 “我让你给我!”陆欢加大了声音一喊。 白矜默了默,缓缓摘下手链,双手递给她。 陆欢接过来,狠狠地死命掰扯,串着珠子的线在猛力之下崩断,所有珠子瞬时蹦弹开。 手背上的吊针隐隐作疼,被她忽略。 要知道现在是这样的局面,她当初就不会把这个送给白矜。 弹力线的冲击力伤到手指,泛白的手指间出现几道醒目的红痕。 数个小珠子砸向瓷砖地面,传出弹起脆落的声响。 陆欢把剩下捏在手里的几颗珠子直接扔撒在地,好似恶心到一刻都不想看见,又好似这是个什么脏东西,碰到一刻就会变脏。 白矜目睹了一切。 看着平日无比珍惜的手链在原主的手下四崩五裂,还有原主无比憎恶这串手链的面色。 她看向满地的碎珠,暗了暗眸子。 气氛安静了许久,秦岺一直没回来。 那些珠子就这样散在地面,支离破碎,孤苦伶仃。 最后白矜动动身子,走去,弯腰拾起散落的玉珠。 “你做什么?”陆欢瞪着她道。 白矜沉默片刻,淡淡道,“我扔到垃圾桶里。” 听她这样说,陆欢才没再说下去。头撇向一边,不去看她。 一颗颗被悉数拾起,十二颗整整齐齐。散落的所有小珠被捧在手心,白矜走去了病房外。 看似去将东西丢往外面的垃圾桶,实则在病房外,陆欢视线看不见的地方。她吹去珠子沾染的浮尘,擦拭干净,再将这些悄然装入了口袋。 隔着衣裳的布料慢慢抚摸,像是无比珍贵的宝藏。 “这是姐姐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怎么能丢掉呢。” — 时间追溯回现在,那串意义不同的手链经历了第二次崩坏。 随着时间,更加破碎。 东郊的别墅,已经是凌晨好几点。 窗外的雨还没有停,只是雨势渐小,剧烈的雨声已经缓和下来,细细的小雨传来沙沙的声响,更适合夜晚的入眠。 只是席杭于并没有睡意。 失眠不是罕见的事,只是今晚格外严重。大抵是没有看见某人的回来。 透过窗看见外面处于一片黑暗,像浸满了浓墨一般,黑暗不堪,仿佛能将人吞噬。 垂眼看手机。 发的消息没有回。 席杭于看了眼界面,空白一片,关闭手机,又将视线放往窗外。 她坐在二楼的客厅内,穿着松垮的睡衣,鼻梁架上金丝边眼镜,为了更好的观看枯燥无味的雨景。 确实是枯燥的,看树枝一遍遍被压弯,看落叶被雨拍打簌簌落下,寻常往复。 不知道今夜会是如何。 席杭于思绪飘渺之间,好似看见了外面亮起一片,大概是车灯。 她回来了。 得到这个信息后,她没有先动,继续看着景色,直至楼下传来大门锁打开的声音,她才从沙发下来,穿着拖鞋走下楼。 一楼客厅的灯啪嗒亮起,照亮了高大的客厅。 陆欢刚开完灯,回过头,便发现不知何时席杭于已经靠在楼梯扶手上看她。 隔着长距离缓缓对视一眼,陆欢已经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 席杭于也没说话,淡淡看着她。 身上的衬衫好几处被打湿,还停留着一道道划雨的痕迹。面色发白,鬓边几根细发丝被打湿,贴在眼角边。 眸色黯淡,疲惫,浑身好似被抽离了大半的精力。 自从这事之后,每每看到她,她的样子一次比一次狼狈。 陆欢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像是用纸包起来的。她换完鞋,上楼经过席杭于的身边。 席杭于侧头看她,“还好么?” “嗯。”陆欢脚步微停,点了点头。 应完,又恢复动作走往楼上,没再多说些话,与平常张扬跋扈的人比起,截然相反。 席杭于抬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收回视线,闭了闭眸,心中叹气。 房门闭合,陆欢将自己关在里面。 她将手中的东西摊开在桌面。 纸包了好几层,最里面的那层已经湿透被染上深色,一颗颗玉珠,混杂着些许湿灰尘,却仍然不失色泽。 其中有几个已经有裂碎的痕迹。 一个一个数过去,十一颗。 少了一颗。 这一颗,陆欢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可能是成碎片了,也可能是雨太大被冲走了。 这十一颗当中,有两颗已经碎成两半,有一颗缺了块角,但都被陆欢找回来了。唯有第十二个怎样都寻不到。 陆欢双臂撑在桌边,只觉头脑间混乱不堪,心脏也隐隐作疼。无论怎样欺骗自己,身体给出的反应依旧真实。 她在难过。 她不知道是何处由来的难过。往前看去,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她也达成了她的目的。 看着讨厌了十多年的人在面前狼狈、流泪、凄惨的样子,陆欢应该笑得开心才对。 但她为什么会难过。 分明没有人再与她争了啊...... 没有人再与她争陆家的家产,钱权地位,还有母亲的关注。这些都是她小时候所巴不得的事情。 她应该高兴才对。 但为什么会难过。 问过自己好多遍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陆欢闭着眸子,缓缓平顺呼吸。 再睁开眼时,眼前的还是沾满沙泥的玉石珠。 陆欢记得,这是她幼时送给白矜的。这分明在白矜被收养的不久,摔碎了。 但现在出现在今天,意思就是,她偷偷留下来了。而且是保存的良好完善,戴在手腕。 平时陆欢从没见她戴过,也就是说今天她是特意戴来的。今晚她说想要见她一面,或许是要说些什么。 但这一切都被陆欢所说的话打住了——除去伤人的话,还有脖颈下的红印。陆欢知道她最受不了这些,刻意这么干。 她最初,究竟想说什么。 陆欢心渐渐地紧起来...... 还有这个东西,对她很重要么。 陆欢这才意识到—— 白矜,好像真的很喜欢她。 并且喜欢的程度或许超过她的想象,喜欢的时长也超过她的想象。 平时那样淡然的她,会因为那日陆欢在桥头上说的狠话而哭红眼睛,会为了要见陆欢一面,不惜在歌厅外淋雨。 在幼时,陆欢不断排挤她的情况下,还偷偷保留陆欢所送的东西,保存至今。 众多的记忆片段被串联在一起,在脑海内播放。 就在不久前,席杭于跟她说过的话缓缓浮过。 ‘每个人获取满足感后的表现不一样,但也绝不会是你现在这样。’ ‘达成你这样的,通常有两种情况。要么是你花费心思所达成的,不是你最开始的目的,要么就是——你在达成目的的路程上的丢失了什么东西。’ ‘而所遗失的东西对你而言,重要的程度已经大于你所达成的目的,才会造就失落的落差感。简单来说,就是亏了。\' 起先的陆欢不以为意,但现在却犹豫了。 她好像。 真的弄丢了什么。 — 清晨,雨停了。 万物挂上晶莹的水珠,连续几夜的雨水洗净整座城市,扫去灰尘,宛如新生。 高楼处的屋内。 房间内被打扫的干净,瓷砖地一尘不染,隐约反射着光亮。杂物摆放整齐。 白矜提着东西从房间内出来,站在房间门口往回看去。 刚住进来那时里面只有简单的被褥床被,衣柜只摆着最常穿的两件衣裳,架子上没有摆放东西。像是匆匆而过的旅客。 后来陆欢带她去购置了很多,生活用品,衣物,化妆用品。梳妆台和柜子渐渐填满起来,也有了生活气。 房间变得不再空荡,有了温度。 只是现在,柜台上的东西一扫而空。 物品,痕迹紧接着消失。 白矜抹去了她存在于此地的所有痕迹。 一切也都回到了初始的样子。 带上房门,走去客厅。白矜拿着行李箱目光环绕时,漠漠已经蹭到了她的脚边,抬起无辜的猫眼睛看她。 她抹去了一切痕迹,除去漠漠。 白矜蹲下身来抚摸它。“以后会再见的,好吗?” “喵~” 白矜:“嗯,听话。” 揉完它,白矜便拿着东西离开了房子。乘坐电梯往楼下而去。电梯壁倒映出的人影纤瘦,眼神冰冷。 此时的她眼角红肿,眼下带着一夜未眠的鸦青色。浑身肌肤都在发烫,头脑昏沉。 许是昨夜淋雨的缘故,发烧了。 只是白矜并未在意,在电梯抵达楼下后走去,与人会面。 有人来接她。 “小颜总。” 韦玟接过白矜手中的行李,放入车的后备箱中。 她正是之前开车送白矜去东郊别墅的女人,也是白矜在环州的人。 “回苏门吧。” 白矜上了车,最后一次回头望了这个地方。随着车体的行驶,后面的景象也渐行渐远。 她什么也没有带走,唯独留下了一句字条。 留下的那张纸条没有放在醒目的位置,而是夹在一本书的内侧。 内容也不是什么离别伤感的话,也不是长条大段的控诉与斥责。 而是十分简短的两句—— ‘我会让你爱我的。’ ‘姐姐。’ 陆欢的局已经结束。 接下来,轮到她设局了。
第63章 不了了之 几天之后, 雨过天晴。 一切仿若都经过了一场洗礼,平静下来。前段日子的倾盆大雨仿若只是一场恍惚的梦境。 白矜离开了房子,扫去了所有存在的痕迹。属于她的物品, 痕迹, 一律消失。如果不是留下的漠漠,她便好似从没来过。 陆欢透过门口的摄像头看见她离去的身影。 终于断了。 陆欢不知道她之后会去哪里, 会是怎样。只知道这下她们是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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