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岺默了默,“也不算见。” “我看不见她,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了怎副模样。只知道她也老了,声音也变得老炼。” 秦岺缓缓回想起昨天的场景,淡然的声音中透露着岁月的无奈与疲惫。 “在河边,四周是隐蔽的树林。她跟我通着电话,在电话里她说她看见我了。” “大概是不想同我说话,说的那句话时声音都带着颤抖。” 秦岺缓缓笑了声,“她果然还是恨我的,一直都没有释怀。” 她没有释怀,秦岺也没有。 骆姨摇摇头,“当年的事不是您的错。” 秦岺却不这样想,“世上本来就没有对错之分,也没有衡量对错的标准。标准在人。” 话语顿了顿,“但我想,是我错了。” 一切由她而起,如果不是因为她,一切都不会变得这副样子。 “并且,这大抵是我这后半辈子都要去赎的罪。” 秦岺说完这些,自嘲地笑了笑,放下茶盏站起身来。 “有些累,回屋吧骆姨。” “唉,好。”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骆姨唉声叹气两声。 您何必画地为牢,将自己困住呢。这一困就是这么多年。 对秦岺的话没有说出,只因她平日已经说过很多次,但对秦岺来说,是无用的。到后来,骆姨也就没再提了。 牢是她自己画的,上了拷,上了锁,钥匙是在她自己手上。 而她却选择握着钥匙待在牢笼里不出来。 只要她自己不愿意,没有人能将她从牢笼里救出。 “......” 待到十点多,陆家的大门缓缓打开。 车体驶入院内,坐在落地透明玻璃窗边的秦岺看见这一幕。 看见熟悉的车,骆姨笑道,“是两位小姐回来了。” “是啊,她们回来了。”秦岺唤她,“两人提议一起回来,你猜会有什么事。” 骆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问,“难道不是回来看您的吗?” 秦岺淡笑了声。 “如果真是那样,那便好了。”
第56章 接下来 院子内, 车体被停入车库,陆欢和白矜并着走入别墅内。 一进门没多远就看见坐在窗边的秦岺,她放下茶盏, 回眸缓慢一勾唇, “回来了。” “嗯。”陆欢回应。 “坐吧。” 陆欢坐在远处一个单人沙发上,而白矜坐在秦岺对面的椅前。 她们开始谈论, 许多话题都是普通, 且围绕着平时。 到的时候就已经接近中午, 再没过多久, 厨房内飘香四溢,午饭准备完毕。 骆姨把菜端上桌子, 卸下围裙笑着来喊她们, “饭好了,两位小姐和秦女士可以吃饭了。” 话题被终止,几人先洗手去了饭桌。 骆姨的手艺精湛, 任何菜在她手下都能变得鲜香可口, 这么多年来陆家也一直吃的这个味道。 桌面上满是依照两人口味来做的菜肴。 陆欢若无其事地进食, 一声不吭。 余光则留意着对面的白矜。 最后两人视线稍对, 白矜从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思,手中握筷子的手顿了顿,正欲启唇说话。 “矜矜。” 结果被秦岺的唤声先一步打断。 白矜抬眼, 点头应道,“阿姨。” “饭后来我房间一趟吧,你不是正好也有话想跟我讲吗?”秦岺没有抬头, 目光放在饭菜上, 轻声地说道。 白矜默了默,既然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 “好。” 一旁的陆欢却察觉到什么, 眉间利了利。 很显然,母亲是想避着她,又跟白矜讲些什么。 讲些什么她不能知道的事。 一念至此,陆欢冷冷地扯了扯唇角,觉得又无奈又讽刺。 “......” 饭后,秦岺先离开了。 白矜看了陆欢一眼。陆欢就坐在落地窗边的桌椅边,午时的阳光透过窗户打进来,斑斓的光点洒落在地。 她懒洋洋地靠着椅背,随手从旁边柜台上拿了本杂志,跟白矜说道,“去吧。” 翻开杂志书,偏眸过来,微勾着唇,“我等你消息。” 果然到这时候她的笑也一如既往的好看。 但也是一如既往的假。 深沉,假象,充满着目的性。 白矜收回视线,朝楼上而去。 踏过台阶,走去秦岺的房间。 房门是紧闭着的,白矜抬手敲了敲房门。 “进来吧。” 里面传出声音。 门没有锁,白矜打开门,走入房间。 房间内的布帘拉着,仅是开了一圈的黄色内灯,整个房间没有完全亮起来,有些昏暗。 装修风格多以奢华大气为主,繁华的水晶灯琉璃吊坠。洁白的床铺铺放平整,没有多余的褶皱。 书柜上摆满了书籍与物品。种类繁多,其中最多的是叠在一起的相框。 秦岺坐在书柜前,背靠摇椅,背对着白矜。 书桌边的小灯发出暗黄色的光芒,气氛被衬得幽静,深沉,令人大气不敢喘。 白矜心底没有多大起伏。 从真实内心说,她对秦岺说不上有什么情感,大概是太复杂,说不上是好是坏。 她跟随着母亲颠沛流离时,是这人一直在她们的身边给予帮助,在她年幼丧母之时,也是这个人把她洗干净打扮好带到家里。 幼时的记忆中,除了母亲占部分最多的女人,大概就是她了。 理应来说,她与她的情感应当更是深沉。 但她们的关系,并不亲密。 尽管秦岺经常性地去关心她,照顾她,不让她缺一点经济上的物资,尽管白矜也会向来不拒,回她一句阿姨。 她们的关系依旧遥远,永远只是停留在陌生人的关心问候上。 就像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隔阂永远存在。 “矜矜。” 听见开门的声响,秦岺微侧过头。 “秦阿姨。” 白矜走进去,带上房门,房间变成了密闭空间。 秦岺温和着笑,“过来吧,想给你看些东西。” 白矜听着她的话走过去,坐在秦岺一边的椅子上。 她手中翻着一本厚重的相册本。 还是二十年前流行的胶片打印。打印出来后,塑封上一层保护膜,防止相片刮花受潮。 显然这本相册集被保存得很好,边边角角整齐有度,只是还有些免不了的岁月褪色的痕迹。 “这是你母亲。”秦岺翻到一页,指给她看。 照片上,树林河边,只有两个女人。 长卷发的女人身穿洁白连衣裙,黛眉较浅,亲昵又温柔地挽着另外一个女人的胳膊。 长卷发的温柔女人正是白犹,是白矜的母亲。 而另一人正是年轻时候的秦岺。 那时候的秦岺还透着冷淡与张扬,长长的板直黑发予她更添一份板正英气。 年轻时候的白犹是所有人眼中的白月光,可望而不可即,是池中的清莲,也是挂在树梢的月亮。 白裙浅笑,一副绝色,每一处骨梁都像是女蜗亲自捏造一般。 两人站在一起,截然相反的气质互相补充,反而显得相得益彰。 秦岺微眯着眼睛,唇角含着淡笑,“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这张照片秦岺从来不敢拿出来看,只怕每拿出一次,便会心疯一次。 止不住地去回想,后悔。 “是大学时期吗?”白矜问。 白矜知道,她们二人在大学的时候便是同学。 “嗯,很多东西我想你应该知道。白汕应该都和你讲过。” 白矜不知道秦岺究竟知道多少,如实说,“只谈过一部分。” “啊......也是,毕竟这也是她心里的一道坎,她自己也不愿意面对。” 秦岺说完,将相册翻到下一页。 “那我来告诉你吧。” “......” 时间悄然而过,无数的故事缓缓流出。 回忆经过岁月的沉淀早已变得陈旧与飘渺,但唯有那些年那些事经久不衰,永远地被刻在心底,烫上烙印。 亲身经历过的所有,最后变换成廖廖几句口头上的话语。 白矜听完了全部。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妈妈也不会嫁给那个男人。也不会造就后面的局面。” “如果时间能回到这个时候,”秦岺指腹缓慢抚摸着这张相片,“我不会再放手。” 她曾无数地想回到,停留在那个夏天。 可夏天终究只是一场回忆。 白矜曲起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有些泛白,“当年,原来是这样。” “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把这些告诉你吗?” 白矜没回应,在等她的话。 秦岺说道,“因为既然你也不再是陆家名下的孩子了,我认为在这之前,你有权知道事情的全部。” 听完这话,白矜蓦地抬眼。 她知道她来是为了什么。 “解除关系,对么?”秦岺问她。 说出这话的人是秦岺,白矜便也没有很出意料之外了,“嗯。您都知道了。” “我这次来,就是为这件事。” “大概也猜到了。”秦岺乏累地微扬扬脖颈,苦笑道,“我太清楚欢欢了,她那性子改不了,如果她自己突然改变,那一定是她有什么目的。” “这些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 秦岺能感受到陆欢对白矜变得不一样。 平时说话的口吻,面目表情。以及上次去公司时从员工口中听来的事,和陆欢办公室桌里放的奶糖。 陆欢不喜欢吃糖,而牌子也是白矜幼时喜欢的。 所以秦岺能容易就能联想到,陆欢想从白矜身上下手达成目的。 从开始排斥,到现在的拉近关系。 大抵都是为了解除关系。 “我还记得有一回,她小的时候,有一次晚上偷跑出去玩被我逮到了,罚她在客厅跪。结果那时,她第一次向我服软,说她错了。” “我倒是惊奇这混丫头竟然会承认错误主动道歉,就没再禁足她,到了第二天我才知道她想要去演唱会,服软为的就是让我不阻止她。” 秦岺陷入回忆,一笑,“你看,多聪明,纵使性子再跋扈也不是一味的狂妄自大,而是会聪明地,懂得如何为自己的目的出谋划策。” “小时候这叫聪明,长大后,这股聪明劲加以伪装,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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