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欢从之前就看透了,“只是你什么都不想跟我讲而已。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发生,也不想让我知道。” “你不想跟我讲你们那一辈的事。” 秦岺默了默。 听她这话,才知晓她原是早知道了。 “我之前说过,我们那辈的事与你们无关,你不必插手,也不需要插手,有关上辈的事都由我来处理。” “当初不一样,当初不如你们现在过家家。要将权利金钱玩弄于股掌之间,筹码是尊严和命。脏得很,也乱得很。” 话音未落,陆欢又说,“所以你打算一直瞒着我。” “而且白矜跟那人,也认识,对么?” 秦岺似不想多说,道,“这件事我已经处理过,她不会再来找你们了。” 果然......上次的事没有那么简单,是跟她们上辈人有关的,而且还涉及到白矜。 陆欢早就意识到这点。她知道秦岺不想让她知道,因此后面也没再追查过。 “她是谁?” “你不用知道。” 这种感觉确实不太好受。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陆欢不知道。 陆欢神色渐渐暗了下来,“反正你是最喜欢的是白矜,只要她没事,就够了。” 听见这话,秦岺转身过来看她。 “这是什么话?陆欢,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只管她不管你。” 陆欢抬眼说道,“其实这话,应该是我跟你说才对。我也是你的孩子,或者说,我才是你的孩子。” 两双相似的眼睛相对,都包含着刻薄与与不可侵犯的攻击性。 秦岺与陆欢对视,在等待她说明接下来的话。 陆欢只是淡淡地看着她,闭口不言,转身就离开。 “陆欢。”秦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只是后者仿若没听见。 语气便立刻冷了下来,带着无法违抗的命令感,“陆欢,回来。” 背影定住,僵持两秒,陆欢还是走了回去。 “呵,胆子大了。我还以为慢慢地你会长大,结果还是当初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 陆欢:“怎么不让我跪下。” “你......”秦岺手心一拍身旁的桌子,“大半月就回来这么一天,你还要气我是么?” “我哪敢。” 陆欢扯唇笑了一声,“不跪是吗,那我上楼了。” 秦岺就这样看着陆欢离开。 这一次她没再叫住她。 秦岺闭眸顺气,坐回椅子上,目光垂落在地面一处,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她真的不知道拿她如何是好。 骆姨隔着很远处见到了最后几秒场景,虽不知道确切发生了什么,但都如之前一样。 她们母女之间总隔了一层很厚的玻璃。 分明透明得能够清楚看见对方,彼此就在眼前,但无法确切接触到彼此,只因那层玻璃透明却又厚重,厚重到无法感受到肌肤的温度。 她能感觉到秦岺心系女儿,也能知道陆欢其实也依赖于家。 陆欢还小的时候,就经常奔入母亲怀里,天天围着她转。 她们变成现在的模样。许是有一层误会。 而那层误会很好猜,骆姨也清楚── 就是白矜。 自从陆家收养这个小女儿之后,她们母女的关系也随之改变。 良久,骆姨轻脚走到秦岺的身后,委婉劝说,“没有说您的意思。只当是我多嘴。” “小姐现在也长大了,如果可以,您尽量少些坚硬的语气同她说话。您也知道,小姐她本就吃软不吃硬......” 秦翎无奈地紧,讽刺地叹息。 “我倒是也想,但我哪一次不是跟她用好语气,这混孩子,自小性格顽劣,不用些硬手段就管不住。” 陆欢聪明,自私,占有欲强,会如同老鹰明确自己的猎物。 手段也太过不择手段和跋扈。 她跟她年轻的时候太像。 就怕这张扬性子收不住,会走了她的老路。 “也罢。”秦岺回眼看陆欢身影的消失处。 “总有一天,她会回头看看。”
第45章 假如 陆欢从院子离开后回到房里。 正要上楼, 抬眼恰好看见下楼的白矜。 “怎么了。” 白矜见她面色不好,问道。 面对她的询问,陆欢没有回答, 抬脚上台阶。 白矜又说, “是跟阿姨吵架了么?” 陆欢不知从哪处听来了幸灾看好戏的意味,扯了扯嘴角, “你是不是巴不得看见这样。” 巴不得看见她们之间闹隔阂, 最好一并散了, 好能坐得渔翁之利。 白矜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 “陆欢?” 这一声叫喊, 陆欢才回过神来。 ......她不该这么说话的。 她应该无时不刻地对她好,白矜让依赖她, 甚至是喜欢上她, 听她的话。 除去这些伪装,一切泄露内心真实想法的行为举止,言语, 都不应该存在。她应在目的达成之前, 一直对她好。 一念至此, 陆欢压下所有冷漠的情绪, 用着温和的语气同她说话,“我没事,可能有点累。我自己歇歇就好了。” 与方才好似变了一个人。 白矜立于上方的台阶, 陆欢看了她一眼,伸手牵牵她的手,与她擦身而过。 “我去休息, 晚点来找你。” 即使这样了, 也不忘与她肢体接触。 白矜暗了暗神色,抬头看着陆欢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门合上,便再没了声响。 她脚步顿停片刻,下了楼。 台阶没变,多年来别墅的布局也没有变,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从这节台阶搭住扶手往下看,可以看见客厅的沙发。在以前,那个人就是经常在那跪着。 而白矜就一直站在这节台阶望着。 位置很好,在那人的背面,不会被发现。就算被望见,也能自然地向下走去,就像是恰好在这个时间点她下楼了而已。 这座别墅里藏的东西太多,每次经过,都总在不断回忆。 白矜下楼后,去了后院。 在不远处,便看见秦岺饮茶失神的身影。 树荫洒落,些许缝隙中漏下的稀碎阳光落在她的肩头,白矜却从中感受到些许落寞。 “阿姨。” 秦岺回神,看见白矜面朝走来,浅浅笑了笑,“矜矜来了。” “休息得怎么样?坐吧。” 白矜坐在她的一边,秦岺一直望着她的眼睛,“头伤还会疼吗?” 每次白矜面对秦岺温和的视线时,总觉得她虽目光在她身上,却好似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阿姨不用担心。”白矜回道。 “那就好。”秦岺舒了一口气,拿过她的手放在手心上,拍拍她的手背,后一句话的声音有些小,“如果你出事了,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和你母亲交代。” “我一直都没照顾好你。” 白矜暗了暗神色,没回话。 秦岺看向窗外,“白汕后面还有找过你吗?” 闻言,白矜睁了睁眼。 这点细微动作落入秦岺眼底,“怎么,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无奈笑着,低下抿了口茶,“一个怪我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告诉她,一个又震惊我什么都知道,你们俩啊......” 听见那个名字时,白矜稍微顿了一下,转而想想她也没多出乎意料。 秦岺不过是不愿再参与外事,清闲在家,但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是无知。 她是站在城市最高处,最看得清城内局面的人。只是经过时间的流逝,被埋没上一层不起眼的灰蒙。 “小姨她后面没再找过我。”白矜回道。 “那就好。我与她,都是一些陈年旧怨了,一切都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再让她影响到你们。” 秦岺将茶杯放下,“冤有头,债有主,她分得清。” 白矜没有再多问。 她知道,有关以前的事秦岺都不想多说。 就这样一直坐在这,面前茶水没了又沏上。 太阳没入云间,又在习风过后缓缓露出。天上的云飘得很慢又很快。总像一动不动,但隔了许长时间再反应过来时,云已经飘到另一端去了。 到了晚饭的时候,骆姨又开始准备晚饭,来问她们吃些什么。 约莫六点饭食完成。晚饭跟午饭差不太多,菜样没什么变化,换了一道口味的汤。 陆欢也从楼上下来。白矜注意到她的面色不再像刚开始那样难看,或许是自己待了一下午,调整好了。 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最了解最能掌握自己的人只有自己。因此独自调节自身情绪,大概是成年人不得不必备的一项技能。 秦岺:“一下午待在上面做了什么?” “睡觉,太困了。”陆欢边夹着菜边回道。 白矜抬眼,看见对面陆欢的脸。 后者垂着眸吃碗里的饭,一侧的发丝被她撩在耳后,露出白皙的面颊。低垂的浓色眉眼没有以往具有攻击性,含着一层倦怠。 眼角还有泛红。 不像是睡了。 “也好,在公司来回忙,身体累。周末好好补一补。” “嗯。”陆欢点头。 全程只是三言两语,还是骆姨一直旁活跃气氛,又是夸两个姑娘长得标致,能力优秀,又是分享趣事的,有她在,饭桌上的活跃气氛才有所缓解。 只是晚饭一过,陆欢便没多在外面多待,回了房间。 重新回到只有一个人的房间内。她背靠着房门,慢慢地长呼一口气。 继续落眼在书桌面上摆放的旧笔记本上。 停顿片刻,她走过去。 笔记本页面上的字谈不上整齐,笔锋乱舞,尚且稚嫩的行文间带着肆意与张扬。 大概是十多岁那两年写下的。陆欢翻出以前书本的时候发现这本,便翻出来看了看。 打开的不只是一个记录心境的本子,还有被落叶埋藏的犹新的记忆。 在这些字里,带着那时候的陆欢的控诉声。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一直在被罚跪,她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每次看向白矜的时候总是会用温柔的神色,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把原本的母爱分成两半。 字是十余岁的陆欢写下的,十多年后的陆欢却与那时一样,一成未变。 所以在下午的时候,她对母亲说,我才是你的孩子。 是啊,分明她才是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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