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过我一只手端详,放在掌心搓热,紧接着又放在唇边。让人以为她要吻,其实只是停在咫尺边——她只要我专心地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我考虑的是我们,我和你,而不只是你。” 在确信她有考虑自己一份未来,我提到嗓子眼卡得不上不下的心安稳落回原位。 不得不承认,柳梦,就是一剂能让我快速心安的良药。 可我能为她做什么……我真的太没用,要人脉没人脉,钱权均无……更别提说给她一个她曾百般央求、追逐的理想之家。 “柳梦,我好像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我什么都没有……” 听罢,柳梦捂着脸笑,今天她的话似乎格外多,比我们聊的天都要多得多,其中不乏“唉叹铃……”之类的无奈慨叹。 “你根本不必有这种负担,反而是我该担心连累你,和我在一块,你怕不怕被我连累。” 我毫不犹豫:“不怕。” 脸颊一热,她趁我发愣,迅速上前,极快速地亲了一口我左脸颊。 也不移开,而是将微偏脸,等我动作:“现在,换你来亲我。” 见我半天不动,她神色从期待到失落、愠怒,回过头看我,抓住我两只手搭在她膝盖上,埋怨我:“干嘛,现在不喜欢我了?后悔了?” 我总以为柳梦拿玩笑作敷衍、作回避。 其实并不,她望穿我拙劣难掩的隐秘心事,将其剖出一一解决。 双眼如含秋水,瞳孔框住一个渺小的我,火光在她眼中闪动,明亮炙热,我能拿她怎么办。 一双手抱拥她后颈,她便噤了声。 回暖的身体让酒精再度在血液中叫嚣。 我吻住她双唇。 最终,换来衣衫尽数脱落,双双陷入床褥之间。 长发在她微潮光洁的脊背上游走,她在我身上纠缠与索取。 问我疼不疼,快乐不快乐? 又问,“爱不爱我?” 她的双眼总是亮,含情和柔媚并存。我在那一瞬间,忽然理解柳如萍那句话:她是一个轻易能勾起人欲念的人。 我说:“爱,很爱。” 一只飞蛾落进火,我彻底迷失在她的巢穴中。
第51章 新生 草戒指第二天因水分流失而干枯发硬。我试图取下,稍稍挪动,它险些被我弄碎。取不下,我不忍心破坏它,最终瞄向床尾一侧放在木架上的水盆。 柳梦起床,在门前见到我第一句话是:“你大清早不睡觉,给自己手泡冷水?” 就这么件事,柳梦抱着我笑了半天。说搞不清我这脑回路,天那么冷,也不怕把手泡坏。 我只是想着把这戒指泡软,和她解释了这一缘由。柳梦不再笑我,揉两把我脑袋,让我别泡了,随即转身进屋。 我以为她嫌我太笨,懒得再搭理我,不免有些失落。下次绝对不能让柳梦看到我干这些奇怪事。 起身想去看看她要做什么,柳梦恰巧出来,提着一壶口冒热气的烧水铝壶。来到水盆前,倒下热水,蹲下来调水温,顺便喊我过去。 将我泡红的手往水面试探。有点烫,但是回温很快。在确定我适应温度后将我双手往水里带。 柳梦说:“没了我可以再给你做一对,你这样不是遭罪吗?好好一双手,冻坏了我会心疼。” 柳梦的无名指也有一个,是昨夜下山前闹着要我给她戴上的。 我说:“意义不一样。”这戒指的诞生由来特殊,往后所有的复制品,都不是它。 柳梦又笑,说我像小孩似的,一根筋。 水中,她的手摸上我的无名指,手法很轻。乐意和我做奇怪事的人,就她一个。 她弄得细致,嘴里话没有停:“真想取下来,泡温水不也可以吗?” “我怕吵醒你。” “怕吵的话,你亲我两下就好了。”她又在逗引我,“江叹铃,你都不爱黏我,要你主动,比登天难。” 怎么样才算黏?我总怕烦着她,而且光天化日,如此亲昵……我那点少得可怜的勇气在昨晚就用完了。 趁着四下无人,我火速凑近在她脸颊边亲上一口,再迅速撤离,无奈重心不稳,差点在旁边摔倒。 柳梦拽我的手很快收紧,看我这一番折腾,忍俊不禁:“不知道的以为我把你强吻了,反应这么大。” “……”我哑然。 回软的草环开始出现松动,没一会,就脱离指节。 用同样的方法,她也顺利取下了自己手上的,最后都放到我手心中。 不再坏心眼逗弄我,将我双手合拢于掌心,神色郑重,甚至可以说虔诚。 “下次,我把它变成永远不会坏的。” —— 林海镇发生的一切最终定格在脑海中,成为一场经久不散的回忆供我在往后反复回味。 回到水街的奶奶家中,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将那两个草戒指放入存钱的木盒里,一处最妥当安全的位置。 家里依旧冷冷清清,没有其他人,对于我这趟出门,无人知晓,也无人在意。第二天奶奶才回来,脸上带着一种疲乏但喜悦的神态。 推门见到我,说:“你妈生了,是个男孩,六斤重,很健康。你有弟弟了。” 我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因此这个消息对我并没有太大波动,唯一想问:“我妈怎么样?” 奶奶来到餐桌前倒了杯水一饮而尽,缓解了口渴后,才说:“顺产,比生你那会顺利多,过几天出院,我要去那边帮忙照顾,刚生完她要休养,坐月子。” “需要我帮忙吗?” 这次奶奶不像从前那样明确地说我不能过去。也许是因为一去就要一两个月,时间长,她的态度有所松动,“如果你想,有空就去看看他们吧。” 我默了片刻,才和她说:“好。” 奶奶仅仅休息了一个小时,就要去医院陪护。见我闲的很,当天就拉我去了医院。 医院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带着点刺鼻。还没完全走到病房门口,我就听到了婴儿的哭喊。进去时,我妈正坐在病房上,抱着小宝宝,轻声哄。戴着蒙住脑袋的毛线帽,上身穿一件粉色大棉袄,看上去很暖和。 脸是憔悴的,但看向婴儿的神色充斥一种母性的无限温柔。 我们前脚刚到,我爸后脚就提着热水壶进了屋,和我们打了个照面,匆匆和我打了个招呼,便从我旁边跻身过去,给妈妈倒水喝。 有别于从前那种严肃不苟言笑的大男子主义形象,眼下的他像个刚胜任父亲的男人,倒水试温,透着点笨拙和难掩的激动。杯子在手心处滚动,频频看向妈妈怀中已经安静下来的小孩,朝他挤眉弄眼。递水过去,还不忘伸出食指小心碰宝宝脸蛋,宝宝笑了,他笑得更灿烂。 我不禁想,在我降生时,他们是否也曾用这样的神情看着尚在襁褓中的我?我不会是那个让人苦恼忧愁的费钱药罐子,也不是人们口中忤逆父母,不懂乖顺的小孩。 身份只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在过往那些对父母浅淡的印象里,我已经忘了自己有没有期待过父母的爱,艳羡别的小孩在关爱下长大。 但看眼前两大一小其乐融融,不可否认,我心底里闪过一丝羡慕。 奶奶碰了下我肩膀,将我发散的思绪收回来,催促我:“去看下你弟弟,总得看两眼。” 上前的步子有点缓慢。等我慢吞吞来到我妈面前,她招呼我坐她身侧一起看,没有了之前的防备,将弟弟的正脸面向我,让我看看。 她们说弟弟和小时候的我长得很像,粉白可爱,遗传了我妈的肤色和大眼睛,脸蛋圆嘟嘟的,一直呆呆望着我。 我妈说:“你可以碰碰他。” 父亲那种笨拙传染到了我身上,僵硬和无措让我像个听从指令的机器人。我伸出食指,指腹小心又生涩地碰了下他的脸蛋,他一下子笑出来。 我妈凑过来看他的笑容,眉目含笑:“看来他见到姐姐很高兴。” 他一直笑呵呵的,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挥舞,婴儿的手指真的很小,显得脆弱渺小,指甲盖看上去芝麻点大。 忽然,他的手抓住我的手指,紧紧缠住的力度传递给我,我从这样的脆弱中感受到生命的旺盛。 对于这一降生,才终于有了实感——我有了个弟弟。 —— 这之后,我和柳梦的见面不再像原先那么频繁。 清晨窗边匆匆一见,她去往歌厅,我走向医院,各有各的忙。 对于有弟弟这件事,我从抗拒到坦然,事已至此,我除了接受,和平相处之外也没什么好做的。小孩无辜,我的抗拒也没有意义。 晚上给奶奶送完换洗的衣物,回来已近晚上十点。门前站了个人,人影在墙上晃,脚踝上的裙尾随风轻轻荡。 走近后,那人便回过头来看我,手里拎着一个用绳网吊着的小圆酒瓶,还有一个纸包。 是柳梦。 她唤我过去,我一上前,她拉住我手,问我:“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 “去了医院,给我奶奶带衣服,我妈坐月子,我奶奶忙不过来,我就去帮帮忙了。” “难怪,总见不到你。” 柳梦语气淡淡,光线弱,她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我问。 柳梦攥着我手去碰旁边上锁的门,“叹铃,我想进屋子里,好冷噢。” 我这才想起柳梦等了我很久,还在这里和我站了半天。赶紧开门,带她进屋。 她在厅前茶几坐下,拆开纸包,里面是些果脯和肉干。她说要喝点酒,吃饱喝足了才说事。 等我从茶几底下翻出酒杯,她给我和她各倒一杯。 我酒量差,柳梦是知道,酒液在杯中摇摆,我端起杯,看对面期待我喝下的人。 我问她:“你是不是想灌醉我?” 问归问,我还是将酒杯喝空。甜的,不太辣,应该是米酒。 柳梦接过我杯子,又倒了一杯放在我面前,笑笑说:“没有的事,只是很想和你一起坐下来喝酒谈心。” “你还没告诉我,你要说什么事?” 似乎是想堵住我的嘴,她拿了个桃干往我嘴里塞。才将事情和盘托出:“叹铃,我要出趟远门。” 意料之外。 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桃干有点酸,我还是想吃,伸手去够,抓了一把。全部塞进嘴,我才感到心中郁闷有所缓解。 “那……去多久?” “说不准,半个月到一个月吧。” “这样。”时间好久。 她伸手按住我第二次伸向纸包的手,不忍道:“不要这么吃,对胃不好。” 我转而去喝点温水。柳梦见我实在像个霜打的茄子,双手又来夹我脸,安慰我,“我会尽快忙完回来见你的,半个多月不见,我怕你等下把我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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