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殷锦也知道池在水知道这人是谁。 只是池在水面上依旧摆出一副平淡模样,也学着殷锦笑笑,而后茫然问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殷锦脸僵了一下,摆出来的笑容终于裂开道缝隙。只不过殷锦的影后大抵是凭着硬实力得来的,那缝隙只存在了一瞬间,便被修补好。这时候如果有个旁人在这里看过去,只会觉得坐在池在水对面的殷锦是个和善的年长者。 “好,我们不说这个,”殷锦叹出口气,紧接着摇摇头,“那我们说说你在网上造谣的事情吧,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山不转水转?” 池在水一愣,一瞬间好几种心情交织着缠在她心头。愕然,惊讶,无奈,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然而这些情绪划过之后,池在水定了定心神,说道:“我听不懂啊,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时候距离池在水踏进殷锦房间已经有好一会儿了,月上中天,一直躲在房间里的沈无思大抵调整好了情绪,踩着拖鞋慢悠悠地走出来了。 一次性拖鞋的鞋底同地毯一并摩擦着,脚步声好似也能传递出主人的情绪似的。那步履间便有种万物于她无关的漠然,就像它的主人,了无生趣。 沈无思大概要出来拿东西,然而等她走到会客厅瞧见池在水的时候,却实打实地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沈无思脸上的惊讶很快在泪痕中消散,她甚至没多看一眼,便离开了。 纵是殷锦城府再深,这时候也有些不耐烦了。毕竟不管她说什么池在水都只会装傻,“不知道”、“听不懂”两句话翻来覆去的说,好像她真的在质问一个无辜的路人一样。 可殷锦心里也清楚,眼前这人哪里是什么无辜路人。这一年来两起铺天盖地的网络暴力,都是出自于她之手。 殷锦开口了:“既然你一直这样装傻,我想我们没什么话好说了。” 语罢殷锦便站起身来想要送客。可池在水哪里肯干,只瞧见她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不慌不忙地开口:“别呀,我还有问题没问呢。” 这时候殷锦站着,池在水坐着。两个人一高一低,池在水要仰起头才能看见殷锦的眼睛。然而气势却是不分高下,甚至池在水周身的气势还要硬上几分。 “你说。”殷锦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刚刚说的在片场白吃一天苦是什么呀,哪个剧组,又是谁白白吃苦?”池在水把一条腿搭到另一条腿上,上半身朝后靠去,整个人松松垮垮倚进沙发里。 “你的目的太明显了,”殷锦说道,她脸上的表情同时也昭告出她的态度,“你走吧,我们要休息了。” 池在水面上并无半分懊恼神色,也没过多纠缠,只同样站起身来,大概也想结束这一次的谈判。 然而才及池在水起身,她装在口袋里的手机便嗡嗡震动起来。这震动幅度恍若比平时还要大上几分,就连桌子上倒扣着的空空如也的玻璃杯也好像要跟着它一并震动。 顾不上殷锦投过来的眼神,池在水当着她的面便把电话接起了。原因无它,这是叶星河打过来的。叶星河正病着,她很怕有些什么特殊情况。 不过池在水显然担心过头了,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背景音便通知到她叶星河这会儿并没有呆在房间里,而是在外面的哪个地方坐着。 紧接着叶星河开口的话便直接把池在水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叶星河轻轻开口,说:“把手机递给殷锦吧。” 池在水自然是不愿意的,她方才一直装傻也是因为这缘由。只要她不承认,哪怕殷锦再笃定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说她同叶星河之间有关系。这样即便最后闹得撕破脸皮把所有事情尽数丢到互联网上去发酵,被拖出来审判的也只有池在水一个人而已。 然而这事对于池在水来说并不是件什么稀罕的事,从她经营营销号起便面对着。可倘若她把自己手里的电话递给殷锦,那事情便陡然换了个性质。 池在水还纠结着,只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殷锦双臂抱在一起,光瞧池在水这模样便知晓事情有了转机。于是也没着急送客,只看着,等着池在水先开口。 电话那头叶星河还催着:“快,听话。” 叶星河到底还是病着,说一两句话的功夫便要咳嗽一声。于是池在水便再也没心思僵持下去,把手机从耳侧拿开,轻轻操纵了几下。 听筒里的声音骤然放大,那声音清晰得整个房间里都听得见。池在水轻声说道:“开了免提。” “好,”电话那头叶星河轻笑,随即又是几声抑不住的咳嗽,不过她下一句话明显是朝着殷锦说的,“殷老师,出来坐坐吧。” ---- 好好好我赶上了
第116章 咖啡厅其实离她们在的酒店并不远,就只有一两公里的距离。只是它藏在深深的巷子里,倒是叫人好找。 阳镇说到底也只是个镇子,基础设施建设并不怎么好。有的地方就连水泥路都像蜘蛛网一样裂开来了,更透着荒凉。夜已深,周围的商家大多已经不再营业了,街上也没有几个行人。零星的路灯勉强把街道照亮,周遭只剩下这一家咖啡厅孤零零地亮着灯。 殷锦听到叶星河电话后答应得很爽快,甚至面上神色看起来像是老早就在等着这一个电话。于是殷锦坐上池在水的车,两个人一路朝咖啡厅赶去。一路上没有人说话,车里的气氛却在尴尬中达到了一种平衡。 叶星河坐在最角落的座位上,只盯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几杯拿铁发呆。 这时候喝咖啡,后半夜倒也是真的不用再睡觉了。叶星河这样想着,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就连叶星河自己也预料得到第二天的困倦,可倘若不趁着这一次的机会把所有事情都讲清楚,恐怕她之后在剧组的生活也顺利不到哪里去。 叶星河不用想就猜得到池在水和殷锦的交谈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她知道池在水那一套自诩聪明的谈判方式,对殷锦这样的人起不到任何用途。 咖啡厅大门被推开了,进门处悬挂的风铃叮叮当当摇晃起来。原本坐在柜台后面轻轻擦拭着什么的老板循声抬起头来,但也只看了进来的两位客人一眼,瞧见她们朝着角落出的叶星河过去之后便又重新把头底下。 不过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对戴着口罩墨镜的殷锦产生一星半点的好奇。阳镇来来往往最不缺的就是艺人,这咖啡厅在这里也经营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又毗邻阳镇镇中心,老板见过的艺人数不清有多少。 顶上吊着的灯投出昏黄的光晕,给木制桌椅绘上一层又一层新的纹样,咖啡香在空气中荡着,同深夜的静谧缠在一起。 “刷。”是椅子被拉开时同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 殷锦坐到叶星河对面,把墨镜摘下轻轻放在桌子上,双臂环抱在胸前,只等着叶星河先开口。 屋子里的安静很快被打破,叶星河双手笼在马克杯周围,把咖啡溢出的热气围在手心里,轻声说道:“殷姐,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对我抱有如此浓厚的敌意。” 不过话音还没落,叶星河便觉得喉头泛起一阵痒意,只好偏过头去轻声咳了几下。肩膀也一颤一颤的,整个人都罩起一层破碎感。 池在水瞧不得叶星河这模样,眼神瞥了瞥桌子上的咖啡,心念一动,起身朝柜台走过去了。 等池在水端着热水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殷锦犹犹豫豫地说着: “你是一个好演员,只是——” 殷锦说到这里再一次沉默了,好像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说下去。池在水原本看殷锦就不怎么顺眼,加上到这时候已经和她僵持了一个晚上,心中不耐烦的情绪爬上来,直接开口,把藏着的话尽数吐露出来: “只是因为得罪了你前任的替身,地位又不如你高,所以就要受你磋磨是吧?” 池在水说这话时虽然咧着嘴笑着,可是语气里却尽是凌厉,眼神里也夹杂着几分凶厉,好似下一秒就能凝成实体化作把利刃将殷锦千刀万剐了似的。 池在水一面说着一面拉开椅子再一次坐下,可怜的木质椅子被朝后拖行,甚至滑动出了几厘米,发出刺耳的声响。 只是她把手中盛着热水的杯子放到叶星河面前的时候,却又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杯底落在桌面上,甚至只发出了一声轻响,水面也只是小幅度摇晃着。 叶星河闻言整个人僵住一下,右手在桌面底下朝池在水伸过去,轻轻捏了捏池在水的手,示意她别多说话。 池在水这时候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些,便立刻噤了声,只是面色依旧严肃。 然而她们没想到的是,殷锦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扫过,迟疑半晌,却认真又郑重地点了点头。 “差不多吧,”殷锦缓缓说道,“但也不全是。” 墙上悬挂着的抽象艺术画作在昏黄的灯光中显得愈发神秘,连同书架上摆着的各种各样分不出真假的书籍,一齐倒映在沿街一侧擦得透亮的落地玻璃窗上。 殷锦扭过头瞧了一眼门口身形尽数隐在柜台之后的老板,把音量压低,用只有她们三个能听到的声音开口了。 —— 殷锦最开始对沈无思并没有除开同事之外其它的感情,毕竟两个人年岁差着,而沈无思的性格也很难叫人喜欢同她相处。可是沈无思长得同王书文实在是太像了,不论是眉眼还是身形。就王书文下颚处若隐若现的小痣,沈无思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 于是殷锦便不由自主的把对王书文的情感投射到沈无思身上,不由自主的对这个神似故人的后辈尽心关照。在沈无思演绎不出导演要的效果时手把手的教她,在沈无思被导演骂的时候从中调解。 两个人的关系也因此突飞猛进。 殷锦只安慰自己说自己当年初出茅庐的时候也有前辈如此待她,此时她如此对待沈无思,不过是把这份善意传承下去,叫多一个才迈进这一行的新人收到些许温暖。 可是从沈无思的视角来看,却是两人一见如故。 可哪里有一见如故,不过是新人眉眼宛若旧人罢了。 可是在临近杀青的一个晚上,殷锦打开房间的门,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沈无思。那天沈无思一改往常嚣张跋扈的模样,面色拘谨,恍若生怕殷锦会拒绝她的请求一般。 的确,殷锦原本是想拒绝她的。 毕竟沈无思的请求有些太过荒谬,她垂泪问殷锦,能不能帮她和润耀解除合约。 那时候润耀比之现在更加如日中天,堪称娱乐圈第一大经纪公司,不少新人都削尖了脑袋想签进润耀。况且,明面上沈无思的合约一直还在参加选秀前的那个小公司,润耀也没有官宣过沈无思是自家旗下艺人。 在殷锦的一再追问之下沈无思才道出实情,原来润耀虽说家大业大,可也丝毫不放弃对手下艺人的压榨。沈无思那时正当红,公司便恨不得把她每一秒的时间都安排好,往往今天上午还在阳镇拍戏,下午就飞到北边开业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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