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没见过盛烟,即便盛烟七年前在旁边盘了店面,但不常出面,他更不清楚夏炎和盛烟间的渊源。 但在夏炎的认知里,她费尽心思试图激起盛烟重回音乐的努力,就这样被盛烟轻飘飘地扔进一个不起眼的废弃角落。 这个角落温暖,破旧,是无法流动的旧时光。 盛烟早就把吉他和琴一起留在了这里,甚至都没跟她说一声,只有她还在用自己的现在和未来等一个被冻在过去的人。 于是她的犹豫不决,她的处心竭虑,她的茫然无措,全部像个笑话。 手心的热茶也冲散不了心底的寒意。 夏炎的脸依旧被冻得僵硬,就连心也麻木到平静。 听了老板的话,她破天荒地轻笑了一声,手指微动,那张颤颤巍巍的创口贴终于被她揭了下来,好像一不小心撕开旧日伤疤。 指腹被木刺扎出一点血。 夏炎甩甩手,盯着音箱上泛白的长条,其他地方经年累月被磨损,只有这块掉漆的破损反而因为长期的保护而显得格外新,和整体唱着不和谐的调。 这个伤口是谁弄上去的来着? 是被盛烟吗? 还是被她自己? “电充上了,应该能开机了。” 正在夏炎晃神时,老板突然出声提醒。 夏炎接过,情绪一降再降,麻木到底,反而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 她深呼吸,漫长的开机过场响起。 手机骇然跳出十几个红色的未接电话。 最近的三个电话有两则来自中心医院,一则来自何闻莺。 “哐当——” 半卷的门帘被人从外面用力敲起。
第58章 好骗 外面卷着寒风, 框框砸着门板,夏炎以为自己听岔了,没想到卷帘门又被人重重敲了一下。 见里面没人回应, 来人一只手已经搭在门缝里,试图自己从下面把门往上推。 “这么晚了谁啊?”老板连忙大声喝道, “打烊了!” “夏炎, 你在里面吗?”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夏炎手机忽而震了起来。 最新的一则, 来自盛烟。 老板察觉到夏炎的异样, 试探性起身去开门,问:“你朋友啊?” 没等夏炎回答,他已经把卷帘门拉开了。 刷的一声, 直对上盛烟的脸。 “啊……”老板瞪大双眼,诧异道,“你是那个……”买电子琴的客人吗? 话没能问出口, 盛烟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她带来门外呼啸的寒风。 “夏炎。”盛烟嘴唇冻得乌青,说话间喝出一团白气, 她举着手机单刀直入, “阿姨陷入昏迷, 你手机一直关机, 医院联系不到你, 就打到我的手机里来了。” 见到夏炎,盛烟二话不说地伸出手:“跟我走吧,我开了车,最快半小时就能到……”了。 她语气微妙一顿, 盛烟注意到夏炎手边的那把旧吉他。 那张旧创口贴别捏成一团, 随意地丢弃在桌面上。 不知道是不是夏炎的错觉,盛烟被寒风冻白的唇色更白了。 盛烟下意识想要解释, 她伸出的手也没那么理直气壮,微微垂下:“我只是把吉他寄放在这里,没想把它丢掉。” “我妈怎么了?” 夏炎浑然不觉盛烟的神色异样,在听到盛烟说何闻莺陷入昏迷的那瞬她就绷紧了身体,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 她直接无视了盛烟伸出来的手,直直朝门外奔去。 “情况还不明朗,医生说还在icu抢救……” 盛烟下意识地侧开身让夏炎通过。 走道不宽,她被夏炎撞到肩膀,又像是直接被夏炎撞到才让开的道,盛烟浑然不觉,虚握着拳,跟了上去。 一瞬间,两人地位好似倒了个个。 夏炎成为了上位者,而盛烟才是跟在她背后的那个人。 “走吧。”夏炎表情严肃,“麻烦开快一点。” 盛烟心理有种说不出的不适应,但却无从寻觅,只能点头应了声“当然”。 出了门,夏炎才后知后觉外头的风有多大。 寒潮在今晚悄然而至,为了方便上镜,两人都只披了件大衣,没走两步裸露在外头的皮肤就像被针穿了洞。 刺骨的冷。 盛烟的迈凯伦停在小巷子口,和破旧的街道格格不入。 车子没有熄火,打开门扑面而来另一个世界的暖气。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夏炎坐在副驾驶上心急如焚,强烈想要聊点别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猜的。”盛烟偷偷通过后视镜观察夏炎的表情。 焦躁不安。 说话都带着一股冲劲。 “猜的?” “你从节目现场消失后我就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盛烟苦笑,“本来我也只当你想一个人静静,没想找你,但没想到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于是我就想,如果你想一个人待着的话,可能会去哪儿。你不在医院,也不在家,毛老师也说没看到你人,我只能想到这个地方。” 夏炎有些意外:“你还去了我家?找过毛老师?” “嗯。” 夏炎微微沉默,突然自嘲:“我是不是很好猜?” 忽而,她又问:“为什么我妈手机上会有你的电话?” 盛烟有片刻失神:“我也很意外。” “八年前我给过你妈妈一张名片,让她有事给我打电话,她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记下的。” “1326开头的那个?” “是。” “为什么我打你没接?” “这个电话出国后就停用了,这次回国为了注册微信小号才重新启用的。” 盛烟说完也沉默了。 这个答案就好像她故意不接夏炎电话似的。 夏炎也想到这层,笑了:“我也挺好糊弄的,对吧?” 两人不再说话。 直到到了医院,遇到护士,夏炎才仿佛恢复了和人沟通的技能。 “我妈怎么样?” “刚刚急火攻心,几次生命垂危,现在意识不明,已经上了呼吸机,情况不容乐观。病人身体内脏多处功能衰竭,建议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夏炎签病危通知书已经轻车熟路,何闻莺之前也出过几次毛病,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她佯装镇定,反复告诉自己这次也是一样的。 “你作为病人家属也真是的,刚刚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根本打不通,家里老人都这样了,平时手机就应该保持24小时开机状态,以防万一。” 夏炎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下次会注意的。” 说着,想起什么似地,她问:“那你们最后怎么联系到……” 夏炎看了眼一旁一直陪同的盛烟,斟酌道:“……我朋友的?” 护士想也不想:“我们在病人手机里找到的,通讯录里就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她。” 夏炎有点诧异:“这样啊。” 盛烟居然说得是真的? 她还会对她说真话? “留一个人在外面等着吧,老人家情况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你们当子女的正好一人一天轮个班,好分担一些。” 事已至此,没人在乎“子女”这个小措辞的问题。 “好的,麻烦了。” 护士带着病危通知书便离开了。 深夜的医院空荡荡的,只有冷白的灯随着仪器的运作闪着惨淡的光。 “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夏炎下了逐客令。 盛烟只是说:“我陪你。” 夏炎斜睨她一眼:“你不用去处理盛家的烂摊子吗?打开手机,铺天盖地都是你的消息。” “……” 盛烟的确得去了,她放任不管了一整天,现在正是收网抄底的时候。 “没关系的,我可以远程处理。”盛烟说。 就是不那么方便,可能会损失几个点的利润。 放在以前,盛烟早就留下陪护走了。 但今天自从她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那刻起,她就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控制。 这股不安让她直接从公关部的会议上中途离席。 “谢谢。”夏炎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从落选到抄袭再到何闻莺出事,她今天情绪遭到接二连三的打击,被打到底点,已经彻底没心情管盛烟了。 夏炎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她托着麻木的躯体去病房收拾东西。 刚进病房,就察觉到几名病友正悄悄地打量自己。 “这就是1床家的女儿?” “小夏是吧?” “你妈病情怎样了?” 她们很快掩饰住异样,盖以热情的关怀。 夏炎一一回应,敏锐地问出:“陈阿姨,我妈这次突发疾病是有什么隐情吗?” 她忽而想到病历上记载的入驻icu的时间,正是自己演出的时间段。 “这……” 见阿姨们面露犹豫,夏炎反问:“和我有关吗?” 没有人否认。 沉默回答了一切。 夏炎定定看着大家,认真道:“我没有抄袭。” 隔壁床一愣,随即连忙道: “我当然相信你!你是什么人品大家都看在眼里!老何也是关心则乱!被网上消息乱了情绪!缓缓就好了!这次肯定也能逢凶化吉的!” “就是就是,小夏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行得正坐得直,绝对是误会。” “现在的媒体,就在那里瞎说!放心,我们都不会相信的。” 夏炎勉强挤出一个笑,表示自己不会受到影响。但出了门,脸却彻底冷了下来。 盛烟安慰:“我已经派人撤了热搜,放心,后续舆论我也有安排……” 还没说完,夏炎就打断她:“你安排?你怎么安排?你有证据吗?” 盛烟一时语塞。 她还没想好怎么和夏炎解释F·W的存在。 “而且你为什么要出手撤我的热搜?你不应该处理你自己身上的烂摊子吗?” 怀疑、猜忌、不信任的种子在此刻破土,疯狂滋长。 “因为我被抄袭站在风口浪尖,背后有你的推手?” 夏炎大胆猜测。 “为了转移舆论?” “还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你打别的算盘?” “怎么安排?你有证据吗?” “在你眼里我只是你的一枚棋子,所以什么事情只用听你的安排就可以了对吗?你怕我出面解释会影响到你的某些计划,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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