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应愿上次破境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南华仙子有些羡慕,“半年前?” “差不多吧,”沈菡之站起身,环视一圈已然醒转的晓青溟几人,忽然对着她们行了一礼,郑重道,“多谢你们对应愿的照拂。我沈菡之欠诸位一个人情,来日若有需要,尽管向我开口。” 她们几人对视一眼,皆有些惶恐,不敢接这一礼。晓青溟赶忙还礼道:“不敢,我们只是略施援手罢了,算不上帮什么大忙……” “收着吧,”沈菡之摇摇头,“我家门生渡金丹劫,我不在她身边,是我这个做师尊的失职。若你们不愿接纳,我也只好改欠你们师尊的人情。” 景应愿起身,也向她们一揖到底:“此次是我莽撞,若诸位日后有难,应愿也当万死不辞,拔刀相助。” 说到拔刀相助,她看了一眼正朝自己看过来的谢辞昭。 大师姐嘴角仍有血迹,眼神却澄澈平静,朝自己看过来时仿若被风吹动的湖水,在宁和的湖面上泛起温柔的涟漪。 景应愿慌忙转过头,不敢再看。 而柳姒衣吃过丹药,修为也稳固了下来。她运转一圈恢复过来的灵力,却觉灵脉似乎在芥子境中被打通了些许,虽然方才拼力的一刀卸去了她些许修为,可此时竟然觉得那些修为又在瞬息间涨回来了许多,实在是怪事一件。 她心头还记挂着与南华仙子的约定,想到不久后的四海十三州大比,心中未免有些着急。然而等她再度运转灵力检验时,忽然觉得数年未曾有过动静的灵脉忽然发烫—— 众人朝她望去。 却只见柳姒衣席地而坐,像是被天大的喜事砸中脑袋,对着沈菡之哈哈一笑。 “师尊,现在轮到我破境了!”
第079章 请罪赠剑 柳姒衣原先修为是在金丹中阶, 在薛忘情的芥子境中锻了一番体,卡了数年的修为竟然有所松动,升至了金丹末阶。破小境界无需渡雷劫, 她尾巴都快翘起来,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就地坐下, 开始专心调息运气。 景应愿在一旁候着, 抽调灵力检验了一番自己的金丹, 这才有了破境结丹的实感。如今她已是金丹初阶,虽然修炼时间快,但是仍旧是伙伴中修为最低的那位,需得在四海十三州大比前加紧修炼才行。 就在众人等待柳姒衣的当口, 殿外忽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从殿内望去,外边的青色山峦骤然隐没在了薄雾之中, 而也就是在这时候, 有人自殿外撑伞而来。 殿内热烈的讨论声忽然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或光明正大或暗自窥探,视线全都朝着殿外缓缓走来的那人射去。无人说话,整座鼎夏学宫静得落针可闻,一时只有风声雨声, 还有那个人鞋底踩在青石阶上发出的细碎响声。 许久不见,她变得清瘦了些,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略显宽大的白衣里。有风吹过时,她的身形似乎也要跟着随风而动, 乍一眼看去,竟然与玉自怜很有些相似—— 那把青伞谢了, 在风雨飘摇中露出一张憔悴病容。 司羡檀不是空手来的。 她手中还有一把精致漂亮的长剑,此时正托着剑, 在殿内其余学生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进来。她脸上没有多少血色,看样子先前受的鞭伤还未大好,神态却出奇地平静。玉自怜站在殿内看着她来,神色淡淡,只看了一眼便别过脸去。 而司羡檀双手托着那把剑,径直走到了满脸不知所措的雪千重身前,忽然跪了下来。 她没有看雪千重,也没有看其他人,只自顾自垂着脸,轻声道:“我来请罪,还请千重道友原谅。” 人群中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 她们知晓司羡檀近来犯下的事情,也略知晓些她在秘境中与雪千重的过节,甚至近来已从第一州传来她趋炎附势、欺瞒婚约的恶名。但是高楼不会一夕间倒塌,至少在如今,还是有许多人觉得这不过是误会一场,实在没必要如此为难她。 归根结底,修真界最看重的还是实力。司羡檀再如何也是拓名石上认定的金丹第一人,惩恶扬善的剑修天才,她还那样年轻,仙途漫长,人年少时总会犯下些错事—— 司羡檀纤长的睫毛在她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她长得好,虽然修真之人大多都容貌端庄,但她身上却自有种温柔的气质,像洞中幽幽的碧色潭水,美则美矣,却让见到她的人一不留神就彻底沉溺进去。 司照檀虽然与她共用一副皮囊,可给人的感觉却全然不同。若她二人同时站在一起,定然不会有人将她们弄错身份。 她这一跪,玉自怜没有阻拦,人群中却有人已经按捺不住道:“她都诚心来请你原谅了,何必为难她人?” 雪千重不曾见过这阵仗,却也觉得哪里不好,情急之下便想拽她起来。却不想司羡檀双膝像是钉死在了地面上,只垂眸举着那柄剑:“先前之事,是我不对。但求千重道友原谅,收下我的歉礼。” 她听着周遭乍然响起的议论,心中有些害怕,伸手便想去接司羡檀的剑。然而就在这时,却有人不着痕迹地将雪千重扯开两步,站在了她的身边。 司羡檀掩去眼底的情绪,抬起那双黑如星夜的眼睛,似乎有些受伤地望向来人。 她声音很轻,轻如殿外飘摇的雨水,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景师妹,你这是何意?我已知错,并无恶意,再如何我也是你同宗的师姐妹,何必如此防备我?” 此话既出,人群中的讨论声更甚。有的替代雪千重劝她起来再说,亦有的神色带上几分考量,李舟词混在景应愿身后这群人中,有些探究地看了看景应愿的脸色。 却见景应愿对着雪千重道:“你想要接受她的歉意,并接受她的剑么?” 司羡檀一愣。她看着那个昆仑来的少年拼命摇了摇头,似乎还心有余悸,拍着胸口道:“我不收。我不敢收她东西。” 那朵花的前车之鉴放在眼前,雪千重攥着景应愿的手,终于鼓起几分勇气,转而望向司羡檀道:“……我不要你的东西,也并不想谅解你,你回去吧,以后再也别干这样的事情了。” 司羡檀仍然怔怔地跪在原地。她攥了攥剑柄,忽然又将那柄剑往上一送。 她看向垂眸正与自己对视的景应愿,语气竟有些小心翼翼:“我见千重道友没有趁手的武器,这柄剑是特意寻来作为赔罪礼赠她的。若千重道友要与我置气,这柄剑便先由景师妹收着吧,待千重道友气消了再拿去用便是。” 景应愿揣着手,只瞟了眼她手中的剑,便微微笑了起来。 兜兜转转,这柄剑还是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她看着这柄由眼前之人亲赠,自己视若珍宝,又在某日将自己割喉见血的这柄剑,冷不丁问道:“你觉得她是在同你置气?” 景应愿没碰她手中高高举过眉心的剑,平静道:“将谋杀之举偷换作与你置气,司师姐的唇舌着实十分伶俐。这柄剑不仅我不会收,其余人也不会收,司师姐还是自行回去养伤吧。” 她看着司羡檀背上又殷殷渗出的血迹,拉着雪千重退开两步,站回了自家师尊身边。 虽然面上不表,可景应愿的心却沉了下去。 这柄剑的出现绝非偶然,前世她们的纠葛正是从这柄剑开始,也从这柄剑结束,这一世剑的出现有极大可能意味着司羡檀已然意动—— 她究竟是在为谁助纣为虐,又是谁真正想要这段生长在自己身上的仙骨? 景应愿暗暗攥紧了掌心。 * 学宫大殿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仍旧托着剑不肯离去的司羡檀身上。 谢辞昭总觉得这柄剑眼熟,可她平生就不认识几个剑修,一时间也无从想起。见司羡檀跪得久了,议论声愈来愈大,玉自怜咳嗽几声,冷声道:“既然人家不愿接受,你还要在此处跪到几时?” 她走近前去,用术法先为司羡檀止了血,方才道:“你自行回剑宗去吧。” 到底是从小带大的孩子,尽管玉自怜已心知将来她们将要走不同的路,可心上总还是有几分不忍。她递给司羡檀一瓶丹药,看着对方走出鼎夏学宫的殿门方才收回目光。不知为何,玉自怜总觉得自己一生似乎都在送别,或许最终真的会只剩她自己一人留在原地—— 然而覆水难收。 她微微阖上眼,叹了口气。 此时正好几位仙尊都汇集于此,轮番教过一回,也只剩玉自怜因病在身,不曾指点过她们什么。她有预感这或许是自己带的最后一届学生,于是犹豫一番,还是抬手将这些学生召上前来。 “此届四海十三州大比将会在第七州举行,”玉自怜道,“离大比还有三年,在大比之前,你们需在此处自行闭关修炼。此届据说来的宗门众多,不光昆仑,连桃花岛也会来人。你们最好做好迎战的准备。” 雪千重积极提问道:“玉仙尊,大比我也能去吗?” 玉自怜道:“修炼不过三百年的都能。” 景应愿好奇道:“玉仙尊,上一届大比的魁首出自何处?” 她说完这句话后,不知为何,整座大殿诡异地静默了一瞬。她觉得诧异,不由跟着静了下来,又忍不住道:“是我说错什么话么?” “在这,”玉自怜一指她身旁若无其事站着的人,道,“上届大比的魁首就在你身旁站着。” 景应愿是真的不知晓。 她抬眸望向正无辜望向自己的大师姐,一时难以将大师姐与大比魁首的形象联系起来。她从来不宣扬这些,景应愿也就未曾听过这件事,此时不免有些惊讶。 “大比分为初选,次选以及终选。初选是从各宗门世家内挑出符合条件的修士,如若是散修,则是各州落自行举办初选以筛分人群,二者都是择优者入选,名额有限。次选则是将参比的修士召集至大比玉坛,以抽签方式筛分对手,输者败赢者入终选。终选会战出最终的魁首,四海十三州内的天材地宝任其挑选。” 沈菡之接话道:“你们切莫轻视对手,更不要小看了散修。前几届的大比魁首便是第二州的一位散修,她得了魁首也并不肯入宗门,又自行云游去了。” 众人听过这话,皆是应了下来。不过其中有几分真心实意,又是否真记进了脑子里,便都因人而异了。 “不光参比的修士会来,各州宗门世家的大能也会来,”玉自怜道,“都警醒些,到时不要在外为自家的宗门惹是生非,你家师尊纵你,不代表旁人也要纵你。”
177 首页 上一页 78 79 80 81 82 8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