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单四件套裴南山都给陈婧换了新的,一应都是看着就很好睡的绒质。不仅如此,为了欢迎陈婧来住,裴南山还给这个家里添了两盆兰花。她把它们放在陈婧的窗台上,每天早上陈婧都能看见它们悠闲地沐浴阳光。 真正住到一起,裴南山才看见陈婧身上更多她不知道的地方。 陈婧竟然写作。 起先只是裴南山好奇陈婧没有工作了,每天还在面对电脑忙什么。陈婧坦率的说她在写小说。 在裴南山惊奇的目光下,陈婧大大方方的给她分享了自己写的东西。 陈婧写的竟还不是时下最流行的青春疼痛文学,她写的是科幻小说。主角在机缘巧合之下与外星人开始的生活。 本质上还是恋爱,因为陈婧说:“我能力有限,写不出更深的内容。”但裴南山还是大为惊讶陈婧的文笔和情节的趣味。 她建议陈婧将它投放到网上,现在有很多人会把自己写的东西放到网上供人看。如果火了,那么小说还能出版,拿一大笔稿费。 可是陈婧另有想法。 她微笑着婉拒裴南山的提议:“这只是我自己写着玩的。” 裴南山有的新发现是她很难说服陈婧。 陈婧并不是没有主意的人,那些落在裴南山眼里她的顺从和妥协很多都是源自于无所谓。陈婧真正在意的事情,她总会微笑着说出自己的观点,只是如果得不到认同,她就会缄口不语,不和任何人争辩。 这时候的陈婧又不再是裴南山心里无力的形象。她的微笑里透露出高傲的含义。 她们开始讨论小说,讨论现在最出名的作者,讨论他们的写作手法。裴南山能从她们的讨论里听出陈婧对此的专业知识并不多,可陈婧有很敏锐的文字直觉,她运用大白话把每个作者的特点归纳,甚至不看作者名字只看文章也能猜测到这是哪个作者笔下的小说。 如果只是这样裴南山还会觉得是她看的国内小说很多,但是陈婧的能力还能运用到其他人身上,甚至从她们写的东西里,能大概猜测到这人大概的性格。 所有人的文字都在她的眼里无处可藏,包括裴南山自己的。 这时裴南山已经找到一份工作,在一个广告公司做文案策划,朝九晚六,周末双休。她要写广告的宣传词,陈婧陪在裴南山身边加过两次班,第三次时就已经能很精准的区分出裴南山的文字和其他同事的文字。 她很敏锐的指出裴南山其中一个同事的不靠谱,也只是通过看到这个人写的一份文案。后来这个同事果然经常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搞砸工作,裴南山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陈婧的这份能力竟有如神助。 再后来她们的交谈就更深入一些。 陈婧对人对事都有很独到的理解,并不从众。 她会说眼下大热的作者宣扬着女性独立,但其实不过是以此为包装,小说的内核所有女性的崛起都没有离开男人。并举例该作者创造的女主ABC,皆是在开头遇上男主,虽然义正严辞自己“独立”,但最后不是继承了男主的遗产得到广阔天地,就是进入了男主朋友的公司大放异彩。 她说虽然最终女主都在事业上得到了尊重和地位,但确实是建立在男性帮助的基础之上。 “如果有助力可以借用当然是省力的,但总归好像这个世界的好人只剩下男人一种生物了。”陈婧脸上还是一贯的微笑,只是落到裴南山眼里多少带上了难得一见的温柔讥讽。 裴南山很迷恋这样的陈婧,连讽刺不满都是温柔的,秋风一样,让人察觉出寒意又不足以真的把人冻伤。 她们会通宵聊天。讨论女性独立,讨论八卦,讨论写作与配音…… 陈婧完全颠覆裴南山原本对她无力接受命运的印象。 她很有自己的主见,且对未来有一些裴南山并不知道的规划。 裴南山完全对陈婧着迷,这种程度甚至比初见时还要强烈。她没有办法不好奇陈婧接下来要做什么,想什么,每天下了班就往家里跑,周末也不怎么外出,一应朋友被她晾在外面。好不容易约出来一次,众人惊觉裴南山已经变了样子。 没有人能够评价她的变化是好还是不好。这种变化并不存在于外表,而在内心的认知。 因此没有人对裴南山的变化发表评论,插科打诨说她难约以后没有人再去盯着她说什么。 只有苏乐然以一种暧昧眼神看着她,说:“到底还是有人能管住你抽烟。” 裴南山耸肩,隐匿着莫名的骄傲把陈婧当宝贝似的藏起来,但是她已经学会的陈婧的招牌式微笑又出卖她:“是我忽然发现烟也没什么好抽的了。” “是吗?”苏乐然挑眉。 裴南山微笑说:“是啊。” 裴南山现在不和其他人在外面吃饭,总是约下午见面,晚饭前一定要走,谁也留不住。有朋友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她就露出神秘的微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等裴南山和朋友们见面完,或者下班回家,陈婧通常已经做好晚饭,两荤一素用碟子扣住以便保温,等裴南山到家盛饭就好。 陈婧的口味很重,吃的原本就热爱重油重盐的裴南山不经意中就被篡改了口味,她更能吃辣,几乎无辣不欢。 裴南山曾向陈婧说不需要她做饭,她们可以出去吃。做饭是一个太麻烦的过程。 陈婧总是摇头,说她喜欢做饭,况且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 她似乎没有打算去找一份新工作,和裴南山的关系也不清不楚的被她逃避。她不问,裴南山也不会去点破。 只是裴南山心底当然会有疑问。 她爱不爱我?这个好像每个陷入爱情的人都会这么问自己。只不过裴南山可能会询问的多一点。 她看见陈婧微笑着的脸会问;看见陈婧滔滔不绝发表观点时的样子会问;看见陈婧躺在自己身边,长发遮挡住半边脸,睡得昏沉时也会问。 自从她们的聊天变多,陈婧就开始留在裴南山房间里,说到最后累了,两个人就一起躺到床上睡觉。 裴南山多半是睡不着的。为的是身边躺着的人连呼吸都甜,柑橘的味道充斥裴南山的鼻腔,填满她的四肢和灵魂,让她整个人都充盈。 裴南山时常借着月光去看陈婧。 她看陈婧饱满的额头,细长的眉毛,浓密纤长的睫毛垂落成扇形,和眼皮一起藏住那在阳光下会泛出淡淡金褐色的瞳仁。 这是我爱的人——裴南山一想到这一点心头就有莫名的涌动。 她那高挺的鼻梁,红嘟嘟的嘴唇,天鹅般的脖颈,削瘦的肩膀,杨柳般的腰肢……它们组成裴南山的爱人的形状,让她更为生动美丽,一举一动都把裴南山吸引,沉醉其中。 她们两人同居的状态一直维持到春末。 初夏时两人还一道去花卉市场买了两盆植物,之前裴南山摆在陈婧房间窗台上的花因为疏于照料,叶子发黄,根也烂了。这回两人干脆买了两盆仙人掌。 裴南山说仙人掌不管它总不会死吧? 陈婧深以为然。 从花卉市场回来之后裴南山和陈婧同时接到家里人打来的电话,前者立在卧室,后者坐在客房床上。她们看不见彼此,但是脸色一起难看。 裴南山在这通电话最后说:“你别信这些没影儿的事情。” 陈婧在这通电话最后说:“知道,我已经猜到了。” 结束通话,两个人同时打开房门。 她们对视一眼,她们彼此沉默。 什么话都不用说,似乎已经从对方眼神中看出发生了什么事。 裴南山清了清嗓子,陈婧先微笑:“我要出去一趟。” 准备好的腹稿被打断,裴南山脸上有迟缓的错愕。隔了一会儿,她说:“好。” 她没有问陈婧什么时候回来。 她也没有挽留。 ---- 第11章 另外渠道 准备婚礼有多麻烦? 这事儿苏乐然恐怕是目前最有心得体会的人。 订酒店,试婚纱,挑喜糖,找伴娘,确认婚礼来宾……这些都还是能说得出来的大事儿。至于那些说了也感觉只是单纯浪费口水和时间的小事儿,苏乐然已经疲惫的懒得再提。 苏乐然的未婚夫是她从高中起就交往的同班同学,姓谭,双字津鸣。 谭津鸣和苏乐然一样都是樟市本地人,目前正在一所小学当五六年级的数学老师。工作时他总在兢兢业业和立刻摆烂的状态中反复横跳。横跳的频率取决于他这一天会不会批改试卷。他最喜欢的事是下班的时候跟同事或者朋友们一起去吃烧烤上网吧,最常做的事情是下班回家陪苏乐然吃饭。 他是没什么心思的人。 裴南山曾直白的评价过他,说他根本就不动脑子生活,全部的关心都用在苏乐然身上,其他的事情一应不管,活得比孩子还天真。 苏乐然起先觉得好笑,可是很快一想又不得不承认裴南山说的对。 谭津鸣的工资每个月10号发出,具体数额他本人也不太清楚,工资卡当然是早早就上交到苏乐然手上的,他每个月10号只从苏乐然那里拿他的零花钱。 苏乐然有几次故意忘记给他,他也不提,照常生活无误,甚至还出去吃了好几次烧烤,在网吧通宵打了一夜游戏。 苏乐然问起来他说他中午在学校吃食堂里教师免费的工作餐,下班通常就回家了,在外面吃饭没钱,朋友老吕会请他。 谭津鸣理直气壮中又带着无辜,也不管老吕花了多少钱,苏乐然心知这是事实倒也无话可说,反正后面老吕穷了也会来投奔他们蹭吃蹭喝,但谭津鸣实在是被接济的太理直气壮,这种状态很难说会不会某一日挨其他朋友的打。苏乐然后面就只好定时定点给他零花钱,以安抚整个事件中唯一受伤的冤大头朋友老吕。 不过苏乐然的另外一位朋友,陈婧对谭津鸣的评价又有点儿不同。她说谭津鸣是有大智慧的人,知道什么对他最重要,因此别的细节也才会不在乎了。 陈婧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是只要是认识苏乐然和谭津鸣的人听到这句话都知道这个‘最重要’指的就是苏乐然本人。 备受宠爱的苏乐然身在福中知道福,和谭津鸣恋爱第十年的时候两人就订了婚,到今年恋爱第十一年,二十八岁的苏乐然即将在下周成为新娘。 “宝儿啊。”谭津鸣的声音有点闷闷的,鼻腔里出来似的,听上去格外憨厚,“到时候你的朋友那边来几桌啊?” 苏乐然和他正在收拾请帖,他们两个人今天的任务是把请帖都写完,在外地的朋友明天要把请帖寄出去,本地的朋友则是见面就顺手一送。 苏乐然把书桌上的请帖分成两叠,一叠少一点,是谭津鸣的朋友的,另一叠多一点,是她自己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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