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不好,确实养不好。 苏乐然粗糙习惯了,再小心的动作都能让她那胳膊只有大人一根手指粗的胳膊看上去快要被折断。面对嗷嗷大哭的女儿,苏乐然心疼的把动作轻了又轻,到最后都不敢碰她,求助的看着谭津鸣:“交给你了小谭!” 谭津鸣面对女儿就喜悦和怜惜的多了。 他本来也以为苏乐然会生个儿子的。当时他找了街坊里最有眼力的老太太看,那老太太言之凿凿是个儿子。谭津鸣当头一盆冷水直泼而下,连做了三晚上心理建设,想着好歹是自己爱的人的孩子,她生什么就是什么吧。何况这个儿子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做的不够好。 苏乐然听完谭津鸣的心里剖析,对他最后的自我认同表示极高的赞扬:你知道孩子性别是爸爸决定的就好。 谭津鸣得了女儿之后,开始连夜恶补如何照顾新生儿——在此之前,他只是学习了怎么照顾产妇。结果谭津鸣一上手,动作确实轻巧,确实温柔。孩子也不哭也不闹了,还在爸爸怀里对妈妈露出满足的笑容。 裴南山听完她们夫妻俩这一段照顾孩子的经历,看着蓝色婴儿床里睡得香甜的小姑娘,轻声细语地问:“你们给她起了什么名字呢?之前不是说小名叫谭大壮吗?” 苏乐然坐在床上,喝着谭津鸣给她炖的桂圆红枣汤,一口汤咽下去之后才说:“那哪能叫这个啊,人家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叫个大壮可还行。我给她起了一个新的,叫谭令望。” “好听呀,有什么出处啊?” “诗经里说,‘如珪如璋,令闻令望’,‘令望’的意思是有美好的威仪,使人景仰。”苏乐然把桂圆红枣汤喝完了,扬着空碗要谭津鸣给她续碗,“小名叫豆丁儿。因为我婆婆说了,小孩儿名字取的有点儿大,小名要随便一点,这样压得住。” 裴南山背着手,豆丁儿很白,睫毛长长的,睡梦中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小眉毛皱得紧紧的。裴南山没忍住,一根手指轻轻戳一戳她圆鼓鼓的小脸蛋。豆丁儿在睡梦中咧嘴,不耐烦的很。 裴南山笑了:“你这女儿,脾气像你。” 苏乐然得了新的一碗汤,第一口还没送到嘴里,先翻一个白眼:“你直说她脾气差得了。我也发现了,这个小孩儿脾气不咋好。” 裴南山不再逗孩子,坐到苏乐然床边看她喝汤。 喝光的碗递给在一边安静当摆设的谭津鸣,他放好汤碗后豆丁儿也醒了,唧唧歪歪的不满的用无齿的牙龈叫嚣。苏乐然凑过去轻轻拍拍她,她不满意,伸出小拳头到半空中挥舞。 “我来吧。”谭津鸣的碗正好洗完,熟练地抱起孩子轻轻拍拍她的背,“你们两个聊。裴南山你好不容易来,没事儿的话在我们家吃了饭再走。” “行。”裴南山一顿,“你做饭?” “嗯,我做啊。”谭津鸣理直气壮,“她也不会做饭啊。” 谭津鸣买菜做饭带孩子,还上班赚钱伺候老婆。此举在近期为他获得所有人的空前好评。 裴南山脱了外裤和拖鞋,苏乐然在床上架起暖桌,孩子不在,两人就正常音量交谈,交谈对象先从孩子转到谭津鸣。这一转就没能停下。 谭津鸣端着红烧鲫鱼从外面进屋的时候,裴南山的评价落到他耳里:“……他还真挺不错的。” “谁?谁挺不错的?”谭津鸣放下鱼,三菜一汤满满当当的挤了一小暖桌,饭碗都塞不进。谭津鸣盛的三碗饭一人一碗送到了各自手上。 裴南山捧着饭碗,“说你呢,夸你呢。” “哦,这有啥好夸。”谭津鸣捧着自己的碗在床边上坐下,狼吞虎咽地扒米饭。 苏乐然叮嘱他慢点吃,很快转了话题:“后天豆丁儿满月,我们在我们结婚的地方办她的满月酒,你来吧?” 裴南山夹起一块鱼肚子肉,挑走鱼肉上的小刺,再把鱼肉放到苏乐然的碗里,“来的,肯定来的。后天周六不是吗?” “对呀。我特意挑的后天。”苏乐然嚼着鱼肉说话,裴南山插话一句说,你对我的信任让我好感动。 苏乐然送她一个白眼,接着说:“陈婧下周婚礼,你也去吧?” 红烧鲫鱼的汤汁沾到裴南山的嘴唇上,冷了,腻着她的嘴唇。她把它们舔掉,又用勺子舀红烧汤汁泡到米饭里。“去的。” “我们也去。我们想带豆丁儿一起去,到时候估计会先几天出发,因为我们想开车去。你要不要一起?” 谭津鸣的厨艺在实践中得到飞速成长,暖桌上三菜一汤道道色香味俱全。裴南山把泡在汤汁里的米饭吃的干干净净,一粒米也不剩后说:“好啊。” 陈婧的婚礼定在二月十号。 她没能来参加豆丁儿的满月酒,因为婚礼的琐事现在都落到她的头上。常尧安似乎什么忙都没能帮上。裴南山不知道,只是从来参加满月酒的陈昕怡嘴巴里听说,陈婧为了准备婚礼瘦了十五斤。 “不得了,那她身上还有肉吗?”裴南山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掩盖自己的心惊肉跳。 “有啊。她只是很瘦了。”陈昕怡的面前路过一只白皙的手,是陆一竹给她夹了一个虾球,“你到时候见到她就知道了。很瘦很瘦,和读大学的时候差不多了。” 豆丁儿的满月酒结束第二天,裴南山就和苏乐然一家子出发前往丘市。 苏乐然抱着豆丁儿和裴南山坐在后排,谭津鸣开车。 一路上豆丁儿就做两件事,一件是哭,一件是睡。起先苏乐然和裴南山在后排手忙脚乱,谭津鸣还透过后视镜时不时看看她们,告诉她们该怎么做。两个小时之后苏乐然就找到了办法,她在豆丁儿哭的时候把豆丁儿举起来,给她看外面的风景。 不知道豆丁儿能不能看懂,但很明显的是她不哭了。 苏乐然一边欣慰于自己聪明的智力,一边对女儿未来的性格做出大胆猜测:“估计跟我小时候一样,也是个爱在外头玩儿的。” “爱玩儿好啊。”谭津鸣说,“活泼一点好。” 车上三个人就着孩子性格的问题讨论起来。说到最后,裴南山不无讶异地感叹:“我们都到这个年纪了?说话离不开孩子了?” “要死。我都当妈了,你还想当小姑娘啊?”回应她的是苏乐然一声骂,“接受现实吧你!” 裴南山看看她怀里再次睡着的豆丁儿,摇了摇头:“难,很难。” 从樟市到丘市原本一直开长途也用不了多久,但是带了孩子,少不得要放慢进度。 傍晚的时候她们四人在阳县落脚,在一家叫做满天星的火锅店吃了一顿热乎乎的火锅,豆丁儿交给谭津鸣,裴南山和苏乐然盘着腿坐在酒店床上聊天。 “你和她也挺有意思的,你俩好像只有在婚礼和葬礼的时候才会见面。”苏乐然先挑起的话题,主角是裴南山和明天就会见到的新娘。 裴南山不假思索:“没有吧,别的时候也见过面的。” 苏乐然把被子往身上裹一点,“是吗?我不记得。” 裴南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回忆,甚至她都没有在陈婧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开始问起明天的行程安排。 苏乐然一心二用,一边回答她,一边琢磨她和陈婧的复杂关系。 如果说不爱,那么裴南山不至于奔波劳碌的来参加陈婧的婚礼。但是说爱?和很多年前的那个问题一样,她爱什么呢?可是苏乐然不得不说,裴南山看陈婧的眼里是有那种很暧昧的情愫的。 她不说那是‘爱’,显然裴南山和陈婧能持续这么多年断续,但不间断的联系,从苏乐然本人对陈婧的认知来说,陈婧对裴南山也不是没有意思的。只是要提‘爱’这个字来形容两个人的关系,就未免太正式又沉重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两个人聊天聊到大半夜,苏乐然也没有问裴南山她到底还爱不爱陈婧。只是说无关痛痒的话,甚至讨论孩子教育。 第二天睡醒了,她们再一次踏上旅途。 从阳县到丘市的距离不远,谭津鸣开的再慢,三个小时也到了。 入住,收拾,吃饭,休息……裴南山没有看见陈婧,倒是常尧安人模人样的负责接待了她们,说陈婧还在忙别的事情。 裴南山看见常尧安就牙根儿痒痒,难以克制。“这没几天就要结婚了,还能有什么事儿忙?” “很多事儿啊。”含糊,是常尧安一贯的风格。 “你肯定没帮她。” “你瞎——扯呢!我怎么没帮她了!欸欸欸,你凭良心讲话啊,她要什么东西都是我帮她买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跑前跑后地接送她,我自己店这个月都没开几次门……” 裴南山在前面走,常尧安拎着裴南山的行李箱在后面追。 苏乐然拎着行李箱,谭津鸣抱着豆丁儿,一家三口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隐约还传来裴南山‘那她也请假了很多天呀,她比你还难请呢,你怎么还让她请’的小学生似的斗嘴,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 第25章 奇异果 出发的早,到达的晚。裴南山她们到后第二天也就是陈婧的婚礼。 流程和苏乐然结婚差不多,陈昕怡仍然是伴娘。以至于裴南山在很多时候恍惚,她怎么还没有看见唐清? 然后她会在多个看见豆丁儿的时候回过神来,这是陈婧的婚礼了。 陈婧的婚礼。 裴南山从前吃过生的奇异果。硬邦邦的一个果,她没有指甲,费劲的剥皮,剥了一万年那么久了最后剥开的地方还没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她从没吃过奇异果,金黄色的果肉诱惑着她去品尝。裴南山冲着剥开的地方一大口咬下去,奇异果的生涩和酸味不分先后的涌入口腔,裴南山的五官瞬间集体移位,浑身电打的颤栗。她的嘴巴不肯合拢去接纳这酸涩,口水和汁水一起流下来,形象难看,她“呸呸”两声吐掉它。可是当她的舌尖不小心触及嘴唇,唇纹里残留的酸涩仍然会给她带来致命‘惊喜’。 从此裴南山远离奇异果,因为吃不准它成熟的时间。她不是吃到生的,就是吃到烂的。 陈婧的婚礼就像这颗奇异果,生涩,酸,难吃,让人颤栗且致命‘惊喜’。可是裴南山必须学会闭上嘴巴,咽下果肉,如果能够泰然接受嘴唇上留下的酸味那就是最好的。 婚礼前一夜的时候苏乐然点她:“凭我对陈婧的了解,她做的事情都是她想清楚的。她和常尧安关系一直很好,她们肯定是会结婚的。” 裴南山知道苏乐然想说什么。 接亲当天,裴南山作为被常尧安特意点名不许堵门的人,凌晨四点半就化好了全妆,坐在他家门口。 常尧安喜气洋洋的穿着西装,一开门就吓了一跳:“我不是不让你堵门吗!”
29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