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裕火气即起,拉着拳头又要上阵。虽然看似理智,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忍的人。她向来脾气火爆又张扬无比。 “回去!”一声呵斥,苏婉婧揉着头出来主持大局。她对着邱裕低声吩咐了两句,走上前去,“说吧,多少和解?”她深知现在的邱裕并不冷静,在这里动手只会让事态更为难办,周洲需要尽快送回家安抚,既不能送医院也不能找医生。这样的周洲需要邱裕在旁边。无论邱裕是动手还是冷静和解,李子木都亏不了。苏婉婧揉头。真是不省心的家伙。 和解没什么困难的,李子木本来就是奔着钱来的,要钱还不是小事?这里苏婉婧、张萌、江雨哪个不是财大气粗不缺钱的主。撒钱赶紧走人带周洲回家。 可是怎么把人带走呢?张萌怎么看都觉得这里没有人能抱走周洲啊,包括自己,同样想法的江雨已经掏出手机打算联系司机了,却不成想邱裕走上前没有意思犹豫地蹲了下来吩咐着。“婉婧,你帮下忙。”轻轻松松地背起了人。 众人刚一踏出派出所在外面逛街勾搭汉子妹子的苏婉灵也不得不放弃自己刚要开始的夜生活被召了过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开路去了周洲家,好在这并不是第一次出状况,次数多了大家也好像习惯了,只有张萌的脸依旧煞白煞白的。 还是那个房子,依旧与周洲不符的布置。邱裕把周洲安置在了床上,没有关门就出了房间,站在门外轻声说:“今天李子木出现了……。”而后眉头紧锁地问“苏婉灵,你带药了吗?”问完又给一旁疑惑的张萌和江雨解释。“周洲的自我保护机制有两层。第一层,十六岁。只要假装是十六岁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可以躲掉。事实上,这个防护罩一直开启。。所以周洲家重新装修成了这个鬼样子,为了违和感太强烈。当危险感突破临界就需要第二层,攻击性。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会对所有人包括她自己无差别攻击。李子木代表的危险等级是十级满级。换言之,一会周洲醒来要么自残要么伤人,要么自残又伤人。” 苏婉灵一耸肩一摊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她可是在外面疯玩时被叫来的,谁会在玩的时候带那玩意。因为不知道周洲醒来会作何反应也预料不到她醒来的时间,苏婉灵只能尽快去取药。可是这时正是大家应酬完回家的点,路上堵着一塌糊涂。怎么办呢? 张萌深感自己保护周洲不力自告奋勇承担了这项差事。毕竟她的机车是不怕堵车的。一路在拥挤的车道上穿行不息,她心急如焚。 ——周洲等我。 “你很在乎周洲。”她身后的前女友下了结论。 “嗯……”张萌没有停止前进的势头,左摇右摆从车子间的间隙穿进穿出。“如果是她,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闻言,苏婉灵一愣,只因明白了张萌的意思。 那年张萌还年轻,恃才傲物对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偏生对隔壁苏家大小姐的‘小侄女’吃的死死的。生死诺言,她以为什么都不能阻拦自己的幸福,拉着她的‘幸福’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她爱喝豆汁,趁热喝下配着咸菜丝、焦圈和烧饼,嘿,那滋味,甜中带酸,酸中有涩,一天不吃就觉得欠着点什么,可要是吃上了呢?喝完了就打心里往外满意地嘘口长气。她爱,她的‘幸福’就陪她喝,尽管怎么喝都觉得一股子泔水味。她爱吃炒肝,她的‘幸福’却是个不喜欢吃肝的主,什刹海边听着鼓楼钟声居然也吃出了幸福感。她爱吃卤煮,吃完了一嘴的味道,她总是擦了嘴便要去吻她,被她花枝乱颤地推开。这就是幸福。可是偏生结束这一切的也是她以为的那个‘幸福’。 ——我以为,再大的困难只要一起我们都是可以度过的。 那年被家里发现,她拉着她的手,出柜出得干脆,家里的老太爷没人敢让他知道,家里的老头子倒是差点被她活活气疯。 “我想,这条路还是太难了,我们走不下去的。” 人群中那个人松开了手歪着头走得决绝,听说她家里也知道了。 老头子看两人散了也没棒打落水狗,只是挥了挥手把她遣送大英帝国,眼不见心不烦。 即使隔了半个地球,她依然听说了那个人的各种消息,恋爱,分手。 ——那么艰难的路,你怎么舍得我一个人去走。 ——只要你愿意,所有刀锋险阻我都愿意档。 “我想要在阳光下牵手,而她也会将我的手紧握。” 苏婉灵懂她话里的意思,沉默了下来,半响才吐露出心中所想:“好好对她……。她值得。”如果是周洲,确实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对于只求一个有心人的张萌来说,偏执坚定如周洲的确是良人。 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说要放弃。 周洲醒来的时候,张萌刚出门。一直守在床边的邱裕看见她睁开眼,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保佑,保佑周洲没事…… 邱裕是个倒霉催的,毕竟天下第一乌鸦嘴。周洲一睁开眼,缓了两秒钟视线清晰后整个人就弹了起来。贴合着墙缝,四肢着地,长发因为剧烈的动作散乱下来。“呼……呼……”一边发出着意味不明地吼叫。 “乖,是我。”邱裕张开了双手,“过来。”她上了床,慢慢地移动过去。可是周洲却不听她的话,周洲形似怪物,趴在地上,行动却很迅速,脚与手动作间又爬到了另一个角落。 门没有关,听到动静的苏婉婧和江雨都赶了过来。站在门外,周洲惊恐的姿态全部落入江雨眼中,透过凌乱发丝她能看见周洲既是害怕又是……凶狠的脸色。 “啊…”低沉地吼叫声从周洲喉咙里发出,她趴在角落抓起桌上的东西便往身上戳去,可是桌上所有坚硬物质都被邱裕收了起来,一样有攻击性的东西都没有,她看着手里软塌塌的纸巾盒又发出了绝望的低声嘶吼。双手捏拳,仿佛不知所措,她看着边上的洁白墙壁,头一偏就这么一头撞去,撞进一个怀抱。周洲没能如愿地让自己头破血流,张了嘴,用力咬下。白色的T恤透出点点嫣红来。邱裕疼得呲牙咧嘴,回过头去对着门外比口型。 “江雨……,进来。” 江雨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周洲她从未见过,也并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效用,犹豫恍惚间邱裕和周洲已经扭打了起来。说是扭打不过是邱裕单方面挨打而已,周洲下嘴下手下得恨,没过多时邱裕身上就布满了牙印。 苏婉婧看得心疼瞟了眼旁边依旧愣神的江雨,一口气把她推了进去。江雨磨叽两步,还是替换了邱裕把死命挣扎的周洲拉进怀里。 “是我……是我。江雨”江雨几乎是半眯着眼等待疼痛的降临。 周洲此刻脑里是翻江倒海。旧日过往涌入脑海,再也压抑不住恐慌。世界黑暗,周围熙熙攘攘,尽是地狱景象。突然世界上了颜色,是火舌妖艳的红,是血液窒息的红。岩浆喷涌,数不尽的扭曲人影挣扎咆哮。 “是我。江雨。” 像是天外梵音,剥开了层层云雾来到她身边。意识一点一点的清晰。牙齿在白皙肌肤前一寸处停住。周洲按压住内心发泄的欲望抬起了头。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江雨的脸一点点地变得清晰,带着自己曾经认为不可求的笑,说:“不怕,我在。” 周洲颤颤巍巍地伸出自己的手去触碰到那一片温热,并不是……幻想啊。她握着自己的手,她扶着自己的背。你笑了。“你笑了。”发出了细小蚊声。 “嗯。”笑着的冰山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突然就涌出了泪。“我……可以看着你吗?” “嗯。”冰山还在笑着。 “不会消失吗?”带着惶恐,周洲再一次伸出了自己的手,试图去抓住虚空中会再一次溜走的风。 “嗯。”江雨笑着答应。 简短的对答却给了周洲无穷力量,让她抓着江雨的衣襟在离开昏暗日子数年后泪流满面的说:“我想活下去。” “嗯。” “我会活下去。” 因为你就是我生存的勇气与理由。 作者有话说: 好纠结啊(⊙︿⊙)。论选择困难症的日常。
第101章 邱裕早就出门房间,被苏婉婧拉到一边扒了衣服。初时她还扭捏,在苏婉婧的强硬下,她也只能乖乖投降,脱了个精光挺直背让苏婉婧上药。 “就这样放着她两没关系吗?”听着周洲的嚎哭声,苏婉婧不禁担心。 邱裕却笑了。“这世上,能让她好好活着的人,果然还是只有江雨吗?”真是糟糕啊。 真是糟糕啊,冰凉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腰侧。“你瘦了……”,耳中的低声呢喃让她明白自己又进入到了什么样的糟糕境地。要怎么做才能既不尴尬又不伤人呢?状似不小心地用胳膊肘推倒桌边的水杯。趁着扶杯子的空挡她假装自然地站起了身,披上了衣服努力笑着说:“张萌她们怎么还不回来……我去楼下看看,江雨再好也不能代替药对吧。” 邱裕去得巧正好遇上回来的张萌和苏婉灵,两人一进家就傻了眼,周洲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了。 “死人脸,你居然,会笑?”张萌摸不着头脑。 江雨在笑之前的周洲,她哭累了嚎累了,像是终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周洲的头整个埋到地上,耳根子都变得通红。 气氛平静了却有些尴尬。周洲的老公。倘若是邱裕说的在周洲面前装不知道就好了,可是现在自己分明听到了,更糟糕的是周洲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都不问显然太过奇怪,可是怎么问才能既不显得尴尬又不会触及她的伤心事呢?江雨有点犯难。她不会转移话题,于是几乎是生硬地,她说:“累了,睡会吧。”叫来邱裕,看着她把不敢看人的家伙抱上了床,红着脸吃了药躺下。看着依旧有些发抖的人,主动拉住伸在被子外面的手。“我在这里,你睡吧。”或许是心安,周洲竟然没有三分钟就睡着了。 门响,张萌进来那一瞬,唰得一声抽掉手的江雨,掩饰得干净。 ——幸好小白鼠没事。可是…… 江雨感觉自己有了一个大麻烦。 周洲没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往沙发上一坐,打算歇一会就各自回家。张萌表情却是不大自在,她扯扯江雨的衣袖,说道:“我和死人脸先走了……。”剩下的人却是觉得哪里不对齐齐看向打算开溜的家伙。 苏婉灵有些不可置信:“你不打算问点什么吗?”江雨那个死人脸没话说大家并不奇怪,可是张萌这个横冲直撞又憋不住的性子发生这么大事一声不吭大家是谁也不能理解。 张萌挠挠头,知道自己没法再瞒下去,只得承认:“我早就知道了。” 与只是调查一些边角消息的江雨不同,张萌是查过周洲的,在与周洲在事务所再一次相遇后她燃起了好奇心。因为只是好奇,调查并不细致,简单勾勒出了一些关于周洲的流言蜚语与那些毫无细节的冰冷记录:因为性取向和精神病有过就医记录以及结过一次婚。她没有再深入的查下去,因为她答应她,等她自己开口。等到事情发生她再没了调查的兴致,缺少细节的资料怎么能叙说周洲所经历的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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