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柏还没想过周奶奶生前竟然还和周安讲过老院子的故事。 “挺久了,以前没在意。大概是我十三四岁的时候听说的,夏天嘛,夜晚漫长,大人们就在院坝里坐着,无聊摆故事喽,然后我奶奶就说了一点关于老院子的事。” 哗啦—— 三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马路上,一辆四轮摩托疾驰而过,掀起一道泥浆。 孟柏停下脚步,眼里略有焦灼。 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害怕听到什么关于缪白的不好的事情,但好奇心又驱使着她想要打开未知的魔盒。 最终孟柏还是没忍住。 “所以那座院子发生过什么?说来听听?” 周安往马路那头看了眼,一辆方头车缓缓驶过来,“唉?那个公交车好像来了,要不我们上了车再说。” 孟柏觉得这补课大公交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连一旁的徐舟也有点焦急,“唉,这关子卖得,都钓了我一晚上了!现在还不说!” 车子很快停在三人面前,司机将门打开,周安率先登了上去。 前排已经坐了一些同学,周安直奔最后一排,给徐舟和孟柏都占了一个位置。 “来来,坐稳了,那故事挺劲爆的,我慢慢跟你们道来!”
第36章 搞得徐舟一愣一愣的, “有多劲爆?” 周安:“绝对劲爆!” 孟柏不上套,只是催着:“别卖关子快点说。” 周安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同学注意到她们,这才开口: “好, 那就说咯......当然, 故事都是奶奶告诉我的, 真不真我不知道。” 孟柏:“说重点。” “我奶奶说, 老院子的主人。” “废话, 当然姓缪。” 周安点点头, “行, 缪老爷有个女儿, 我们暂且叫她缪小姐好了......” 缪小姐,又是缪小姐。 最近缪小姐出现在故事里的频率有点高。 只不过昨晚的缪小姐是虚构的, 而今天这个嘛,保不保真不知道。 “据奶奶所说, 缪小姐遗传到她妈, 长得很漂亮, 喜欢她的人可多了。加上家族兴旺,缪老爷又很喜欢她,基本上是应有尽有吧。她这种情况, 在这个镇上就很受人关注了。” “等等——”孟柏回过神来:“你是在说缪白么?” 周安疯狂点头, “你可总算回过神来了!!我琢磨着疯子也姓缪,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也姓缪, 可别是同一个人!” 听得孟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奶奶说, 缪小姐一直对男人不带感是有原因的。”周安左右双双看了眼,扬了扬眉头, “猜猜?” 徐舟:“我猜不到啊。” 周安笑了笑,“那肯定是猜不到的,她喜欢女人!!!” 短短一句在孟柏心头掀起风浪,她开始怀疑那天晚上缪白说的那个故事了。 “最难以置信的是,性子清高的缪小姐和一个唱戏的女人搞在一起了!结果呢,那个唱戏的有老公的,据说她的老公还是北京的某个富商,后来你们猜怎么着!” 孟柏接了话:“后来富商来到咱们镇上,发现了缪小姐和唱戏女人的事情,这事情闹得很大,镇上的人说缪小姐心术不正,说她偷吃,说她——” 周安诧异:“你怎么知道!”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她就是知道。 震惊二字已经不能形容孟柏此刻的心情。 从未想过,那些随意编织的爱情故事,竟然有可能是缪白的真实经历。 “你倒是说啊,你怎么知道?难道她和你说过?” 孟柏压下心头的不安,“没有,我猜的,你继续说。” “其实不就是一些香l艳的故事么,奶奶说,富商当场抓到缪小姐和戏子两个人在床上腻歪,然后全镇的人都知道了。” 孟柏心想,她听到的版本可不是这个。 在床上被抓的可是富商和旦角儿,缪小姐可从来没参与其中的。 准确来说,如果故事的主人公是缪白,那么被背叛的难道不是缪白么? “按照这个故事的逻辑,所以缪小姐居然还是第三者?”孟柏语气有些讥诮,她当然是不相信的,这纯粹是受害者有罪论。 “你知道的啊,咱们镇上的人都很封建嘛,当然是站在富商那一边。当然,后面还有更离谱的事情呢!!!” 还能有什么离谱的事情。 如果缪白就是缪小姐的话已经足够离谱,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事情。 “奶奶说的最离谱的就是!后来,缪老爷居然让缪小姐嫁给北京那个富商!!!” “什么????”连徐舟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开什么玩笑!” “缪老爷为了挽回颜面,就做了这个决定,富商当然愿意,他有两个老婆不得乐死了,况且缪小姐这么漂亮......” 徐舟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我的天,太恶心了!” “缪老爷的逻辑是,如果缪小姐和富商结为夫妻,那缪小姐和那戏子的关系正房和二房的关系,哪里还能传出什么偷情的谣言来,估计只会说两个女人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吧。”周安挠挠头,“那时候好像还没废除一夫多妻制,所以也是合理的。” 话已至此,周安见孟柏愣着不说话,戳了戳她的肩膀,“愣着干嘛?发表一下观点啊!” 孟柏此刻在进行一场头脑风暴,她将缪白所说的故事,以及周安奶奶的故事重叠在一起。 心里很快有了答案。 她不想接受,但不得不接受。 缪白好像就是缪小姐。 缪白说过的,她不喜欢男人。而缪小姐不也不喜欢男人么?况且都在那个院子里,都有一个老爷,一个哥哥,难不成缪小姐还能另有其人。 无此可能。 “倒是说话呀!” “我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孟柏心里堵得慌,她还从未想过缪白受过如此屈辱,亏她还把这件事当故事听,还傻乎乎替她编造了一个新的故事。 “那她后来嫁了么?”问题是徐舟问的。 回答的却不是周安,而是孟柏。 “没有,她死了。” 她死了,缪白自己说的,溺亡。 周安附和:“你还真是神了!什么都知道呢!我奶奶说——” 奶奶说,在夏末秋初的某个夜晚,缪老爷将缪小姐关在家里,执意要她嫁。 她不嫁,结果缪家上上下下都让她嫁。 “你得嫁!这一嫁,为的是整个缪家祠堂,可不能再一意孤行,祸是你闯的,坑也得你来填才行!” 缪白死也不屈,“不可能的。” 缪老爷气得吹胡子:“若是不嫁!那你也别想出国留学!” 缪家大少爷,缪白的哥哥,跑出来劝和:“没有办法,爹爹也是为了你好,那富商嫁了,谣言平了,你去你的法国就行了,相安无事好好生活不是么?” 所有人都在劝她嫁,一嫁万事和。 也是在那个时候,缪白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没有依靠的。 那个夜晚—— 据周安的奶奶说,应该是夏天发了怒,下了一场超大的暴雨。 滂沱的夜晚,缪小姐从老院子里跑了出来。 缪老爷追,缪少爷也追。 暴雨之中,两位所谓的缪家的“顶梁柱”苦口婆心。 “也不是爹要强迫你,有的事迫不得已,你已经长大了,干什么都不能由着性子来,你是缪家的人,事事都得为缪家的前程考虑。” “是啊妹妹,要是这件事真的越传越烈,爹和我都怎么在这里待下去?” “所以就让我去和他结婚?”大雨将缪白浑身淋湿,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父亲和哥哥,脸上不知道是水还是泪,“你们确定要让我和他结婚?” 轰隆声中,雨点噼里啪啦拍打在缪白的脸上,苍白的脸颊夹着悲伤,目光却是那样的决绝。 她怎么可能去和那个人结婚,死了都不可能。 那天晚上雨实在太大了,那雨将缪白淋得透透的,也淋得清醒。 她不顾父亲和哥哥的阻拦,直直往前走,在暴雨中,听尽了他们的劝阻。 说来说去无非就那几个字:让她嫁给北京商人。 故事说到这里。 周安抽了一口气,有些难为情地看向孟柏,“最后她——” 竟然有点不知道怎么继续把这个故事说完。 连周安自己也有些难过了。 “镇上的那条河,他们把她追到了尽头,那个晚上,七八个人将她拦住,第二天就要她去成亲。奶奶说,所有人都以为缪小姐会嫁的,没人想过她会跳的。” 孟柏倒抽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公交车太过于颠簸还是怎样。 此刻胃里翻江倒海,她有种强烈的不适感,太阳穴隐隐作痛,整个人像是在火上烤。 “听说她是会游泳的,但是没有求生的欲望,你也知道老河湍急,特别是下雨天,况且那晚还是大暴雨。” 孟柏什么都没说,却有种自己也身处其境的感觉,心里闷得慌,当她将缪白的脸蛋代入其中,那种心痛的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奶奶说,她就那么跳下去了,出乎意料。缪少爷当即要跟着跳下去救,被人拉着没能跳。缪老爷更是懊悔,他其实挺疼这个女儿的,之后缪小姐当然死了,他也气得一病不起。” 徐舟听得也挺难受的,无意看了孟柏一眼,发现孟柏全程没说话,脸颊泛着苍白。 她戳了戳周安,示意周安不要再说下去了。周安好像也意识到情况,赶忙闭了嘴巴。 “小孟,你.....” 周安发现孟柏眼眶有点泛红,但她不敢问。 印象中孟柏很少哭,特别少,有泪都是能忍则忍,至少周安没见过几次。 “还有多久到?”孟柏看向前排的司机,脸色苍白,一只手搭在椅子上,“我想下车。” “师傅!”周安对着前排的大叔吼:“我朋友有点晕车,能不能刹一脚?” 话音刚落,司机闻言便踩了刹车,转身看向后排的三人,“是不是想吐啊?拿个塑料袋给她吐一下?” 孟柏站起身来,脚踩着有点不稳,软绵绵的。 她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反应过头了,为什么会难受成这样。 她试着往前走了两步,结果脚心一软,砰的一声,整个人摔下去。 “孟柏!!!” “小孟!!!” 身旁乌压压挤过来一堆脸庞,同学们脸上满是担忧。 孟柏躺在地上,仰着看她们,视线穿过她们的脑袋,落在车顶的电风扇上。 觉得世界天旋地转,耳边的声音呜呜咋咋。 “要不要送你去县里的医院?” 孟柏摇摇头,“不需要......” “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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