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在见了你之后,不自卑的。你的世界和常人的世界不一样,你就像太阳,只能呆在天上,而我们只是被太阳照耀着的凡人。” 晏双霜从来没有跟古辛说过她的自卑。 婚前没说过,婚后更没说过。 反而是离婚以后的现在,她能够平静地诉说。 或许真的是今夜的气氛太好。 好到她能将多年的想法倾吐而出。 晏双霜去当演员,她努力到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在聚光灯下拿奖走红毯,享受粉丝的追捧和尖叫,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耀眼。 因为她已经见过更耀眼的人了。 此时这个人就坐在她的面前,带着惊讶又无措地表情看着她。 “古辛,你其实理解不了我们这种人的自卑,因为你想做什么都能做到,而我们需要努力很久很久,才能达到你一根小拇指的水平。” “我……”古辛的嘴巴张张合合,她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反驳,不,不是的。 她也有拼尽全力却做不到的事情,她也很痛苦,很彷徨,她所恐惧的东西比晏双霜想象中更深更深。 可她说不出口。 而晏双霜并没有真的想要听古辛的回答,她直接继续说了下去:“结婚之后,我想过你的变化来自于哪里。后面我想通了,是我在你面前太卑微。我亲手将自己的自尊杀死,轻而易举又不负责任地把自己交到了你的手上。这不是爱你,是摧毁我自己。” 晏双霜说到这里,她突然站起身来,回房间拿了两张纸,和一份文件袋,她将它们推到了古辛的面前。 晏双霜说:“其实上午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这件事。我拿你写的信,去做了笔迹鉴定——不止一次。” 古辛被事情的变化弄得猝不及防,这一刻,她觉得她是嫌疑人,晏双霜警官正在搜寻证据,锁定她是否是真凶。 双方的表情都很平静,但温馨的氛围却陡然消失,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晏双霜说:“第一份,是我找的我爸。你应该忘记了他是个书法家,他也会做笔迹鉴定。但是他告诉我,这两份出自同一人。” 古辛看向文件袋,发现是一张图片截图和她借条的鉴定。 “第二份和第三份是一起进行的。第二份比对的是你的保证书和借条,第三份则是保证书和你写给我的信——很抱歉,擅自让贺鑫提前给我,也擅自拆开。但我看完了信以后,发现你给我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不要在乎你,去做自由的我。” “所以我选择解开我心中的的疑惑,将它们都送去了鉴定机构。但很遗憾,结果都告诉我,所有文件都是同一个人写的。” 结论那一栏,明晃晃的百分之九十九。 “多奇怪,你我之间明明不存在第三个人,我所怀疑的一切都不成立。可我就是觉得。” “辛辛,你不是你。” 古辛微微睁大了眼睛,她用来麻痹别人也麻痹自己的冷静在这一瞬间被瓦解。 她满脑子都是—— “我不是我”的课题,被人抢先结题了。 结题的人叫晏双霜,是古辛心目中最不该签下名字的人。 她背负了所有的恶意、痛苦,和毁灭性的打击。 她被“古辛”的毫不留情刺得伤痕累累。 古辛以为这场自证会艰难无比,她不想去伤害一颗被剥夺了信任能力的心。 可是晏双霜却告诉她,她主动迈了出来,她去寻找了真相,她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 眼泪不知不觉盈满了眼眶,只要古辛一眨眼,就会掉下来。 古辛直直地看向晏双霜,而晏双霜则平静地回望。 她在等一个回答,等一个判决。 晏双霜将证据递交,她大逆不道地将嫌疑人当做法官,法官的善恶决定了这个案子的结局。 她会被又一次谋杀?还是迎来新生? 古辛高举着锤子,落下的瞬间,她将宣布她的结论。 【警告!警告!禁止向原著人物透露任务者的存在,请宿主尽快进行攻略!】 耳边突然传来乱码一样的声音,古辛捂住耳朵,甩甩脑袋,但这声音如蛆附骨,完全无法逃离,甚至对她造成了精神污染。 晏双霜瞬间站起来:“你耳朵怎么了?” 所有声音在干扰下迅速远去,古辛完全没有听清晏双霜在说什么。 铺天盖地的剧痛席卷了她引以为傲的大脑,似乎有什么正在撕扯着她的灵魂,咆哮着让她闭嘴,让她离开,让她屈服。 可古辛偏不。 她艰难地抓住了晏双霜的手,对上了那双焦急的眼神。 古辛蓦然露出一个笑容,她说:“我才是古辛,那个人,不是我。” 乱码声音骤然尖啸起来,排山倒海般的痛苦让古辛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 可古辛还在笑。 笑得肆意又痛快。 她做下了生的判决,她选择了跟晏双霜同样的勇气。 ——她选择让她赢。
第44章 医院 古辛的昏迷打乱了晏双霜所有的计划。 她的额头现在烫得能煎鸡蛋, 但她的身体却不停地在发抖,待晏双霜摸上手心,又凉的吓人。 晏双霜当机立断把人扶到沙发上,打电话给120。在等待救护车来的期间, 晏双霜试过拿冰贴冰袋给古辛物理降温, 但往往是刚贴上去的时候能够控制, 接下来又会直接反弹变得更烫。 晏双霜给古辛量了体温,红彤彤的39度警告,甚至还在往上攀升。 她压下焦虑, 先给应露打了电话:“喂,应导,我先跟你说一声, 古辛突然昏厥高烧不退, 今晚我要送她先去医院,明天不一定能回来。” 应露在那头不知道在做什么,把东西敲得邦邦响,巨大的声音也似乎敲在了晏双霜的心上,让她忍不住皱眉。 应露说:“高烧昏厥?严重吗?” “不清楚, 但看着挺严重的。” “那你们快去医院,我这边不急, 你等她稳定下来再说。” “谢谢应导。” 简短地说了两句,挂断后, 晏双霜又立刻给母亲拨了个电话:“妈, 我这边出了点事, 马上送古辛去医院, 如果实在严重了我又抽不开身的话, 你帮我请个护工, 明天再过来看看她,可以吗?” 晏女士听清楚后,冷静道:“你先别急,还没去医院就别想这么多。不管有没有用,先给她降温。我跟你爸现在在外面,你们是去第三人民医院?” “是,救护车是第三人民医院的。”第三人民医院也离家里最近的医院。 “等会儿我们过来。” 三言两语说完了,得到了家人的支持,晏双霜的心终于安定了一些。 古辛高烧中还在呓语,这一刻晏双霜梦回那个雨夜,也是这样的晕厥,也是这样的高热。 只是此刻古辛她不是易感期,她的信息素对古辛毫无作用,再也不能像上次一样游刃有余。为什么这么突然?为什么古辛好像料到了一般就那样倒了下去? 太多的疑问在脑子里旋转,但晏双霜没有精力去寻找答案。 120来的很快,十几分钟后就呼啸着过来,担架把人抬上救护车,医生迅速开始问情况。 晏双霜坐在车里,将前因后果简略地一说,医生皱了下眉:“没有任何异样吗?” 晏双霜疲惫地说:“没有。” “之前呢?昨天?前天?” 晏双霜本想说也没有,但突然想起古辛莫名的醉酒轻生的行为,她迟疑道:“昨晚她喝了很多酒,喝得很醉,还想……跳楼。” “喝到多醉?今天酒醒了吗?” “喝到晕,但中途清醒过来,就跑窗户面前去了。但是今天醒来,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的行为。” 听起来像是普通的撒酒疯。 医生给古辛做了粗略的检查,喂下退烧药打上点滴之后,又问了一些细节,晏双霜一一回答。 这下医生跟护士都百思不得其解了,最后医生只能说:“等到了医院做个心脏检查和脑部CT。” 二十分钟后,救护车到达医院。 医院晚上也是灯光亮堂,人没有白天多,但来来往往步履匆匆的,也都是为自己、为家人操心的人。 晏双霜出来的急,只给自己带了个口罩和帽子。 进医院戴口罩不算稀奇,但有些人站在人堆里,天生就是吸引别人目光的,不少人朝晏双霜侧目,但她此刻满心满眼只有古辛。 晏双霜坐在外面,古辛先被推进了急诊室,然后护士过来填信息。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那天晚上的重演。 晏双霜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直到护士再问:“患者姓名?” “古辛。” “性别?” “Alpha。” “有无过敏史或者重大手术史。” 晏双霜迟疑了一下:“没有过敏史,但她两个多月前洗过胃。前段时间易感期刚过。” 护士蹙起眉:“易感期她是怎么渡过的?” “……Omega安抚。” 护士皱起的眉松开,笔尖飞快地在病历上写:“那还好,是整个易感期都在安抚吗?” “……嗯。” “跟刘医生说一声,再给患者查个性激素。”护士对旁边的同事说。 紧跟着她又问:“你是患者家属吧,在这里签个字,检查单开了出来你直接扫二维码付款就行。” 晏双霜顿了顿:“……我不是患者家属,只是朋友,她的家属现在来不了。” 护士有些讶异:“暂时不涉及到手术,朋友也是可以签字的。” 晏双霜这才签字。 签完字后,护士急匆匆地进去了,没一会儿,两个医生一起推着病床出来,示意晏双霜跟上。 古辛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满脸的冷汗,她闭着眼睛,嘴唇翕动,在说着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懂的呓语。 晏双霜心头钝痛。 上一次也是这样,带着脸色苍白的古辛来医院,她还是家属,有资格替古辛签字,但那时她是满心满眼的怨恨。 而此刻,身份变幻,她只能以朋友自居,却痛得无法呼吸。 做CT和心电图在同一层楼,医生进去操作,晏双霜独自垂着脑袋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等待结果。 而楼下,拿着病历的护士看着上面的“晏双霜”三个字,脑袋一懵,再一看患者姓名,她想,时光倒流了? 怎么见过的名字,又在相似的时间,相似的地点,再次出现了? 要不是病因不一样,护士可能真得揉揉眼睛,看看是不是自己压力太大了。 终究是八卦的心占了上风,护士拿出手机,给自己的闺蜜发了条语音:“你绝对不知道今晚我们医院来了谁。” 闺蜜回:【谁?】 护士想起古辛痛苦的面孔,又想起晏双霜焦急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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