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辛眼睛开始发涩,她重复道:“真的很抱歉。” “你是在为什么道歉呢。” “为……我所做的一切。” “所以你不喜欢我,却为我做了这么多,辛苦吗?” “不辛苦的。” 古辛没有去过教堂,但她此刻似乎身处忏悔室,面前的人是她的主、她的神父,悲悯地看着她,却一步步挖掘着她的想法,好在最后时刻宣判她是否有罪。 晏双霜说:“为什么打赵岑宿。” “他先挑衅的。” “明明与你无关不是吗。” “……” “他黏着我,追求我,让你不高兴了吗。” “……” “说话。”柔和却无法拒绝的语气。 古辛的眼前泛起朦胧,她呼吸有些急促,面对这场表面温柔的问询,她竖起的心理防线在悄然溃败。 “我、很不高兴。” “为什么。” “……因为他是在骚扰你,让你不高兴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 晏双霜怔了怔,这场一对一的较量,第一次出现了她想象之外的走向。 “……你在吃醋?” 古辛苦笑一声:“我有什么资格吃醋。” 这是真话。 一片静默。 好心的神父凝望着忏悔的人,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不忠的信徒。 晏双霜说:“那你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她看向古辛身上的伤,又道:“你我都很清楚,你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古辛深吸一口气,她终究还是沉重地低下了头,低声道:“以后不会这样了,对不起之前没有遵守约定。” 一场无人受伤的战争,古辛率先退出战场。 非要逼到这种程度不可吗? 晏双霜不知道。 她以为她成长了,进步了,能越来越快地看清面前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把戏,不会再被花言巧语骗过去。 但这一次,古辛睁着雾蒙蒙的眼睛,满目的悲伤和挣扎,却毫无反抗地高举双手,对她投降。 神父的手里藏着枪,她曾经开枪打死满口谎言不知忏悔的眼前人,也在无尽的痛苦中毙了一次次原谅的自己。 她把鲜花洒在她们共同的棺椁上,墓碑上分了两段,刻得是她们八年的光阴。 可现在,她的枪口第一次动摇了。 仁慈的神父在心里说:那么,你要心软吗?你要原谅吗? 如若说世界上有什么不变,那只有时光。 时间会带走一切,也会埋葬一切,它平等地让每个人在记忆里褪色消失,直至情绪不会再起伏,心脏不会再跳动。 “嗯,你知道就好。” 达摩克利斯剑落下了。 晏双霜放开了古辛,捋了自己耳际的头发,她一只脚翘着,含笑道:“所以不需要再为我做任何事情了。为你好,也是为我好。” “我们都应该放过彼此,过新的人生,不是吗?” 过了半晌,古辛沉重地嗯了一声。 “还是谢谢你今天替我出头,应该有好长时间他不会再来恶心我了。”气氛变得松快,晏双霜耸耸肩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看来拳脚功夫没落下多少,以后说不定应导还要请你当武术指导呢。” 古辛却像是被压得忍受不了一般,突然站了起来,她说:“谢谢你的红花油和冰袋,我现在不痛了,组长还等着我过去聊工作呢,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晏双霜甚至还没来得及回话,人已经放下冰袋跑得没影了。 静了两分钟,晏双霜才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低声说:“敷了不到五分钟吧,哪儿有这么快。” * 神父终究是宣判了。 她说——有罪。 * 第二天早上,镇上的师傅来修车,华染路上碰见黑眼圈浓重的古辛,她拦下人问:“你昨晚没睡?” 古辛自然地回答:“睡了啊。” 华染说:“你自己好好照照镜子,这叫睡了?” “可能是历史遗留。” 华染双手环臂,冷冷道:“今天就要上山了,麻烦你提起精神,我们的工作进度很紧的。” “不会耽误的。”古辛用力搓了搓脸,憔悴的表情却看着更加迷蒙,“我先去洗漱一下,这里辛苦你了。” 华染看着古辛远去的背影,没忍住拿出手机来,想给麻教授发信息告状,但信号转了又转,直接一个大大的X。 “啧。” 修车的师傅技术很好,三两下就解决了发动机的问题,就是没料到他们所有车的车窗都不剩,但上山要紧,华染她们也不在意这个,赶紧赶慢地招呼着人准备出发。 当华染抱着仪器上车的时候,发现之前遍寻不得的古辛已经在座位上躺着了。 “你怎么在这儿?刚刚叫你怎么不应?” 古辛歪着脑袋,拿着不知道哪儿来的书盖在脸上,过了半晌才说:“困。” “啧。”华染无语地扭头。 博士生小柯也坐在了古辛的旁边,她看见外面空地上,应露和晏双霜她们刚起床,正在打扫院子。 她心念一动,悄悄凑到古辛耳边说:“古老师,你不去告个别吗?” 而古辛却像睡死了过去,直到快到目的地,都没有回音。
第27章 山顶空气清新,阳光被茂密的树林打成一缕一缕的丝线状,落在古辛沉睡的面孔,织成一片斑驳的亮影。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样貌在一堆Alpha里,也算上乘。小柯不由得放轻了呼吸,生怕吵醒了古辛。 古辛和剧组一个不认识的Alpha打了一架,这在研究组内并不是什么秘密。小柯甚至以为华染会以此为由把古辛遣送回去。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华染什么表示都没有,连重话都没说一句,就这样自然地带着人上了山。 此前麻教授让古辛辅助华染,可华染自从接手新项目,从未给古辛分派过工作,连带着研究组内其他人都和古辛交流不多。 显而易见,古辛挺好看的,但她不受华染待见。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古辛初来乍到,实力未知,还是个Alpha。而华染是麻导的得意门生,现在更是单独出来做课题项目,古辛也只能给她打下手,种种情况下,谁更有前途,一眼便识。 昨晚的情况,每个人都以为华染要借机发难了,可是华染不仅没有,甚至还……态度稍稍好了一些? 古辛最后是被小柯叫醒的。 小柯平日里很沉默,也不是会拍马屁的人,但她谨小慎微的同时又非常会看脸色。 当发现华染对古辛态度有微妙的好转时,她也壮着胆子叫人。 不出所料,华染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默许了。 “到了……?”古辛含含糊糊地问。 小柯嗯嗯点头:“古老师,我帮你把行李拿一下。” 古辛皱着眉头,她眼睛还未睁开,明显是睡意未消,但她及时拒绝了小柯的提议:“我自己来吧,你顾好你的。” 下车后,古辛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揉着钝痛的脑袋。 睡眠不足加上情绪不好,古辛这一觉也睡得不安生。 小柯没给古辛拉成行李,倒是把华染的行李推到了,她十分吃力地拖着两个人的行李走在古辛身后。而华染则抱着两大箱仪器,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走在最前面开路。 三个人一条线,只有中间的古辛看似最轻松。 古辛沉默了一会儿,走上前去招呼华染:“你分我一箱吧。” 华染停下瞥了她一眼,气喘吁吁地说:“你在说什么笑话。” 眼看着华染体力条见底,却还要逞强,古辛懒得再多话,直接上手把其中一箱仪器抱在了怀里。 华染惊声道:“慢点!” “我有分寸。”入手的瞬间,古辛手臂往下沉了沉,似乎没拿稳,看得华染心惊胆战。 “这箱子里的东西至少值一百五十万!还限量!你小心着点!” 古辛险而又险地稳住身体,闷声不吭地把箱子抗在肩上,冲华染扬了扬下巴:“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走呗。” 华染不敢再抢,她只能边往回看边走,生怕古辛稳不住摔了。 古辛倒是表情淡定,体力看着还够用,接下来的一路都没出岔子。 终于,十五分钟后,她们看到了气象站的大门。 * 气象站有时候是一个基地,有时候甚至只有一个仪器。 古辛她们现在所处的,就是一个还算宽阔的基地。 这里的气象站负责整个县的天气预报,共有五十多人在这里工作,古辛她们过来就是想借用场地,进行项目的实验。 得知她们的到来,所有员工都爆发了非常强烈的热情。 古辛站在一旁,听华染与领导们进行有来有回的寒暄,然后在适当的时间,提着仪器,说自己要去外面组装。 华染面带笑容:“小柯和小贾,还有A小组的几个,跟着一起去吧,和古老师学学怎么装。” 古辛挑了挑眉,没说话。 研究所内,论动手能力,古辛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这也是麻教授让古辛辅助华染的原因之一。 既然把人交给了她,古辛毫不客气开始使唤,这个帮忙递一下零件,那个帮忙撑个柱子。 很快,二十分钟后,两架崭新的仪器架在了合适的位置。 古辛走进去跟里面的员工借了台电脑,连接成功,测试运转一切正常。 气象站的领导看着这一幕,意味深长地说:“华老师,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是来干实事的,一来就工作,不搞虚的呀。” “这是自然。”华染娴熟地打官腔,“也要感谢领导愿意跟我们合作,不然天大的工作一时半会儿也开展不了。所以这次来我们也是带了诚意的,如果新系统测试没有问题,那我们就不带走了,直接留在您这儿,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们一直负责修缮。” 领导眼前一亮:“那我可真信了啊!” 华染和领导其乐融融,古辛则在外面跟小柯慢慢地讲组装细节。 小柯遇上专业问题非常认真,厚厚的刘海都遮盖不住她眼里求知的渴望。 古辛虽然觉得这东西基础,但有问必答,态度甚至称得上温和。 不知不觉,周围竖起了很多耳朵。 小柯问完后,笔记也记了一大摞,感激地告别古辛,她抱着笔记去旁边再消化消化,不一会儿就有人扭捏着过来,问能不能借来看看。 小柯说:“不觉得别人不好啦?” 那人脸涨得通红,声若蚊呐:“我错了……” 小柯绷住了想要偷笑的表情,严肃地说:“古老师很博学的,她有真本事。如果觉得抱歉,最好当面跟人家讲。笔记我不能借你,但我们可以先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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