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太出名了。 她是许多Alpha眼中的BKing,和大部分Omega们可望而不可即的风云人物。 古辛——晏双霜把她的名字放在脑海中转了几圈,然后用力甩了甩头。 因为实在挤不进去,晏双霜终究还是没有看到座位表。 同桌也不太舍得晏双霜——主要是舍不得晏双霜会细声细气地跟她讲题。 她带着一丝微妙的同情对晏双霜说:“以后加油。” 晏双霜摸不着头脑:“谢、谢谢?” 同桌开始收拾东西。 老师进来将座位表投影到白板上,晏双霜抬头去看,找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但是紧挨着的旁边的姓名——古辛? 晏双霜鬼使神差地往后去看她的新同桌,她正巧也望过来。晏双霜一头扎进了她漆黑的眼眸里。 她的眼睛很亮,也很锐利,将晏双霜所有的杂念全部清空,让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同桌拍了拍晏双霜的肩膀:“好运。” 这位看起来就不好相处。 事实证明,前同桌说得一半对。 古辛人如其名,很辛辣呛人,谁的面子都不给。 她有时候又像是白开水的味道,而白开水只会落入掌心之后再悄然流逝。 新同桌没有给晏双霜焦虑发作的机会,因为除了必要时候,古辛压根不理她。 和古辛做了同桌一星期,晏双霜和她互相有效交流的次数为零。 这让晏双霜微妙地松了口气。 或许是错觉吧,那股熟悉的感觉。 正巧课代表来收作业,晏双霜将自己的交上去后,小心翼翼地拿笔帽戳了戳旁边人的胳膊。 那颗埋在兜帽里的脑袋动了动,露出一点毛茸茸的发丝来,紧接着修长的手抽出,撑起睡眼惺忪的脸,声音里带着沙哑的懒:“哪科?” 课代表好脾气道:“物理。” 在桌面上摸索了一下,古辛把物理册子递给了课代表,然后对晏双霜点了点头算是感谢,又砰得一声倒在了桌面上继续睡去。 晏双霜不由得抿了抿唇。 古辛似乎总是很困,仿佛晚上没睡一般,但是该交的作业一次不少,更神奇的是,一旦上课铃打响,她能瞬间清醒。 像是RPG游戏里磕了体力药的小人。 晏双霜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象给逗笑了,可是笑容仅仅持续了几秒,又蹙起忧愁的眉。 发下来的物理试卷上,一个鲜红的三十四分,很难让人心绪平静。 * 晏双霜逐渐适应了新同桌是个比她还安静的人。 有时候晏双霜甚至会大胆地去看她睡着的侧脸——即使晏双霜并未意识到,她鼓起了最大勇气做得动作,也像是警惕性十足的小仓鼠一般,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让她钻回去。 古辛其实是个很好看的人。 优越的眉眼将古辛和班上的其他Alpha划出一道鸿沟,更别提她是晏双霜十六年人生里见的最聪明的人,但平日里古辛根本没机会跟其他Alpha站在一起——她不是在睡觉,就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和的面庞,但不好惹的气场不仅让人不敢多看她,甚至还模糊了那双好看的眼睛下的泪痣。 犹记得第一次发现泪痣的时候,晏双霜无声地吸了口气。 那一刻好像很多情绪涌了上来,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如常。 台上的物理老师正在唾液纷飞地讲亿万光年外的恒星燃烧自己,迸发出光亮,传递到地球已经过了千千万万光年,我们看到的只是一场盛大的残骸。 而晏双霜却在想,原来连那么庞大的星星,它的消亡也被宇宙咽于无声之中,来去无踪。 晏双霜低头看着雪白的草稿纸,并且这一看就是好久,惹得老师不客气得把她抽上去答题。 出乎意料的,今日的晏双霜超常发挥,连老师的刻意刁难都答了上来。 老师只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然而坐立不安的晏双霜觉得自己像是只猴子,可她又说不出心慌的理由。 ……为什么呢? * 晏双霜偶尔会想,别人的世界是什么样。 她不知道其他人的青春里是不是总有一笔浓墨重彩的痕迹,但很显然,她有,只不过那是黑色的。 沉闷无趣的时光,压抑的生活,晏双霜走在本该阳光灿烂的“青春”里,却如入泥沼,桎梏缠身。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将晏双霜投进人间的神明一定非常恶趣味,因为祂看着一个迷惘得被过去死死束缚的灵魂,在苦苦挣扎。 现实一重一重的压上来,将晏双霜撕扯成碎片,却又逼迫她不停地捡起自己,好好粘上,即使血痕累累。 * 晏双霜猛然惊醒。 头顶是雪白的壁,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视线下移,看见了被架在半空中的吊瓶。 ……医院? 脑子里蹦出这两个字,晏双霜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痛。 腹腔仿佛有只手在死命拽着她的肠子,要连带着将五脏六腑连根拔起。额头泛上细密的冷汗,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连呼吸都带着疼痛。 睁眼不过十秒,晏双霜恨不得再睡回去。 “怎么样。” 愣了一会儿,晏双霜才发现旁边有人。 古辛坐在椅子上,板着一张冷漠的脸,没什么表情。见晏双霜没反应,她又重复了一遍:“现在感觉怎么样。” 问句从她嘴里出来,变成了陈述句。但奇异的,晏双霜知道她并没有不耐烦。 “我还好。”晏双霜下意识地撒了谎。 后半句“你怎么在这儿”被吞了回去。 晏双霜终于想起来了。 她原本在教室里上数学课,一开始小腹有点疼,但没在意,以为是和往常一样月经来之前的生理痛。但是疼痛逐渐蔓延到整个腹腔,晏双霜意识到不对劲想举手去医务室的时候,眼前骤然一黑。 再次睁眼,就是在这里了。 来龙去脉在她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晏双霜心里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是古辛送她来医院的。 仿佛是老天爷听见了这个疑问,古辛第三次开口:“医生说你是急性肠胃炎,有点严重,我去叫她们过来看看。” “不用了!”晏双霜看见古辛疑惑的眼神,只能干巴巴地解释,“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其实她还是很痛,但不想再麻烦同桌替她跑上跑下。 或许是生性倔强,又或许是下意识得怕古辛。 ——对,晏双霜好像对古辛有种没有来的害怕,就像是生物界里,她正好处在古辛这条食物链的下方,被古辛吃得死死的。 这是发现了天敌的信号。 古辛皱了皱眉,双臂环绕在胸前,似乎并不赞同晏双霜的说法,但她还是选择尊重她的意见,坐了回去。 古辛将她的书包递过来:“最后一节生物课,老师讲得是上周的周测,没有新课。” 等晏双霜接过书包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古辛这句话难道是劝她别担心功课的意思吗? 晏双霜一时无言,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只好说了声谢谢。 古辛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又面无表情地冲她点点头,乱七八糟的低马尾在眼前晃了几晃,然后消失不见。 古辛走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晏双霜咚得一下倒了回去,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但迷蒙间,她觉得腰上似乎有点硌。 手往下摸了摸,发现校服外套被束在了腰间,垫在身下。 晏双霜拧着眉去解,手背却率先碰到口袋里一块方方正正的软物。 熟悉的触感让她怔了怔,晏双霜将其抽出来,发现是原本放在书包里备用的那叠卫生巾。 晏双霜仿佛看见自己头顶有个巨大的问号。 她什么时候把卫生巾放校服里的? 急性肠胃炎并不是什么难治的病,更何况晏双霜只是症状吓人了一点,吊完第二瓶水后,两个小时内就被宣告可以回家了。 医生好心提醒,即使没什么事,最好也让父母过来,实在不济叫个朋友,有人照应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晏双霜含含糊糊过去了,独自一人踏着月色回了家。 接下来的日子,晏双霜只觉得如流水一般。 第二次月考,她维持了应有的水平,还是在成绩的中游。 班主任引进了一个新的政策——成绩排名在前列的人,有资格选自己的同桌和课桌位置,按顺序来挑。 晏双霜心里蓦然闪过一个生物书上的词:弱肉强食。 这是摆明了只有学习好的人,才有自由的资格,否则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要么被选择,要么被抛弃。 被剩下的人,心里一定不好过吧。 但紧跟着晏双霜想,她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想这些干嘛呢? 没有人愿意和她当同桌吧,她看起来那么阴沉。 古辛是第一名,被念到名字,她就站了起来。 一秒钟后,她坐下了。 晏双霜迟钝地眨了眨眼,又迟钝地扭头去看——古辛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世界纷纷扰扰,但所有纷争都与古辛无关。 再然后,才是古辛的声音传入耳朵。 “晏双霜。” 古辛选了她。 她们还是同桌。 往后第二次,第三次。 古辛永远是第一,她永远选晏双霜。 * 再后来,晏双霜渐渐地大胆了起来。 当她意识到古辛跟寻常人之间的间隙犹如天堑的时候,她反而放松了下来。 在古辛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她分不出谁好看谁不好看,也不知道谁脾气好谁脾气不好。 这对晏双霜来说,是件很新奇的事情。 好像一直以来除了第一视角和第三视角,生活中出现了另外的——上帝视角。 古辛担任了绝对公平的那个角色,不会有任何偏颇,是非对错都很明显。 晏双霜终于鼓足了勇气,在第三次月考过后,踏出了心门的第一步。 “古辛,你能帮我讲讲这道题吗?” 古辛啧了一声:“这道题都不懂,来,我教你,你听着啊……” 叽里呱啦,呱啦叽里。 两道原本不相交的命运,在一人的一次次选择中,稍稍缠上了一点。 又在另一人踏出脚步之后,成功变成了彻底交缠。 * 高一寒假,晏双霜问古辛出不出来玩,她请她吃冰淇淋。 古辛说:“好少女,好勇气,我就喜欢你这副在大冬天作死的样子。当然出来!” 晏双霜原本很忐忑,但等碰面之后,烦恼奇异地消失了。晏双霜跟古辛几乎疯玩了一天。 晏双霜想,她们是朋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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