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负责 白雨节的暴雨能将宽大的树叶打落, 撒纳头顶的树叶刚一出门就被风雨击打地翻飞不稳,到最后甚至只剩下一杆叶柄在她手中。 撒纳索性扔掉手中的叶柄快步跑向那只幼崽,湿滑的路让她摔倒了好几次, 腿上火辣的痛楚被大雨一淋又麻木不清。 等撒纳将凯诺连拖带抱地弄回屋里,两人宛如泥猴一样, 浑身湿漉漉又脏兮兮的。 因为白雨节暴雨持续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撒纳一开始备下的干柴已经烧得所剩无几。 接下来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雨天。撒纳看着角落里为数不多的柴又看看石炕上病态呓语的幼崽, 她苍白的唇抿紧。 权衡了一会儿,撒纳还是走向了角落。 火光照亮了昏暗潮湿的屋角,撒纳用兽皮沾温水擦拭凯诺身上的脏污。擦掉泥土后她才赫然发现这个幼崽身上遍布着疤痕。 很多伤疤狰狞可怖的仿佛能将这个幼崽撕成两半,很难想象她是如何活下来的。 撒纳脸色难看,不禁对幼崽的关切又多了几分。她将烧好的沸水晾到温热, 混着草药喂给了凯诺。 白雨节的暴雨是很可怕的,很多兽人因为淋雨而死。他们大多像这只幼崽一样,昏迷不醒浑身发烫, 有时候还会呓语喊冷。 每当这个时候,大祭司都会祈求兽神保佑他们。但是兽神并不会庇佑每一个子民, 有的人活下来了,有的人在昏迷中冷掉了身体。 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后, 撒纳趴在石炕边睡着了。等入夜时分, 她被幼崽的颤抖弄醒。 “冷……”弱小的幼崽努力地蜷缩起身体, 牙齿冷得咯咯作响。 撒纳面色猛地一变。 幼崽的这个状态只能祈求兽神庇护了。可她已经被赶出了部落,不能进再村落里去寻找大祭司。 撒纳青白的唇被她咬出粉红色。她不想这个幼崽死掉,也不能见死不救。 好在这是只雌性幼崽, 所以几乎没有犹豫的她褪去两人身上的兽皮裙盖在身上, 伸手将浑身发烫的幼崽抱进了怀里。 大祭司说淋过雨发热喊冷的兽人是被诅咒了,诅咒是会传染的。所以每当被诅咒的兽人出现后, 大家都会将他放在一间空屋子里,谁都不敢靠近。 曾经有一只雄性兽人战士被诅咒了,他的妻子不忍心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受苦,于是搬进去照顾他。 但可怕的是他的妻子也紧跟着被诅咒了,两人相继死掉,只留下一个小幼崽跟着部落大人们生活。 所以撒纳应该跑得远远的才对,而不是靠近这只幼崽。 但是一个人的生活太可怕了,不仅仅是周边野兽的威胁,还有令人窒息的孤独。 撒纳想有人陪自己,哪怕是一个幼崽也好。 这么想着,撒纳抱着幼崽的手臂紧了紧,带着齿印的唇轻贴凯诺的额头,低声道:“快点好起来吧。” 凯诺烧得浑身发烫,撒纳在梦中梦到自己抱了一根燃烧的木头,木头越烧越旺,烧得她热出了一身汗。 她想跑,却发现自己被木头伸出的枝干牢牢困住,动都动不了。 睡梦中的撒纳热得难受呓语,两条细眉紧蹙,令她本就病态的面容上多了几分脆弱。 凯诺睁开眼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纤细的雌性兽人不安地呓语着,她赤/裸的身上布满汗水。她好像要逃,却被凯诺看似稚嫩的双臂牢牢锁住不能动。 最糟糕的是凯诺下半张脸还埋在人家胸口,尤其是唇上贴着一片柔软,鼻端是清新的花草香。 白雨节当天就已经成年了的凯诺脑子轰一下变得空白。 这是、这是……什么情况!? 她,她她她碰了这个雌性兽人?! 凯诺嗖一下子收回锁住撒纳的手臂,慌不择路得蹿出被窝,随手摸了一件兽皮裙就往身上套。 她的动静太大了,惊醒了睡梦中的撒纳。 迷糊着醒来的撒纳就见她头一天救下的幼崽长裙逶地立在炕边,一双大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她,扑闪扑闪得好不灵光。 湿冷的寒意打在撒纳汗湿的身上让她打了个冷颤,她只好拿起炕上唯一一件小兽皮裙遮住自己的身体。 虽然不想吓到这只小幼崽,但撒纳不得不说:“你穿错衣服了。” 撒纳穿着都大的兽皮裙套在凯诺身上就像一个大口袋,将她全身都包裹进去,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这场景看得撒纳忍笑不已。 凯诺闻言腾一下子涨红了脸,嘴上连连道歉,又一边手忙脚乱地脱下兽皮裙还给撒纳。 相较于凯诺的惊慌,撒纳显得十分坦然淡定。毕竟她还不会对一只幼崽产生任何不正当念头。 但已经成年的凯诺却心事重重。 撒纳将她的沉默和愁绪归在诅咒还没彻底消除上。 现在最重要的是喂幼崽吃饭。 很多被诅咒的人吃不下饭,但那只会让他们越来越虚弱。所以撒纳拿出自己放了很久舍不得吃的红鹅肉干,打算给幼崽煮热乎乎的肉汤喝。 角落里的柴只够烧这一顿的,屋外是瓢泼大雨,屋内还下着小雨。这种潮湿的环境中没有柴生火会非常致命。 但撒纳没别的选择,热乎乎的肉汤唤醒了凯诺已经饿过头的胃。她赧然地用手按住咕噜噜响的肚子,好像这样就能让它安静下来。 凯诺一边捂着肚子,一边不好意思地偷看向忙碌不停的雌性兽人。 对方瘦弱的身躯背对着她,凯诺伸手比了比,感觉她比自己这个流浪惯的人还要瘦。 凯诺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死掉了,所以她的父亲一直很讨厌她。从凯诺能够自己走路后,他就把她丢出了家,任由她自生自灭。 凯诺幼时靠着吃虫蚁和野草存活。因为她的父亲是族长,所以他的态度就是整个部落的态度。部落里的人分割后的碎肉允许流浪的兽人吃,却不允许凯诺拿一点。 最开始凯诺不清楚,但挨过几次打她就记住了,绝对不能碰部落里的东西。 哪怕是族人扔掉不要的一块指甲大小的腐肉,都不行。 所幸她命大,平安活到了成年,但因为无法化出兽型才被彻底赶出了部落。 可她面前的雌性兽人比她还要瘦弱,甚至弱小到连一只火鼠都能伤害到她的程度。 这么弱小的雌性是无法独自在部落外活下去的。 凯诺抿唇,捏紧拳头下定决心。 清脆的幼崽声突兀地响在木屋中:“我会对你负责的。”
第28章 成年 幼崽稚嫩的言语令人发笑, 撒纳根本没把凯诺说的话放在心上。 她只是直起腰,缓了口气说道:“你还小,幼崽不适合想太多。汤要好了, 先过来吃饭吧。” 凯诺闻言眉头轻蹙,她一边上前帮忙一边认真地解释:“我不是幼崽, 我已经成年了。白雨节当天我就成年了,只是……不能化兽形。” 幼崽总渴望长大, 好像长大了自己就无所不能。但等她长大后又会想,如果自己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幼崽就好了。 这种想法撒纳也有过,所以她嗯嗯着点头,完全没把凯诺的话当真。 凯诺见状抿紧唇,再一次对自己不能化兽形感到不满。 他们狮鹫部落的兽人成年当天会化出兽形, 躯体也会拔高到成人模样。而凯诺不能化形,所以即便她已经成年了还是幼崽模样。 帮着撒纳盛肉汤时凯诺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被撒纳反复晾晒,想尽办法隔绝潮湿的肉干在白雨节无孔不入的潮湿中还是发霉了。 发霉的红鹅肉有很大一股土腥味, 而且一锅汤里只有她半个巴掌大小的肉干沉在锅底。 一直看着撒纳忙碌的凯诺知道,这些已经是撒纳全部的存粮了。 而更令她触动是撒纳将那一整块肉都盛到了凯诺的碗里, 而她自己瘦弱的风一吹都能摔倒的模样,却只留下一碗寡淡的汤水。 对此凯诺不由捏紧了手指, 闷声问道:“你把存粮都给我吃了, 你后面怎么办?” “幼崽不要想那么多。”撒纳还是那句话, 她揉了揉凯诺乱糟糟的头发平静道:“趁热吃。” 凯诺不满意她的敷衍,握住她放在自己头上的手,大眼睛紧盯着她说道:“如果我不是幼崽呢?” 撒纳没想到这只小幼崽这么固执, 只好回应道:“无论你是不是幼崽, 你都该好好吃饭。你的诅咒还没清除干净,想要活下去就抓紧时间吃东西。” 凯诺知道诅咒是什么。她曾偷听过部落大祭司给幼崽们上课, 知道一些小部落会将生病叫做诅咒。而被诅咒的人会令部落人恐惧。 可撒纳并不害怕她,为什么? 对此撒纳并没有隐瞒:“圣女说我是魔鬼,部落的人将我赶了出来。” 这么说着,撒纳偏头看着小幼崽,表情有些僵硬道:“如果你也害怕,等雨停后就离开吧。” “你才不是魔鬼。”凯诺撇嘴,“哪有魔鬼会救人的。” 撒纳闻言脸色稍缓,不过也只当她小,还不懂魔鬼和诅咒的可怕。 哎…… 被磨没了脾气的凯诺只能不甘地再次强调:“我不是幼崽,我已经成年了!” “好好好。” “喂!” 家里多了一只幼崽后,原本安静到死寂的小屋终于多了些许热闹。 虽然肉汤寡淡又有一股土腥味,但凯诺太饿了,她将肉捞出撕开,一半给了撒纳一半自己狼吞虎咽地吃下。 撒纳甚至没看到她怎么咀嚼,那块肉就被她吞下去了。 见此撒纳把自己的碗递过去,示意她吃掉。 凯诺喝汤的动作一顿,面上腾一下红了。 她很想说自己不饿,但是咕噜噜响的肚子并不允许她撒谎。 “吃吧,我吃不下。”撒纳没有说谎。 她这幅身子很虚弱,时常头晕眼花,有时候勉强吃些东西又会吐出来。 今天要不是为了给这只幼崽煮肉汤,她大概会熬到晚上才嚼些草根充饥。 这不行。 凯诺皱眉,她偷学过大祭司治病救人的本领,所以知道撒纳生病了。 她必须吃些软嫩新鲜的食物才能恢复健康。 这么一想,凯诺接过撒纳的碗快速地吃着。 她要吃饱饭补充体力,然后出去打猎喂养这只病弱的雌性。 但是在出门打猎这点上,两人产生了分歧。 白雨节的暴雨是兽神泄下的怒火,其中夹杂着诅咒。所以撒纳不同意幼崽顶着大雨出去捕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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