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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晓雨熟练地整理着，没说一句话，她习惯了做家务的时候不说话，以为之前她说话这个家里根本不会有人回应，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个习惯。 余天晴来了以后她基本没做过家务，如今想想自己还挺过分的，这不是找对象，这是找保姆啊！落晓雨自嘲般笑了笑，微微摇头。 下午刚走进校门，落晓雨就觉得有好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和上课时那种不一样，这些注视让人觉得不适。她四处看，却也只有一些不认识的学生。 那些人在她转过身后又在她身后立马说些什么，落晓雨抓紧包加快了步伐，想着应该是自己多虑了，便不顾后头的声音只管往办公室走。 “老师，老师！老师你等等我！”是宋洁的声音。 落晓雨回头，发现刚刚在她身后指指点点的人已经不在了，只有宋洁在那招手，于是她松了口气。 “下午好，有什么事吗？” “老师，你好几天没来了，然后这几天学校里有些对您不好的谣言……”宋洁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尽管她不相信，但人言可畏。 落晓雨走到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只有谢烟和梁泽宇。刚刚宋洁说有人向校长举报落晓雨，说她是同性恋，影响对学生的教育，如今全校师生都知道了。 不是，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打小报告这招？ 不过，谢烟就算了，梁泽宇怎么也一副淡定的样子？落晓雨正打算出言试探，老李他们走了进来，她连忙闭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平常最唠叨的老李也一言不发地坐在位子上喝茶，其他老师也低头找事情做。 上课铃响，办公室外叽叽喳喳时不时往办公室瞄两眼的学生全都匆忙回到教室。落晓雨确认不会有人经过后小声开口。 “那个，想问什么就问吧。” 老李第一个忍不住问：“他们说你是同……你喜欢女的，真的假的？” “真的，她叫余天晴，我们很相爱。” 其他老师顿时炸开，纷纷围着落晓雨问她们的故事，这倒是让她意外。 这是老李又发言：“是不是运动会那天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 落晓雨点点头。 刚才围着落晓雨的老师们又看向老李，老李自豪般地昂起头，手上一下下地用杯盖撇着杯里的茶叶。 “看，和我猜的大差不差！”老李说完这话极其缓慢地喝了口茶。 本来想好的各种解释词在此时都派不上用场，落晓雨微微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下意识观察所有人的反应，发现梁泽宇停下了喝茶的动作假装看表，抬头纹都出来了，想必是瞪大了眼睛，谢烟倒是直接惊讶地盯着老李，其他老师也仍旧笑眯眯地看着老李。 此时窗外透进来的一束光正好打在老李的位置，上课的时候都没被这么多人注视的老李尽管有几十年的教书经验，此刻却也不自觉有些紧张。 “那……那个，我们又不是什么老古董，天天和年轻人打交道，了解一些你们年轻人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再说了，那个投诉信的内容也是一通狗屁！还什么同性恋的老师教不出正常的学生，这不就是歧视吗？再说了怎样的学生算正常？我们教书育人，育的就是会尊重人的人，这是最起码的，也是我们作为园丁最应先具备的！” 老李讲的口干，喝茶的间隙没有一人发声，走廊上传来的讲课声盖过了办公室内大家的呼吸声。 “你们别看我们这些人年纪大，思想还是很先进的，就是学校上层和一些老师学生固执。晓雨你放心，其他人我不敢保证，起码现在这里这些人是支持你的，要帮忙的时候你就说声，我们能帮就帮！” 谢烟接着说。 “不知道谁传出去的，这件事在全校学生中传播速度快得夸张，有一些家长也开始投诉了，学校现在挺重视这件事的，难道我给你发消息你没看到吗？” 落晓雨想起来那个用了很久的手机，之前就有收不到消息的问题存在，但那时她觉得不着急解决，结果，拖延的后果这不就来了。 她想要简单解释一下，但一时难以组织语言。谢烟见状直接继续说下去。 “你还在用那个手机？算了没关系，反正你要做好准备，不知道校长和政教处那些人会做什么决定。你现在要做的是先和校长解释你不是……同……，让学校出面解释一下敷衍过去。学生嘛，主要还是学习，对八卦的新鲜感一下就过了。你到时候最多停职几天，等热度过了就能回来了。”这是谢烟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毕竟学校里对此持有意见的人占多数。”梁泽宇补充。 “我们替你求求情，想争取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或者，给你们打听消息。我们这几个老教师这些年在教育行业也不是白混的。”老李也带动其他老师一起帮忙。 落晓雨和这些人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却能收到她们如此多的善意与帮助。 可是，她凭什么啊？ 她在这些人说要帮她的时候只想着以后还这些人情有多难，在理智中夹杂着些许感动地感谢：“谢谢，非常感谢，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接着她打通了校长的电话，条理清晰地解释了这件事，并提出一些解决方案，希望学校能做出正确的回应，让学生将精力投入到期末的联考中。 一通电话下来，让办公室内其他人都呆愣在原地。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落晓雨的“战斗力”。 下课铃适时响起，走廊上有人迅速通过，接着就陆陆续续传来说话声。 落晓雨收拾收拾就拿着东西准备去班上，还不忘回头再次感谢：“谢谢各位，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走在走廊上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像有人一直跟在她身后即将碰到她一样难受。这种感觉在走进教室后缓解了些，因为大部分人在睡觉。 宋洁微笑，看着落晓雨歪一下头，这是打招呼的意思，对方点点头，看到宋洁身后的空位置后愣了一下，签了日志后便开始轻手脚准备课件。 谢鑫和宋洁是下课常驻的“抬头客”，落晓雨进来后他们俩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我已经让老三他们去打探了，应该中午放学就能知道是谁。” “好——等等，老三是谁？你不是说三这个数字不吉利吗？还有，吴志刚又去哪了？”谢鑫明明每天都有来但是感觉自己错过了很多。 宋洁翘着椅子，因为后头没人，她翘的格外夸张，感觉随时会摔下去。 “自由翘凳子就是爽——老三是岁长庚啊！我们班物理课代表，收集八卦有一手呢！她之前总是跟在我身后的，你应该眼熟啊！至于老二，他让他爸又给我们学校捐建了个连廊，在学校里都能横着走了。我让他去查谁写的举报信了。” 看着宋洁这翘脚大仙的模样，谢鑫脑子里只有之前买练习册的时候看到的一本书：《不会带团队你就只能干到死》 回家的落晓雨在电梯内遇上了同样皱眉的余天晴。两人都累，默契地直到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才开口说话。 “吃什么？”余天晴打开外卖软件。 落晓雨毫不犹豫：“黄焖鸡米饭。” 每次都吃这个，余天晴心里吐槽，却没力气说出口，她知道落晓雨喜欢一个东西就会一直买它，反观自己——好像也差不多，都是焗饭。 吃上饭的两人才算是真正回了血，刚刚像怨气冲天的干尸似的。 余天晴率先发言。 “那个……上个月底到现在，店里的生意都不太好，再这样下去可能撑不过这个月了，明明我们俩都想那么多办法了……” 落晓雨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就关了吧，我不忍心看你天天这样硬撑。倒了就倒了，工资结完看看还差多少，我这个月工资也快发了，卡里也还有一些存款，或者我找我妈借点。” “够的，就是我们接下来的生活会很艰难。外卖肯定别想了。”余天晴插科打诨般打趣落晓雨，她知道她爱吃东西。 落晓雨察觉到被内涵，又阴阳怪气地怼回去。 “我喝水就能饱。”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们还不至于到只能喝水的地步。放心，还是能吃饱饭的，我再去做点兼职，熬过这段时间就行了。” “明明之前是我说要养你的……现在……对不起”落晓雨一想到学校那点破事就糟心，可是和余天晴的事情比起来，她这件事并不太重要。 余天晴放下筷子，掰着对方的肩膀让对方正视她的眼睛。 “你没错，不用说对不起。我很高兴能被你收养，这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遇到你，我才有了活下去的方向。” 之前的余天晴记得走过的路，并且对前路毫无方向。从小便在福利院长大，对父母的印象也在一次次失望中渐渐淡忘，先是名字，然后是五官和声音，接着是身形和常穿的衣服的颜色款式，最后只剩轮廓隐约出现在梦里。 后来十几岁的时候有一个大哥哥和一个大姐姐来福利院，院长见他们时腰就没直起来过。被接走的那天院长给余天晴买了新裙子，有些紧，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后来她才知道新衣服都有那股味道。 接她走的车就停在院门口，大姐姐先上了车，朝下面的余天晴伸手。这便是此后养了余天晴十年的季晓。 那个大哥哥也在下面，他伸出手想扶着余天晴上车，却被余天晴避开了，而后抓住门框自己上了车。 “一见面就这么热情的人多少有点问题。”余天晴那时嚣张的很，以为这些人也会很快就把她送回来，像之前那几家人一样。 大哥哥随后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开车后大姐姐便嘲笑他：“看来某人被讨厌了啊。” “你不也是？热情的奇怪大姐姐” “装累了，栾秋，我要喝水，那个院长一点都不懂事，水都没有，准备的饮料害我更渴了。” 因为福利院的水都不干净，今天送桶装水的也没来，他们都不敢福利院里的水，但是余天晴他们天天都喝。这些她都没说，白费口舌。 余天晴打量着车里的人，在想是他们中的那个人领养她，是那个留着利落短发的大姐姐，还是那个总是皮笑肉不笑的大哥哥。她更倾向于前者，结果也如她所愿。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那句话招惹了季晓，刚离开福利院的余天晴有了很多东西，除了季晓的好态度，余天晴自然也不会有好气，变着法惹怒季晓。所以刚开始的一个月两人的关系是剑拔弩张的，那时办公室也成立不久，白茶和老蔡每天都在劝架。 这关系在踩断自己手指那天之后有和缓些，余天晴那之后也乖了不少。但总觉得关于这天的记忆她少了一些，好像那时周围除了自己和季晓，还有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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