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掀开被子。 今日新年第一天,可不好再赖床。 我数着红包,整整六千六,我问小姐为什么准备这个数字,是有什么意义吗? 小姐则说六是个好数字,六六大寿的意思。 这个寓意挺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生日呢。 “我还没问过你的生辰呢。”小姐放下梳子,转身看我摆弄红包。 “你要给我过生日嘛。”我探过脑袋,满眼期待地看着小姐。 “你说了,我就给你过。”小姐捏着我的耳垂揉搓两下,“小鞠送了水饺,你赶紧洗漱后过来吃。” 我的生日就在年后半月,小姐的生日是初秋。 小姐领着我去了账房先生那里,一同前往的还有小鞠。 一个纸箱子里装满了红包,全是派发给梨阁佣仆的新年压岁钱。 “今年你和小鞠负责这件事,办完后去祠堂找我。”小姐说。 往年这种事都是交给令妈妈和阿蝶,如今她二人搬去梨阁北角楼,平日里我也不与她们碰面。 她二人对我的态度依旧很不友好,我理解,所以放下两个红包就准备离开。 “姑娘,”令妈妈突然叫住我。 我等她接下来的话。 “你真的打算一直留在梨阁?你的契约是五年,之后呢?出去嫁人结婚生子?你是个好看的姑娘,也懂事,应该也聪明,只是一时被爱情冲昏头脑了。”令妈妈笑着说。 明明慈眉善目,我却觉得她另有目的。说我懂事,之前还训斥的我不堪入耳,又说我聪明,我看她糊涂了。 “我自小长在庄子里,整整五十五年,若是今后你和小姐之间有嫌隙,或者你想知道什么,完全可以来找我,我应该可以给你一个答案。”令妈妈说。 “您到底想说什么。”新的一年,我不希望第一天就是烦躁的。 令妈妈笑笑却不说话。 我不喜欢她那种看破一切的眼神和洞悉事态的笑容。 我没再问,带着小鞠离开北角楼。 但我承认自己的心情被她打乱。 派发完所有人的红包,纸箱里还剩下七八个红包,我抱着箱子回到梨居轩(小姐日常起居室)。 我忘了小姐之前的话,她说让我结束派发红包后去祠堂找她。 我瞅着屋里无人,便打开书本。 也许自己都不清楚这种做法其实就是在逃避。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老仆过来告诉我小姐找我,让我直接去祠堂。 这时我才想起这事。 祠堂供奉姜家历代先辈,堂内弥漫着香烛味,灯光昏暗,不过在烛火的照射下也是异常明亮的。 小姐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我停在她身后,没去打搅她。 大约几分钟后小姐点燃三支香送在我手里,又点上三支拿在自己手中。 我学着她的样子拜了礼,敬了香。 又是一阵沉默。 双手合十的小姐,我看到了她的虔诚与敬意。 今日的小姐一身桔黄色绒毛卷边长衫,很有贵族千金的气质,长发盘在脑后,一枚玉簪别在发间。 离开祠堂,我与小姐走在花园小路上,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话。 后来我才知道,自从这日以后,小姐每日都会来祠堂待上半小时。 而我也应了小姐的话,每月的中旬与月底过来敬香。 小姐是聪颖的小姐,我读的书她几乎都可以明白,而且对于我不能理解的问题,她有自己的解题思路。 她能在我无解时给予我帮助。 年初三的晚上,町花街的烟火绚烂了整个庄子的夜空。我和小姐坐在阁楼的窗边,彼此依靠,欣赏美丽的烟火。 我有些触动,便问她以往每年她都是怎么过新年的。 小姐看我一眼,眸中的星光有些黯淡。“一个人过不过新年,意义不大。” 我有些心疼她的话,便将她揽在怀里。 “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的?”我问,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小姐缩在我怀里,沉默片刻。“我记不清父母的存在,幼时便是独自一人,长大些倒有了知己朋友,却也没能长久,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梦想,别人没有权力去干涉。” 知己、朋友。 所以是同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呢。 “我从未听您说过,朋友……知己。”我有些心乱,想知道,又怕知道。 小姐搂住我的腰,抬头看我,眼睛里氤氲着水汽,好生美丽。 我情不自禁低头亲吻着她的红唇。 烟火再次绚烂,夜幕都绽放了光明。 “你是想听什么呢?”小姐问。 我被她的话难住了。 是啊,我想听什么呢,朋友还是知己,还是侧屋里那满满一室的画卷和匿名的落款。 “您想说什么呢。”我如此回答她。 我从小姐的眼神里看出一丝无措与惆怅。这是我数月来从未见过的。 或许那是一段难忘且充满遗憾的往事吧。 “我们认识很多年,具体多久,我不记得,那时我还没过成人礼,我们都是懵懂的,在这期间还有另一个朋友,是的,我对此定论就是朋友,可是别人不这么想,我们发生争论,我伤了他,而他从此销声匿迹。”小姐的脑袋靠在我的肩头,不知是不是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所以她才停止说下去。 我歪着头靠住她的脑袋。 “另一个,陪到我二十五岁生日,选择海外求学,我们书信往来三年,也许不止,我习惯了她的相伴,喜欢她的书法和高谈阔论,这或许让人觉得她有些骄傲自满,甚至还有点傲慢,但她确实优秀,也比我聪明。” 书法、高谈阔论,骄傲自满、优秀与聪明。 我从这些词条里读出了小姐对这个人的评价和一定程度的依赖。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好晚了,我们离开这吧。”我说。 小姐挪开脑袋看我起身准备下楼。 “你不想听了么?”她问。 我怔住,脚下的动作顿住。 还要再听什么呢,听两人之间的过往感情吗?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抓狂,从那三年的书信往来可以看出,她对那个人的感情并不浅,恐怕至今都还是保存在心里的。 我转身看她,挤出笑容。“这是你们之间的隐私嘛,我不好知道太多。” 小姐走到我跟前,抬手轻抚我的眉毛,软语起来:“我处理感情的定论在于心里是深爱还是不爱,而症结又迫使我不想太多人伤心,可是拖泥带水往往会有逆反的效果。” 小姐的话让我有点烦躁。 “你呢,听听也就罢了,不要往深了想。”说完她便凑上来亲了亲我的唇。 我一时热血翻腾,一把将她抱住放在软榻上,然后扯开她领口的衣物,落下滚烫的吻。 小姐搂住我的脖子,低吟。 这晚,阁楼里小姐登上极快乐的国度,如云雾萦绕群山,绵延不绝。
第7章 两场生日宴 生日宴,是小姐特意让人准备的,我或多或少有点受宠若惊。 教长姑姑和小鞠给我备了生日礼物,我们不谈价格,只谈心意。 小姐叫了几个与我关系不错的人同用晚饭,这也让我格外受用。 我一高兴便多喝两杯,大有踉踉跄跄之感。 “还喝?”小姐轻声问道。 我朝着她身上靠了靠,嗲嗲地说道:“一年只一次嘛,我好开心的。” 小姐轻叹一口气,拿我没法子,便说:“适量才好,那我先退出?” 我点头。 小姐不喜欢多人饭局,所以能陪我到现在已经很好了。 “姑娘,小姐待你极好,你可要珍视。”教长姑姑说。 小鞠在一旁笑着,我打了她一下,不许她用这种奇怪的眼神审视我,当然我们关系不错才会这样的。 “姑姑是从什么时候来到庄子的?还是从小就在这里?”我问。 我是个执拗且死心眼儿的人,也就是固执。对于一个问题和迷题,我看似放下,实则并没释怀,它会在某个时刻突然跳出来纠缠我,让我心烦意乱。 教长姑姑开启了她的回忆录,我和小鞠还有另外两名佣人听得认真,仿佛在听长辈讲故事。 教长姑姑为了逃婚离家出走,被庄子里一个负责采买的长工带进了这里,两人组建家庭,但无儿无女,不过日子过得挺好…… 我醉了,故意把自己灌醉的。 梨居轩的屋子里永远四季如春,梨香满溢。 小姐似乎刚洗浴完毕,身着淡紫色睡裙,长发及腰,手里拿着一本《战国策》,斜靠在软榻上。 她看书不分种类,几乎什么类型都看。 《诗经》,还有一些国外名著,而我就不同了,那些书籍我是看不下去的,其中不乏文言文,费时费力,关键是我也没那个耐心去寻找释文。 小姐放下书,瞅我。 我就像做错事的孩子却还不肯认错,趴在桌子上,不去洗漱,不和人说话,满身酒气。 小姐光着脚走过来,歪头看我,眉心微拧,然后从炉子上取热水泡了一杯醒酒茶放在我手边,转身离开时,我拉住她的手。 小姐停住,却不回头。 我虽然醉,但还不迷糊,明白她大概有些生气。 我摇晃着拉着她的那只手,撒娇起来:“您能不能哄哄我,今日我的生日耶。” 我感觉到小姐轻叹一声,似有无奈,转身,端起醒酒茶让我喝。 我乖乖接过茶一扫而光。 “干嘛把自己灌醉,开心就可以这样么?”小姐有些责备道。 我噘嘴,装作无辜。 “怎么办,我一身酒气,您不会把我扫地出门吧。”然后哭丧着脸,好似无比委屈。 我的“装腔作势”让小姐有些发懵。 我顺势而为将她拉近自己,然后整个脑袋埋在她的腹部,汲取她独有的芳香。 “姐姐,求抱抱~。”我抬头仰望她,极力流露出一副求安慰的样子。 小姐将我搂住,什么话也没说,但是她温热的体温是给我最好的慰藉。 我有些睡意,但又想一直被她这样拥着,眼皮打架,困意袭来。 “要让小鞠给你放水泡澡么?”小姐说。 我点了点头。 我不想带着酒气躺在床上,而且我不想给小姐留下不好的印象。 洗完澡,酒也醒了大半。 小姐掀开被子等我。 我有些害羞地钻进被子里,然后抱住那柔软滚热的身体,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喜欢我叫您姐姐吗?” 小姐忽然将我压在身下,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盈盈一笑。“你是在向我服软么?” 我笑道。“俯首称臣。” “有么?可你一直都比较强势的。”小姐趴在我身上,软语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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