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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了很多吃的，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获知我是个嘴馋的人，当然现在的自己早已没了享用美食的那种肆无忌惮。 有时多吃一口都会异常痛苦，这就像是催命符，一步一步蚕食我的生命和时间。 我劝阿祖早些找个良人，也好余生有伴，不必孤苦伶仃。可他目光如炬的看我，而我给不了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后来他倒是时常过来，与我闲话，他的语言功能好了很多，性格也逐渐开朗，还会说一些不好笑的笑话给我听。 这日，我看完姚雪，准备回去，天空从一早就飘着细雨，裤脚淋湿，即便打了雨伞。 经过一条青石路，迎面走来一群人，黑衣黑裤黑伞，真的是黑压压的一片。 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 熟悉到记忆里不曾片刻忘记的幽幽清香飘进鼻腔，窜入心膛，撕扯、横冲直撞。 强忍泪水，止不住轻咳两声，踉跄着跑到最近的凉亭，剧烈的咳嗽，五脏六腑都在颤痛。 泪水模糊双眼，我用尽办法想要压制的情感只在这擦肩而过的瞬间分崩离析。 活着是累啊，可我还有一桩心事未了，便觉得死不瞑目。 “凡羡！” 清脆而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 我慌忙中扭头，是小鞠。 想来也不奇怪，小姐出现的地方，自然也有她。 我想起身，奈何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小鞠红着眼扶住我颤巍巍的身体，焦虑万分。“你不是说回国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你的身体怎么落败成这副……” “鬼样子吗？”不等她说，我自顾抢了话头，然后凄然一笑，又带着坦然，“不这么说，怎么哄骗你呢。” “……你。”小鞠哭了，肩膀颤抖。 我拍着她的背，笑她。 “我刚才若是不留意，还真的就和你错过了。” 我没说话，心里却牵挂某个人。 “你怎么也不问问小姐的情况，这几个月你当真不惦念她？” 念啊，怎能不惦念。可又能如何，与她见面不又是一场痛彻心扉吗。 “小姐的记忆有些改善，上周一直念叨着要来看看，虽然说不出原由，但我不敢提及你，便只说是不是想来墓园看看，小姐沉默，只是今晨穿戴整齐告诉我来墓园，所以我和巫先生带着几名家仆和保卫员一同过来给姚雪上香。” 原来这么巧啊。 “小鞠，你扶我起来，好吗？” 小鞠搀扶我走到凉亭的一角，这里刚好可以看见姚雪的墓，我略踮着脚尖，可惜黑压压的雨伞遮去了那人的身影。 有些失望，有些遗憾，也有些释然。 “你这段时间住哪的？” “轲湖旅馆。” “……小姐，你想见她一面吗？” “不！”我紧握着小鞠的手，摇头。 我怎么可以让她看见自己这般落魄的模样，就算她不记得我，我也不愿意。 我又坐下，想等缓过劲再走。 “小姐她……”我不知该怎么问，虽然一肚子话，可怎么开口呢。 “巫先生向小姐求婚了。”小鞠说。 求婚…… 苦涩、心酸、抽痛、迷茫，各种复杂的情绪紧紧缠绕，充斥胸膛，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血肉，支离破碎。 “但是小姐没同意。” 没同意…… 欣喜、疑惑、不忍，想笑又想哭，谁能体会到这种极端的感受在身体里挤压冲撞。 “我觉得总有一天小姐会想起你，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到那时，怎么办。”小鞠哀怨且悲伤。 到那时我应该早就入土了吧。 死了，随风而逝，没有载体去承受痛苦，活着，却要忆往昔，带着全部的悲恸度日。 小姐啊，我是不是又自私了。 雨停了，我也准备走了。 “你是回旅馆还是？” “回国。”我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去看看佟悦，了却这最后一桩心事。 对这个女儿，我始终充满愧疚和自责。 脚步刚踏出凉亭，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心慌到不行，唯有加快脚步，却又失了分寸，双脚不听使唤，险些摔倒。 小鞠赶紧过来搀扶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我掰开她的手，头也不回。 “羡……羡？” 魂牵梦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若黑暗里的光亮，噩梦中的天籁。 我的身体如深秋的落叶，轻轻带着风吹过，就会凋零。
第103章 慢慢靠近 我不敢转身，又不敢离开，只能立在原地，不知是不是在等待，有种期盼在心间来回飘荡。 细雨又飘落下来，没来得及撑开伞，视线却暗了，雨水打在雨伞上的声音撞击在心膛里，激起阵阵波澜。 身后的人移开步子，悠悠地来到我的面前。 是的，越是想见越是害怕见到，像我这样狼狈又病恹恹的模样，只怕将病气过给别人。 垂首，心思复杂，心脏却是要跳出嗓子眼儿的感觉。 时间好像静止，周围的空气也在凝滞。我有些呼吸急促，没来由的轻咳两声，又下意识的捂住嘴，怕吓着对面的人。 良久。 “我若没认错，我们应该是相熟的，对么。” 梦里都想听的声音此刻近在眼前，我却觉得不真实了。 “你病了？” 我求您别再问了，可好。 忍住不哭，可是泪水依然在眼眶里聚集，慢慢浸润眼角。侧脸，看向道路两旁的绿化带，偏偏不敢把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伸手，我退后，她垂下手，我却想逃离。 “我……应该是记得的，可是忘了，但有在努力去回忆，所以，我们……” 您尽力了，而我也是，所以我们就这样吧。 “对不起，我……”我想告诉她，认错人了。 可她打断我的话，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目不转睛，说：“对，这个声音，就很熟悉。” 心狠狠一紧，差点没忍住发出疼痛的呻吟。 “小鞠，”她冲不远处的小鞠说，“我脑海里那个声音就和她的一样。”然后漂亮的乌色眸子里荡漾起笑意。 小鞠苦笑，走过来轻轻道。“是啊，您一直苦思冥想，到底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呢，现在总算找到正主了。”说完，她幽怨的看我，仿佛在说：你若还逃避，那真就是狼心狗肺了。 不等我继续纠结，一只白皙柔软的手轻轻握住我的手腕，心一颤，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温度，瞬间将我冷却已久的心熨热了。 她眉眼带笑，极其温柔。“随我回去，也许这样，我会更快的想起失去的记忆。” 面对她充满期盼的眼神，我狠不下心拒绝，可我还是略有犹豫。 这时身边多了一个人，是巫先生，我看了他一眼，他神色淡淡。 “虞儿说的有道理，一同回去。” 不可思议，以为自己幻听。 他不是最抗拒我出现在小姐身边的吗？又看了一眼小鞠，她微微一笑点头。 “走吧，你跟着我，慢点。” 小姐细心的察觉出我行动上的迟缓，便也放缓脚步，握住我的那只手好似轻微的抖了一下。可是她的表情还是平和的，我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她就像是如获至宝的姑娘，带着心心念念的宝贝回家。 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在我回握她的手时，那温柔而美丽的侧脸，却有一丝难以化解的浓愁。 倘若她还没有完全记起我，那么我在这之前就已撒手人寰，大概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因为不会带来那么浓烈的疼痛。 巫宅。 “你同我住一个院子，我好经常过来与你说话。” “嗯。” “一会儿小鞠会带人过来收拾，现在——”她看了一眼屋外，天气不错，阳光也好，又看我，“随我出去走走？”说着，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腿上，有些犹豫。 我忙说。“没关系，走走停停就好。” 她笑了一下，便不再说什么。 巫宅的花园很多，初夏繁花似锦，五颜六色的花卉散发出有股说不出来的芳香，谈不上多好闻，但也不会难闻。 我与小姐停在一处长廊，头上是悬挂的灯笼，从头到尾一排，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 我们没说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但只要我表现出一丝不舒服，她就紧张。 穿过长廊，来到一处鱼池边，借着喷泉的声音轻咳了几声，以为她会不在意，哪知她听见了，解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明眸中带着关切。 “虽然入了夏，但还是有些凉，你应该保暖才是。” 我点了点头。 从不敢问她究竟她的记忆恢复到哪种程度，我怕她会借着这个契机打开话匣子，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我有些倦意，便靠坐在檐下的长椅上，池子里的金鱼来回游弋，好不自在。 小姐与我对面坐下。回巫宅后，她换了一身颜色清亮的长衫。 梦回梨阁，她喜欢古风的长衫服饰，她也最适合那样的穿搭，也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模样。 一阵微风拂过，我紧了紧衣服。 小姐前倾着身子靠近，那幽幽的体香迎面飘进我的鼻子里，好闻极了。 “要回去么？”她帮我扣上衣扣，含水的眸子盯住我。 我还想再坐一会儿，难得的闲暇惬意，难得与她这样看似悠然的相处。 她见我不语，大概也知道我的心思，不再提回去，而是静静地与我看池水中的金鱼。 这个初夏的下午，是我近几个月来过的最舒服的时光。 晚饭我没有和小姐同桌，而是嘱咐小鞠送点到房里，很简单的两道菜和一盅鸡汤，嘴里无味，吃什么都如同嚼蜡，连平日里最喜欢的鸡汤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我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点小姐应该同巫先生用完晚餐了。 大约觉得自己气数将尽，总想着为小姐安排往后没有我的生活。 我想给她和巫先生更多独处的空间。 心里酸酸的，还有点苦。 准备睡觉，虽然经常睁眼到天亮。 门外响起敲门声。“羡羡，你睡了么？” 我的心晃了一下，以为幻听，竖起耳朵细听。 “我想陪陪你。” 还真是她。 手忙脚乱的下床，因为体力不支差点撞到桌角。打开门，小姐脸上挂着浅笑，手里提着保温壶。 “你晚上吃的太少，想着可能会饿，就带了点宵夜，鸡汤瘦肉粥，现在吃么？”小姐将保温壶放在桌上，扭头看我。 她的体贴与温情，是我化解不了的牵挂，也是我舍不掉推拒不了的牵绊。 我笑了一下，走过去。“嗯，是有点饿了。” 听到我的回答，她开心的眼角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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