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来的是一家装潢华丽的中餐厅,贺拾忆还以为张榆这种人会选择烧烤店或者火锅店约饭,而不是中餐厅这种中老年人喜爱的地方。 张榆带着她一路往里走,到一个包间门口。 “就是这里面,我就不进去了。” 贺拾忆没懂,“啊?你为什么不进去?” 张榆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其实骗了你,不是我想和你吃饭,是我家老爷子想和你说说话。” “张叔叔?” “嗯。”张榆敲了敲门,一个黑色西装的魁梧男人从里面拉开门。 贺拾忆认得他,张继的贴身保镖,一共有两个,一个高个子,一个矮个子。 这个是高个子,兼任保镖和司机。 贺拾忆匆忙往里瞧了一眼,看见一群人围坐在圆桌前,张继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其他人众星拱月一般包围着他。 里面基本上都是男人,而且年龄都不小,贺拾忆就认识一个张继,其他一个都不认识。 张榆有点不忍心,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包间里的张继看见贺拾忆,站起身招呼她进来。 “十一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好久没见了,都长这么大了啊。” 他走过来拉着贺拾忆进包间。 “都长成大人了,自己经营公司,真不得了,比你张榆姐姐厉害多了。” 贺拾忆稀里糊涂就被他拽进包间坐到他身边的位置上,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现在一个人面对一群陌生男人,还有魁梧保镖,和一个笑眯眯望着自己的张继。 张继六十多岁,保养得还不错,虽然头发花白,但看着不算特别老。 他给贺拾忆夹了筷子凉菜,“听说十一对城东区大学城那个项目有想法?” 贺拾忆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只回了句“谢谢”,然后说:“还在准备阶段。” 张继说:“大学城那边的规划永健两年前就在做了,那边那个购物中心,你知道吧?” 贺拾忆点头。 “现在这个包间里坐着的全都是和购物中心利益相关的。” 张继说:“你把你的想法和他们说说呗。” 贺拾忆有点不知所措。 说实话其实她有点生气,她脾气算是好的,但张继这样的行为对于她来说就像羞辱。 把她骗到这种地方,逼她到人前做并不重要的解释,莫名其妙的行为,莫名其妙的假笑。 说到底,她年纪还小,摸不清楚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猜不到对方的想法,只是觉得他们的目光像是一把把刀,不由分说地捅在她身上。 她脑子有点晕,大概是房间里的灯光太刺眼,张继让她站起来说,但她浑身无力,不太站得起来。 张继阴阳怪气地催促她:“说呀,不是很有想法吗?和大家好好说说呗。”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站起来说,为什么要说,应该说些什么。 她好想回家......... 她应该听话的,不应该为了项目走捷径,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原来真的是她太天真了。 张继在边上咄咄逼人地催促,贺拾忆脑袋晕晕的,视野渐渐模糊,好像是眼里有泪。 她觉得这种时候哭出来太丢人了,于是努力憋眼泪,憋着憋着听到门外依稀传来喧闹声。 “砰——” 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 包间的门被一脚踹开,门板都被踹飞了,不知道是门的质量太差还是对方用力过猛。 旁边张继“腾”的一下站起来,一大把年纪的人,动作还挺迅速。 “齐巡?” 贺拾忆听到他这么说,声音隐约有些颤抖。 他好像在害怕。 “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拾忆抬眼看向门口,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 站在门口的齐巡在贺拾忆眼里好像天神下凡。 齐巡冷笑一声,“你问我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我先问你,为什么把十一骗到这种地方来?” 她说:“张继,你是不是有点搞不清自己现在的地位?” 张继被她这么直呼其名地质问,脸上青一道白一道,脸色非常难看。 贺拾忆也呆呆的,又呆又委屈,湿漉漉地看着齐巡。 齐巡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把她带到自己身边轻轻搂着,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别怕。” 然后齐巡故意拔高音量,用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说:“他就是犯贱。” 张继脸都气紫了,“你什么意思!” 齐巡完全不虚他,也不管什么尊老爱幼的美德,对他进行人身攻击。“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啊?老不死的东西,还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 齐巡本来还可以再攻击几句,但她察觉到身边的贺拾忆在发抖。 齐巡转头一看,贺拾忆脸色白得吓人,额角全是冷汗,手心也是冷汗,紧紧攥着她的手,像是攥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齐巡心里一疼,赶紧带她离开,半搂半抱护着她往外走。 没人敢拦齐巡,她们很快走出这家装修豪华的中餐厅。 外面天已经黑了,天空挂着一轮不太圆满的月亮,晚风热热的,春夏交接的夜晚,似乎一切都不太美满。 贺拾忆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不知道哪个河边的长椅上,齐巡在旁边站着打电话,低头看着脚底下的月光。 “我把十一带出来了。” “嗯。” “十一吓坏了。” “永健必须换人,张继简直不是个东西,他这么嚣张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偏激。” “可是十一都哭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要停顿这一下。 也许是心疼,心口酸涩得说不出话来。 “十一今天受了大委屈,我忍不下去。” “嗯,交给我就行。” 说完齐巡挂了电话,转头发现贺拾忆看着自己,温柔地笑了笑,坐到小姑娘身边,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吓坏了?” 贺拾忆看着齐巡温柔的笑,鼻子一酸,眼眶渐渐湿润。 她本来没有很想哭的........ 可是姐姐这么温柔......... 齐巡还不知道贺拾忆的眼泪已经岌岌可危地挂在眼眶边缘,正笨拙生涩地说一些安慰的话。 贺拾忆看见淡淡的月光洒在齐巡脸上,风轻轻吹动她的发梢。 即便今晚的月亮并不圆满,月光下的风景却依旧很美。
第15章 小鸭子和大傻子【十五】 齐巡挂掉电话,转身回头发现贺拾忆正看着自己。 “十一,好点了吗?” 贺拾忆眼圈有点红,耳根绯红,低头点点脑袋。 齐巡在她身边坐下,陪着她吹了会儿风,然后准备送她回家。 “你最近是不是搬家了?” 贺拾忆“嗯”了一声,“搬到了长空一色。” 齐巡说:“我就住在长空一色。” 贺拾忆:“我知道。” 齐巡:“这你也知道?” “爸爸说过。”贺拾忆带着点娇嗔抱怨的语调怪她,“姐姐搬新家不告诉我。” 齐巡:“你不是也没和我说嘛。” 两人一边走路一边说话。 贺拾忆反驳她:“这不一样......” 齐巡是个直脑筋的二货,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一样吗? 而且她这房子刚拿到手没多久,上周才买齐家具,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 齐巡说:“那我送你回家先,我还要去一趟公司。” 贺拾忆问:“这么晚,公司应该没人了。” “回主城区的母公司,你爸现在在飞机上,马上回来。” 贺拾忆有点感动,又怕待会被爸爸骂,小声嘟哝:“不是说后天回来吗........” “别怕,他不会怪你,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齐巡摸摸她的脑袋,“十一是个乖孩子。” 这个时候齐巡要是有一辆车就方便很多了。 可惜她在这城市待了十年,加上大学那四年就是十四年,五年前参与摇号,一直到现在都没摇到个名额,有钱都买不上车。 如果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肯定会选择坐地铁回去。 地铁多方便,才两块钱。 可惜她还带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不喜欢坐地铁,据说是成年以后就没有坐过地铁。 齐巡看她成年以前也没坐过几次地铁。 她家老板就贺拾忆这一个女儿,小姑娘从小长得乖巧身体又弱,一大家子人对她万千宠爱,如掌上明珠一般小心呵护。 像今天这样的委屈贺拾忆也没怎么受过。 齐巡心想,向来只有老板和自己教育小姑娘的道理,永健那个张继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凶他们捧在手心的宝贝? 虽然平常齐巡和她爹对她都不太温柔........ 齐巡叫了一辆出租车,车辆行驶过程中,两人一路沉默。 齐巡心里藏着担忧,频频望向贺拾忆。 贺拾忆单手握着手机,但没有玩手机,手机屏幕黑着,她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有些失落。 齐巡想安慰,又怕自己嘴笨,像之前很多次那样,越安慰人越难过,最后越哭越凶,还说“再也不喜欢姐姐了!人家要和姐姐绝交!” 齐巡到最后都没憋出一句话来,坐在车里看着贺拾忆离去的背影。 虽然车就停在单元楼底下,但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种时候自己好像应该下车送送对方。 这样更显得她温柔体贴,依依不舍的别离,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送回贺拾忆以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齐巡还没吃晚饭,饿得前心贴后背,坐了四十来分钟的车到公司,空空荡荡的胃隐约作痛。 还好贴心的老板猜到她没吃晚饭,给她点了份外卖,温度适宜的蔬菜粥。 齐巡一边喝粥一边和老板商量对策。 老板叫贺崖,今年四十多岁,是个和蔼可亲的胖子,心理年纪比较年轻,而齐巡又老气横秋的,两人说着差了十多岁,实际上一点代沟都没有。 甚至有的时候齐巡还要比贺崖成熟一点。 而且贺崖也喜欢看动画片,以前齐巡在他手底下办事的时候,没少逮到他上班不认真,偷偷看动画片。 齐巡在公司待了一个多小时,本来还不打算走,坐在电脑前查看与永健相关的秘密信息。 最重要的部分她已经和贺崖商量好了,剩下的时间是在检查各个环节有没有疏漏。 贺崖坐在她边上把玩新买的手办,齐巡看了一眼,是一个叫神奇宝贝还是精灵宝什么来着的动画片里的小怪物。 一只黄色的表情痴呆的傻鸭子。 贺崖好像很喜欢这个鸭子,摆在桌上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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