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江月在她的创作中也付出了很多,做她第一个读者,给了她许多鼓励。 话本刚刚出来,知道的人不多。 但随着看到话本的人越来越多,阿欢迎来她人生中第一次小小的成功。 “高兴吗?这么多人来买你的话本。”江月躲在帘子后,看著书肆里挤满的人,扭头问阿欢。 阿欢显得淡定许多,她点头又摇头:“高兴,但也不是那么高兴。大家喜欢的是姐姐的故事。若我有一日,能写出完全由我构想的故事,或许我会更高兴。” 再者她知道,话本能这么快被人知晓,是因为陆云霜她们在背后努力宣传。 “哎呀,不要想那么多嘛,”江月把手搭到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她的肩膀,拍去她那些沉重的思绪,“你能把这个故事写出来,让这么多人喜欢,已经说明你很厉害了。走,现在我们要去吃点好吃的犒劳自己!” 秦苒转头一看,两人已经不在帘子后面了。 她将两个小姑娘的对话听在耳中,轻笑着摇摇头。 往日阿欢整日守在这书肆里,她都怕她闷出什么问题来,如今有了江月作伴,倒是不用担心了。 时日一转眼到了五月下旬。 一日清晨,天色将明时分,沉重的钟声响彻京都。 陆云霜和季清沅被这钟声惊醒,她们匆匆起身,走到屋外,看向皇城的方向。 这是帝王驾崩的丧钟。
第109章 这是早有预料的事情。 礼部一早在着手准备各项事宜,如今皇帝驾崩,新皇登基,一切有条有理,民间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一月国丧过后,朝堂基本稳定下来。 陆云霜择了一日,进宫向季清岚请罪。 一日间,陆家大公子陆云霜女扮男装的消息传遍京城,传闻陛下在宫中惊怒,责令陆云霜回府禁闭半月。 此事实在太过惊人,朝臣们众说纷纭,有人说要严惩,也有人说小惩大诫即可。 毕竟陆云霜是立过功的。 她救过圣驾,除尽西戎细作,又一力绑了西戎的三皇子,阻止西戎侵吞律州的阴谋,使得西戎不得不归还漓州……这么多的功劳,难道因为她是女子,便将一切抹尽吗? 若论功与过,陆云霜也该是功大于过。 再者,女扮男装欺君罔上的罪名,到底重不重,也要看那位君上的意思。 而很明显,季清岚不想严惩陆云霜,惊怒之下也只是禁闭半月的责罚。 虽说有老臣不服气,不停地上折子怒斥此事,但那些折子通通被季清岚压了下来。 朝堂辩论,又有沈蕴微在,谁能说得过她? 无非就是吵吵嚷嚷,又能吵多久? 民间女子都在赞赏陆云霜,民意如此,还有什么好吵的? 季清岚早有预料,很是淡定,只是她一想到陆云霜在府中悠哉悠哉,而她要面对这些吵嚷的文臣,就觉得头疼。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这几日,陆云霜丝毫不在意外面的漫天议论,禁闭而已,日日有季清沅作伴,她乐得清闲自在。 只是有一点,她发现,季清沅近来有了装扮她的爱好。 小公主将她从前买来的那些首饰,一个个在她发间试戴,每日一起来,首要做的事情就是为她挑选首饰衣裳,为她描眉上妆。 陆云霜以前的眉形都会画得英气一些,如今季清沅为她描上纤细的眉形,为她涂上淡淡的胭脂,又加以钗环罗裙。 镜中的女子越发耀眼夺目起来,恍然一见,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季清沅站在她身侧,与她身着相近颜色的衣衫。 两人站在一起,竟比以前看起来更要般配,仿佛一开始便该是如此。 女子成婚相守,在大晟是没有先例之事。 外面的人都在猜测,她们是不是要和离? 甚至公主府内的下人都在私底下议论,这两位是不是要分开了? 然而她们很快发现,陆云霜和季清沅的相处与从前别无二样,她们依旧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琴瑟和谐。 和离,是完全没影的事。 或许,五公主早就知道陆姑娘的女子身份,从一开始嫁她,便是为她做掩护。 又或许,是婚后发现陆云霜的女子身份,却还是喜欢上她。 “他们都猜错了,殿下是好早好早之前就喜欢上我了,不惜冒着风险也要给我送我生辰礼呢。” 陆云霜从背后抱住季清沅,蹭了蹭她的侧脸,发间钗环碰撞出愉悦的声响,身后洒入的日光落在她身上红色的衣裙上。 从前她爱看季清沅穿这般颜色的衣裳,如今季清沅也爱看她穿这般鲜艳的颜色。 她们的喜好,渐渐相似。 “你如今真是,”季清沅推了一下她的脑袋,“看我日志,还当着我的面说,你这不是惹我生气是什么?” “那你生气吗?”陆云霜眨着眼睛无辜地瞧着她,“殿下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与我计较这些事情的,对不对?” “哼,”季清沅低头不看她,翻了一页膝上的书,“看似夸我,实则在为自己讨饶,我才懒得理你。” “啊,你不理我,那我怎么办?”陆云霜说着,抽走她膝上的书,“这书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我没有书好看吗?这可是你亲自打扮出来的,你不应该好好看一看吗?” 陆云霜无理取闹起来,那是丝毫道理不讲。 季清沅够不到书,想叫她把书拿过来,一抬头对上她那双熠熠生辉含情脉脉的眼睛,险些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陆云霜见她有些怔愣,知道自己的美貌今日又成功蛊惑到小公主,得意一笑,“我就说我比书好看吧,我还比书懂你呢。” 如何懂,懂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季清沅微红着脸,想到昨日在榻上的荒唐,捂住她的唇,“你今日不要想了,安安心心陪我看一会儿书,你若安静不下来,我自去书房看。” “阿沅,你不要这么狠心嘛。” 陆云霜还想着缠她一会儿,话说一半,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温九在门外道:“主子,陆大人来了,说要见您一面。” 温九口中的陆大人当然只有那位。 陆旭行来了。 陆云霜面上笑意淡了些,“知道了,一会儿过去。” 她说着起身下榻,季清沅帮她整理衣裳,眸中有些担忧:“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陆云霜摇了摇头,摸了一下她的头,“安心,不会有什么大事,他无非是来问一问缘由,我说完就回来。” 陆云霜本以为陆旭行第一日就要来此质问她,不想竟等了五日才来此。 也不知他这五日在想些什么,是不相信此事,还是不想见她这个女儿? 陆云霜心中随意猜测着,她一袭红色衣裙步入待客的花厅,目光落在陆旭行的身上。 陆旭行一抬头,便看见她一身女子的衣饰,一瞬间有些晃了神。 陆云霜如今这模样,看起来更像她的母亲姜浔。 陆旭行一时陷入无言之中,静静望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陆云霜在他对面坐下,端起一盏茶耐心等着,她大抵能猜到陆旭行开口第一句话是什么。 陆旭行沉默许久,见陆云霜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终于沉声开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果然是这句话。 陆云霜吹开茶水面上的浮沫,浅尝一口后放下,她淡然望向陆旭行,言语无波无澜:“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祖父当年急切想要一个孙子,母亲怕她过世后,我一个女儿家在陆府过得艰难,这才想出这个法子。这么显而易见的原由,父亲想不到吗?” “我……”陆旭行想说什么,又哑然片刻。 他怎么会猜不到? 他只是旁观而已,仿佛那样的局面与他无关,粉饰太平。 而今陆云霜这么平淡地说出原由,陆旭行在她面上看不到一丝讽刺愤怒,这种平静反而让他有些心慌。 他想到外面的纷纭议论,又道:“你若早与我说,或许不到如今的局面。” “局面?”陆云霜觉得这话有些好笑,她对自己的处境清楚得很,“什么局面?还是父亲觉得我连累陆府的名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旭行否认,皱眉道:“我只是觉得,若你母亲一开始没有选择隐瞒你的女子身份,或许这些年你能过得轻松些。毕竟你一个女儿家……” “父亲是不是想说,”陆云霜骤然打断他的话,眼中有些许波澜,“我一个女儿家,应该安心在后院学习琴棋书画,将来再听继母的话,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儿郎嫁过去,如此便是安顺的一生了。” 陆旭行眉间皱得更紧,他不解:“难道不是如此吗?当年我与你母亲说过这样的话,她也是这样认为。” 陆云霜看着陆旭行理所当然的态度,唇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父亲这些年,是不是一直以为,是祖父的顽固才导致了你和母亲的悲剧?” 旧事重提,陆旭行面上的表情越发难看。 “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些事情,”陆旭行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是想问你接下来的打算,你与五公主皆是女子,你们不再是夫妻,你不适合再留在公主府。你搬回西苑,为父会帮你……” “帮我什么,帮我去过您心中安顺的一生吗?”陆云霜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旭行,神情越发冷漠,“先皇亲赐的婚事,我看谁敢说一声不是。” “你!”陆旭行惊愕地起身,“难道你想和一个女子永远在一起?” “是又如何?”陆云霜余光瞥到花窗边露出的身影,言语愈发坚定,“我往后余生都会伴在五公主身侧,我心悦于她,此心无可更改。至于父亲心中的那些想法,大可就此打消。” 陆旭行面上终于显出怒意,他想开口驳斥什么。 陆云霜懒得再听他那些废话,抢先开口:“今日我就把话与您说清楚,当年祖父撮合在前,您动心在后。您其实与祖父一样,心中认为女子不如男,母亲就是知道您这样的心思,才会让我扮作男子。她说过,她不希望她的女儿去过那所谓安顺的一生。她想要我活得肆意,活得畅快,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姜浔试过那所谓安顺的生活,最终得到了负心与背叛。 她怎会愿意她的女儿再过那样的生活? 她不相信陆旭行,是因为她早将陆旭行看透了。 陆云霜如她一般,看透陆旭行面上的伪装,“父亲不必再多言,您改变不了我的想法,我也改变不了您的想法。左右您还有陆云谈这个儿子,便让祖父看看,他这么心疼的孙子能不能撑起陆家,又比您看不起的女儿家到底好多少。” 陆云霜不欲再多言,她说完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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