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夏薇歌不懂对方问这话的意义,好半天都回答不出来。 洛沁见她回答不出,又接着问:【或者说你做事不优先考虑自己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大小姐只是为了安安?】 【一个人做一件事,若动机只是依托于他人,是无法做成事的。】 【大小姐留在风月楼,是为了她自己。】 洛沁说到这,便不再往下说了,只是稍稍再补了一句。 【你想想代入自己,大小姐会如何选择。】 夏薇歌静静的听着,直到洛沁挂断电话也没有回过神。 等到第二天再度拍摄,男演员深切的看着她,对她说着戏里的台词。 夏薇歌看着面前的男演员。 脑海里萦绕着大小姐的一切,从进入风月楼到如今。 外面已没有了大小姐的容身之处,这个世道从烟柳之地出来的女人到哪里都是一样。 “跟我走吧,你不该留在这里,这里不是你的安身之处。” 男人承诺给她的自由,不过是要她选择依附于他。 不过是从这处看得见、被人侮辱的束缚里,跑到另一处看不见且更加致命的囚笼中。 夏薇歌的目光变得冷然又淡漠,她望向男演员,眼角都染上了寒霜。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谁,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就是夏薇歌,却又好像有着大小姐的记忆与情感。 她心口生出强烈的抗拒,抗拒男人对她说出的话。 为什么她不能属于这里? 因为这里是烟柳之地? 因为这里是他们眼中不干净的地方? 他认为她干净吗? 可风月楼里已经有了她的位置,她早已是连妈妈都不能随意处置的人。 她在这里也有着她的野心,有着她的仇恨。 守护这里的姑娘,是她对安安的承诺,也是她野心的一部分。 她只是为了自己才留下,她被束缚在这里,但眼前看到的景色却又是一片开阔。 夏薇歌抬起了眼,话语锐利张扬:“我要留在这里。” 留在这个地方,亲手关上风月楼的门。 留在这里,让任何人都要仰望着看她。 夏薇歌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情绪,庆导毫不犹豫的赞扬她。 后续拍摄也顺利了不少。 但夏薇歌的心却始终没能安宁的落下,没能平静下来。 是因为洛沁最后说的话,让她代入自己。 洛沁以为走到如今地位的夏薇歌,必然是充满野心的,必然是极度认同自己的,却不想夏薇歌心里一直有着缺陷,一直需要别人来填补。 走到如今,夏薇歌的心,有一刻是真正的只寄托于自己吗? 她忽然想起温溶之前问她的话语。 “夏夏,你找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了吗?” 夏薇歌将手指放在心脏处,感受到那里的跳动。 她究竟一直在寻找着什么? 其实温溶在七年前便告诉过她。 不能只依赖于他人。 她儿时讨好父母,后来依附于温溶,成为偶像是为了得到别人的喜欢,站上舞台是为了汲取粉丝的喜爱来填补自己。 她有一刻是为自己而活吗? 她有一刻是认同着自己的吗? 她有一刻真正的爱过自己吗? 夏薇歌颤动着,脑袋胡乱的想着自己这么多年的经历,她已经快要无法呼吸。 她慌乱的让助理帮她订了最近的机票,她要去找温溶,她想见到温溶。 飞机掠过了好几个城市,将她带到了温溶的眼前。 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夏薇歌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可心中的热烈,永远也无法退却。 “姐姐……”她见到了温溶,温溶在夏薇歌打电话过来时便什么都没问,只是包容的应允着夏薇歌突然要求的见面。 “夏夏。”温溶看向夏薇歌,瞧着后者眷恋的目光缠绵至极。 温溶柔下眼眸,伸手将夏薇歌抱住。 夏薇歌闭上眼把身体完全融入了温溶怀中,她听到了温溶清浅的呼吸,缓慢又安宁的回应。 好像只是这样,便能让夏薇歌满足。 她们都没有在说话,只是听着彼此胸腔柔和交融的呼吸声,过了好久好久,夏薇歌才颤抖的发出了声音。 “姐姐,你当初为什么没有开口让我留下?” 夏薇歌问出了这话,温溶却始终没有回答。 她看向夏薇歌的目光,温柔又专注,仿佛能将对方的所有包容。 夏薇歌的神情变得哀伤,眼睛里浮现出对温溶的怜惜。 她垂下了脑袋,眸眼凄凉,“因为你不得不让我走,对吗?” “因为我必须独自的去寻找我缺失的东西。” “谁也帮不了我,谁也不能帮助我。” 夏薇歌紧紧拉着温溶的手,她的姐姐早已为她考虑了太多,她究竟有多大的幸运才能遇到如此美好的人。 温溶看着她,似乎并不惊讶她所说出的话,轻声的笑了笑,扶着她的脑袋让她能紧紧嵌入自己的怀中。 “夏夏是想我了吗?”温溶的声音仿若冬季正午的暖阳,舒适的温度,并不刺眼的光芒,让人感到安宁又温暖。 夏薇歌沐浴在这片暖阳之中,体会到温溶柔和之下对她的炙热。 她点点头,也抱住了温溶,紧紧的,胸腔贴着对方胸口,感受到彼此的心跳都在一起颤动。 “我想你了姐姐。”她说。 “所以我来见你了。” 温溶低下眸眼,手指揉着她的发丝,在她耳畔轻吟:“好。” 温溶不问其他,也不问夏薇歌为何突然如此? 她们拥抱了许久,温溶问起夏薇歌最近几天的状况,夏薇歌巨细无遗的讲给温溶听,温溶也只是仔细听着,含着深切的看着对方,并不多说其他。 夏薇歌说完顿了顿,鼓起勇气,问起了温溶的近况:“那姐姐呢?” 温溶听了她的声音,微偏着头看向她,唇角勾起,连眼眸里都溢出了笑意。 这一次,温溶并不向夏薇歌隐瞒,将自己近日的苦恼与痛苦都说给了夏薇歌听。 连她从不与别人讲的抱怨与烦躁,全都对夏薇歌倾诉。 夏薇歌始终紧紧的抱着她,眼眸始终落在她身上,不曾偏移。 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夏薇歌当晚就得又飞回剧组,温溶也并不空闲。 两人再度告别。 夏薇歌之后的戏拍起来更加顺畅,她也不阻止自己越来越沉溺在大小姐的角色之中,只是联系了洛沁给的心理医生,约好了,等戏杀青就过去接受治疗干预。 温溶那边,许安蓉女士的展览如期举行,抵制的人太多,甚至有人在开展第一天来展馆闹事,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温溶的笑话。 但温溶不回应,不发声。 她只是走在展馆内,用另一种视角观看着许安蓉女士的作品。 小时候温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奶奶是个多么厉害的人,她被那严厉又慈爱的目光偏爱着,被家里人的赞扬迷惑着。 连许奶奶都惊喜于她的天赋,赞美她的作品。 可如今仔细去整理许奶奶的作品,温溶才震撼于对方留下的珍宝。 她远没有许奶奶年轻时的刻苦,她的经历也让她永远也无法达到那样的高度。 不过这些温溶也不在意了,这段时间她好像又得到了奶奶的陪伴,对方依旧在悉心的教导着她。 温溶并不在意外界对自己的评价,真正愿意欣赏的人,自然会走进这家展馆。 就像此刻,展厅中零星几人走进,却流连于此,不肯离去。 也正如温溶所想,慢慢有人看到每一部作品下她详细又认真的提示语,惊叹于她对许安蓉女士作品的解读如此准确,像是许安蓉女士亲自来讲解的一样,在里边注入了无尽的心意。 哪怕还有反对的声音,但依旧会有更多的人愿意走进展馆。 展览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当温溶的工作彻底结束时,她才恍惚,好像已经许久没有与夏薇歌见面。 温溶将许安蓉女士的作品再次放回了温家的展厅,抚摸着这间古香古色,带着年代气息的房间,是温家几代人的天赋。 她退出了房间,将门锁仔细的扣上。 温溶走出来时遇到了温老爷子,远远的便看到对方杵着拐杖走在小花园里的身影。 温老爷子的身体还算硬朗,但脊背也稍稍弯曲了下去,早已不似年轻时的挺拔。 那佝偻的身躯让温溶忽然有些怅然,她走了过去,老人察觉到后便转过来慈爱的看向她。 温溶扶着温老爷子走到歇脚的亭子里坐下,她随手接过老人手中的拐杖,轻放在木质的矮桌旁。 “工作都做完了?”温老爷子问她。 “都做完了。”温溶轻声回答。 “好孩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温溶这段时间承受的咒骂与压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但她做好自己的事情,并不需要别人帮她说话。 “你跟那个女明星,怎么样了?怎么最近没听见你提?”温老爷子委婉的问道。 虽然表面老爷子不同意,但温溶这么多年都没有感情生活,突然冒出个喜欢的人,无论好坏老爷子都还是十分在意的。 “我和夏夏挺好的。”温溶笑着回答,瞥了温老爷子一眼,又说,“过段时间我带她回来吃个饭吧。” “先认识一下,今年过年我想让她在温家过。” 温溶的语气十分笃定,听得温老爷子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都只能小声的嘟囔两句:“你们不是还没复合吗?” 温老爷子可是有在网上关注她们的事的。 “快了。”温溶捏着指尖,目光落向远方,小花园的花草被照料的很好,全都盛放着。 花香弥漫,沁得满鼻。 …… 温溶工作结束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夏薇歌。 朋友知道她这段时间被骂的很惨,约了她工作结束后就去散散心。 要去国外好几个星期,温溶想了想,电话与夏薇歌说了一声,便收拾行李离开了。 她去了之后便了无音讯,只有夏薇歌主动将电话打过去,才能听到温溶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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