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知夏眼睛微微睁大,心底不由感到震惊,她们的想法居然完全一致,她刚想说话。 陆雪出声打断她:“你先听我说完,六月份,我们在电影院里心照不宣的接了吻,在回学校的路上,你说你喜欢在初雪的表白。可是当时才刚入夏啊,初雪还得等半年呢。我实在等不及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让你成为我的女朋友。幸好,你又说在海边表白的话也不错,所以我就邀请你暑假来江城,决定到时候在海边向你表白。” 沈知夏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感慨她们之间的默契,她们居然连表白地点和时间都能不谋而合。 可是,如此契合的她们,却还是没能走到一起。那年的她们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热恋。命运有时候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陆雪停顿了许久,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站在她对面的沈知夏也是,她知道接下来是她们最不想回忆也是必须要面对的部分了。 陆雪长睫低垂,眼眸晦了晦,再抬眸,已然定了神,她避重就轻的坦白道:“生活有时候总会出其不意的给你一记重击。就在我准备向你表白的前一天晚上。”她蜷紧手指,默了默才说:“我和父母因为一件琐事吵架了,争执期间我不小心摔下楼,受了重伤,连夜就被送去了医院。” “嗡”地一声,沈知夏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脏被突然出现的一把尖刀刺穿了,她几乎想要闷哼出声,第一反应不是疼,而是诧异。 原来那个时候,陆雪没来赴约是因为她受伤了,所以她不是故意不来的,而是她根本就来不了。她当时一定很疼吧。 自己怎么就能那么蠢,怎么就没能想到这种可能呢。 之前看电影时,沈知夏觉得主角间很多误会都是没必要存在的。遇到问题时她们总说不清楚,或者宁可被误解也沉默着不去辩解。 那时候她就觉得电影剧情过分矫情了,人长了嘴不就该把误会说清楚吗? 可这一刻,身临其境时,她才明白,原来有些话真的很难说出口。如果换作是她,她也会选择隐瞒不是吗? 陆雪滚了滚喉咙,隐去了其中最揪心的部分,平静道:“手术后,我昏迷到了第二天晚上才苏醒,当时我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两条腿没有任何知觉。我妈妈告诉我,我的腿伤的很重,以后都不能再跳舞了。霎那间我觉得天都塌了,我深受打击,绝望至极。我接受不了,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往后的人生。” 沈知夏听着眼圈濡湿,她用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她想开口,可是喉咙哽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当时的我就像是站在迷雾中,找不到方向。我妈妈告诉我国外的医疗水平比较高,出国治病的话或许我还能有机会重返舞台,于是我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自己的前途,放弃了你。”时过境迁,如今说起,那时的痛苦和挣扎依旧历历在目。 沈知夏分不清楚心底是心疼多一点,还是酸楚多一点。她想,如果陆雪当时将这一切告诉她,她一定会支持陆雪去国外治病的。 沈知夏脸色惨白,眸光忧伤的看向陆雪,她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陆雪明白她的想法,勉强地扯出了一点笑示意自己没事,可是大颗的泪却自己滚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接着一滴的砸向地面,砸进了沈知夏心底。 她声音低了下去:“我知道我不该因为这个原因就抛弃你,我也知道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你一定会等我回国,甚至,你可能会放下一切陪我出国治病。可是,我爱你啊,我不可以自私的成为你的枷锁。我不能,也不该拖累你。我的未来已经毁了,我绝对不能再搭上你的。” 沈知夏低垂着头,视线模糊成一片,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可是,我也爱你啊,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的。” 陆雪果断的摇摇头:“可是我不愿意啊。”她闭上眼,轻声呢喃:“沈知夏,你知道吗?在国外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很想很想...” 沈知夏一愣,抬起通红的眼看向她,脱口就问:“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联系我?” “我那个时候的状态太差了,我不敢…” 阴差阳错,造化弄人,众生皆苦。 沈知夏听得心都要碎了,她不知道该怪谁,她声音涩到发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她很快想到了什么,问:“所以你割腕也是因为这件事,对吗?” 她怔怔的盯着陆雪,脸上血色尽褪,喉咙滚动,呼吸几乎要消失不见了。她忽然不敢知道,陆雪在此之后,都经历了什么。 陆雪脸色白了白,强烈的痛苦钻进她的心脏,她咬了咬牙,半真半假道:“嗯嗯,出国后,我每天都要吃很多药,做各种康复训练。训练太疼了,我每天困在医院里,像是走进了死胡同,我开始扭曲压抑,自怨自艾,拒绝交流。” “后来就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然后我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灰色,我无数次的想过如果能死掉就好了。我像一个疯子似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情绪反复无常,在极度压抑的时候就会做出自残行为。” 沈知夏如遭雷击,浑身僵硬。原来她看到的事情真相,只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 明明自己早就查出她生病了,可此时此刻听她亲口讲诉着过程,竟会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原来她独自度过了一段那么艰难的时光。 她一直挺得笔直的背终究垮了下去,后槽牙咬得紧紧的,指甲已经在手心里扎出了深深的血痕。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活得这么辛苦…”沈知夏清冷的脸上都是水痕,肩膀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陆雪用手慌乱的给她擦着眼泪,扯出一抹淡笑,哑声安抚道:“你别难过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我每天都在按时吃药,也有在定期复查。” 沈知夏止住哭泣后,陆雪接着开口:“我的抑郁症好转后,我无数次的想回国,我想待在离你近一点的地方。可是,我却没有了勇气回来。我周而复始的陷入不自信里,惶恐挣扎。我怕你怨我,恨我,更怕你遇到比我有趣的人,在这样美好的黄昏里忘记我,不再喜欢我了。” 沈知夏摇摇头,哑声道:“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更没有不喜欢你。” 陆雪淡笑道:“直到半年前,我看到了关于你的新闻采访…” 两人脑海里同时想起沈知夏作为京北杰出青年企业家,站在聚光灯下,微笑着接受记者的采访的画面。 “沈总,您能和我们分享一下您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是什么吗?”记者问。 沈知夏沉默了片刻,思绪飘回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夏末。她想起那个穿着白色短裙,扎着高马尾的女孩,记得她站在操场上,明媚的笑容如同一道光照亮了自己的世界。 “对我来说,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就是大一刚开学,一个女孩站在操场上问我要不要交个朋友的时候。”沈知夏目光眷恋,缓缓地说。 “那您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吗?” 沈知夏一瞬眸光晦涩,她看向镜头低声道:“我很想你…” 人们总是把重逢的画面勾勒的过于美好,高喊着重逢即美好,可是却忽略了重逢这件事是本身就需要两个人才能完成。 分别多年,沈知夏一直在原地等待,陆雪则一直在为重逢努力。她们对彼此忠贞不渝,她们注定了会久别重逢。 陆雪哽咽道:“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你也在对我念念不忘,我终于有了勇气。机缘巧合下我成为了京大的编舞老师。我想,我们在同一座城市里,说不定在哪个转角就会偶遇,哪怕只能远远的看你一眼,我都很知足。” 分道扬镳不难,难的是迷途知返。 沈知夏低垂着头,不敢眨眼睛,任由双眼模糊着。 陆雪倏然眼眸亮了一点,声音扬起:“没想到,我们居然很快就在校庆上相遇了。当时你故意为难我,我又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你还在意我,难过的是,我曾伤害了你。” “后来你来学校当老师,对我百般照顾,你对我越好,我就越自负,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打扰你的生活了。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我还是和从前一样地贪心,我想拥有你。” 她有点崩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知夏,你相信我吧,我真的很喜欢你。 沈知夏一刹那间,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完全不受控制般地汹涌坠落了。 两人哭了很久,待情绪平复后,陆雪看向沈知夏,柔声道:“沈知夏,我19岁那年的生日愿望是想要和你在一起,但是,一直都没能实现。”说完她默了默,眸光真切问:“前几天,我许下了27岁的生日愿望,你愿意帮我实现它吗?” 沈知夏瞬间就猜到了她的愿望,颔首示意她说。 陆雪站直身子,怔怔地看向沈知夏,轻声道:“沈知夏,我爱你。”她忐忑不安的恳求:“能不能,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啊?”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脆弱胆怯的女孩了,现在的她变得坚韧,自信。她终于勇敢地走向了沈知夏。 这一次,她们会一同迎来热恋的夏天了。 沈知夏轻叹口气,眸光漾着浅浅的笑意:“我也爱你。”她柔声回应,“陆雪,我等你做我女朋友,等了很久了。” 陆雪俨然没想到她会轻易答应自己,难以置信地看向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扑进了沈知夏的怀里,埋在她的颈边,放下了所有的伪装,放肆哭出了声,像是要哭尽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和想念。 沈知夏回抱着她,闭上眼,泪水和着陆雪的泪水流进自己的心窝里。 “陆雪,我一直在等着你,你晚来了很多年,但没关系,我一直在这里,无论朝暮,无论春夏秋冬。”沈知夏哑声在陆雪耳边坚定地说。 过去的三千多个日夜,她们都在为了彼此坚持着,煎熬着。她们蓄谋已久,她们得偿所愿,她们终于将多年暗恋变成了热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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