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会是我,可能是因为,在那个时候,她们能够想到的人,能够让苏家在此后必定迎来的晏清党的针对下安然无恙的人吧。” “我大概明白了,不送了,注意路上安全。”她停顿片刻后走过翟沄年身侧,极其小声,小声到只能她们二人勉力听见地说,“齐小姐?” 翟沄年垂眸,嘴角微不可查地动了动,随后又是标准的微笑,她道:“慢走,师姐。” 此话一出,那人突然停下脚步,刚才那几分自得的笑意突然僵在了脸上。却又碍于人未散去,不能回去继续问了,只能暂时压下疑虑,不情不愿地继续走。 翟沄年确认了自己的记忆并未出错后,也就打消了眼前那人会暴露有关她身份的任何蛛丝马迹的疑虑。 翟沄年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又想起自己还是有人等着的,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到了楼下,景樆淑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她却并不显丝毫不耐烦,看到翟沄年依然很欣喜,她走上前几步牵起翟沄年的手。 ——翟沄年出来时,要走的人走的差不多了,而别的人各自有事,自然是不可能来看翟沄年了,所以景樆淑也才放心拉着翟沄年走。 景樆淑:“现在去哪呢?” 翟沄年想了想,说:“看看我敬爱的楼先生吧。”顺便看看我那位看上去就很成功的师姐好了。 “嗯,走吧。”景樆淑隐约能知道翟沄年是去干什么的,毕竟刚才有个女人出来时,特意看了看景樆淑,似乎有些疑惑。而翟沄年出来的时候有些许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那人离开的方向。 但是景樆淑看翟沄年那时眼里没有什么恶意和筹谋,所以想来只是有点什么渊源吧,过节至少现在还没有。 ——到现在,翟沄年说要去楼先生那里,那想必那位已经去了楼先生家了。 翟沄年想去看看,那自己也就陪她去,满足一下她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趣味好了。 “不要还是那么认真嘛,放松点啦副组长,这可是短时间内你唯一的休闲时间了。” 景樆淑闻言看着翟沄年——她倒是不想问为什么,毕竟就是她在策划。只是觉得,这样很好。 不管是这个状态下的翟沄年,还是她们俩的关系,又或者眼下这样的生活。 从这里走过去,不算很远,但也要十来分钟。所以路上,景樆淑和翟沄年便也说点什么话。 “对了,大小姐。”景樆淑嫌阳光晃眼,始终只低头看着前面几米的路——除了她和翟沄年讲话会偏头看向自己牵着的这人以外。 翟沄年闻言稍一抬眸,上午的阳光,映得音色的耳环耀眼,也映得那双眸子澈亮。 “怎么了。” 景樆淑问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等到盛世将出的时候,你想做,又会些什么?” 景樆淑并不考虑翟沄年会始终留在编制内的情况,因为她很明白翟沄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她一直想要的是什么。 翟沄年看上去是除了事业,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可论她内心深处,她更爱自由。 她爱诗,也爱远方;喜山水,也喜好一切的未知与猜想。 但比起这个时节里燥热也繁盛的夏,她更像是春日里的风。所过之处,不留痕迹,却又满含着希望与新生;将过之处,是蕴藏一整年秘密的冬,而她,融了冰层,去见背后的一切。 可以入山林,也能够抚清水,亦或是绕流云,最后又从不愿困于此。 “我啊,我想——” 她似是稍作思考,却又更像是早有答案,只是在组织语言而已。 “我想,等那时候,到各个地方都去看看,看山,看海,看云起云落,毕竟也是我曾极力维护过的地方。——最好是,再有一个人一起。”说这话时,翟沄年看向了景樆淑,她口里的一个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景樆淑眼神略微深了些许,她很快又调整好状态,继续问:“别的呢,比如培养些什么爱好一类的?” 毕竟这么多年的小心谨慎行走于刀刃上的生活,改变了她们太多了,若是离开这样的生活状态,她们又该做些什么呢? “钢琴啊,养养花作作诗,看看话剧一类,闲下来无事的话舞个剑?”翟沄年突然想起来,自己也难免有些惊讶。 ——因为她自认这么些年来并没有刻意要维持自己以前的爱好,她也觉得,这么多年的刀光剑影,该让她面目全非了。 可到了现在,翟沄年突然又发现,自己的爱好、特长,一直都不曾有过改变。 景樆淑点了点头,她当然也注意到了,翟沄年的喜好变化不大。 她不敢断然判定是好是坏,但在主观里她觉得,翟沄年这样的状态,很好,很好,至少还有属于她自己的棱角。 “嗯。 “那你呢,想过吗?” 有这十年间你时有无望却也从未停止追赶的经历在前,现在的你,该是什么样?你又能否,保留你那一部份自己?又可曾,想过自己的未来——我说的只是你自己的未来? 44.传情 “我啊……” 景樆淑开口,却又突然发现,明明是自己先问的翟沄年,可她自己却真的不曾细想过。 更久以前这十年,她想的是成为某种意义上的“笺心”,所以她每一步都或多或少会想,如果是笺心该怎么做。 而她们刚刚相逢的那些日子里,她仍然很少去想未来,因为她不敢;因为谈及未来,她总又会往坏处去想;她会想如果翟沄年发现自己另有目的;会想如果她们有谁…… 算起来,景樆淑如果要想,那一定得是个悲观主义者了,所以比起构想悲剧结尾,她更宁愿只活在过往与当下。 翟沄年似乎明白了,她看着景樆淑,一时说不上是无奈还是心疼。 “我想,非要说的话,每天跑跑步,自己做个饭,至于午后,看书,下棋,直到傍晚,看看日落,以及随后而来的群星闪烁。” 景樆淑尝试着往积极处想,可能是进来和翟沄年的相处里也渐渐在翟沄年的影响下改变了不少,所以想起来竟然也很容易。 “至于平时,听雨,观风,见一见三千山水,可能养一只猫,白色的。” 翟沄年的心情轻松了少许——至少自己这几个月的陪伴,也算有点用处;至少,景樆淑能够将目光放到未来了。 “到了。”翟沄年四下看了看,才拐进了楼梯间,继续说,“你要不猜猜她到了没有?” 景樆淑:“大小姐,她比我们先走的,而且人家雷厉风行——跟以前的你一样。” 翟沄年突然一下被景樆淑的形容哽住了:敢情我都能作为形容词了是吧。随即翟沄年又不由认真考虑了一下,发现真的是那么回事,突然又被逗笑了。 景樆淑唇角扬起些许,然后又在翟沄年敲门后收了回来,装着一本正经。 “来了啊。”楼砚南刚开门就直接说,显然是一点都不意外,看来那位师姐已经说了。 翟沄年笑着点头,随后说道:“感觉你得想我了,那就来了。噢,没想到您有客人,我来得倒不是时候了。” 景樆淑回神关门,猝然听翟沄年这么说,差点因为门槛崴到脚,紧接着差点没倒过气呛到自己。她一脸有点见了鬼的表情看着翟沄年,心说里面坐着那位怎么惹到你了? 景樆淑很快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后看了看里面那位,那位就差没把“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以及“你装,就装吧,再会装点呢?!!”写下来拍翟沄年脸上了。 楼砚南一贯由着翟沄年闹,此刻更是只笑了笑,并不说翟沄年什么,可这对于那位师姐却才更像致命那一击。 “好了,先收一收,介绍一下吧。你们应该见过了,这位算是你师姐,赵思蕴。” 翟沄年很快就一改先前的模样,一派端庄大气的“齐小姐”作风:“师姐好。” “苏家的事,你们还好配合。既然都来了就坐会儿,中午吃了饭再走。” “好,谢谢老师。” 可能是翟沄年带的氛围,楼砚南看着赵思蕴,开口有了些翟沄年的样子:“你们反正要帮忙做饭,谢什么。” “是——”刚进门的那两位异口同声。 翟沄年和景樆淑拉着对方的手,稍有用劲,似乎都在提醒对方别笑,稳重点。 楼砚南回头看看她们,此事她们已然松开了手,但楼砚南音乐还是觉得不太对。所以过了会儿,她叫翟沄年:“钰绾,来拿你的东西,等下跟我把之前那局棋下了。” “好。”翟沄年哪能不知道,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这位老师,肯定是察觉了的。何况,她可不差楼砚南半局棋。 书房里,楼砚南拿下了一本书,递给翟沄年,道:“前半句话是真的,不是很喜欢他的文集吗?我托他整理了一些没向外界发布的,我俩都做了些批注,你可以看看。” “谢谢老师。翟沄年脸上笑意浮现,随后又问,“你是想问我和景樆淑吗?” 楼砚南认真看着翟沄年,一方面是肯定翟沄年的猜想;另一方面,也是对翟沄年十猜九中的直觉和敏锐度表示某种肯定。 “她是你之前在覃市陪过你一段时间的那个女孩吧?”楼砚南早就猜到了些什么了,又去看过以前慈遇孤儿院的记录求证了的,所以虽然说是问句,却也是很肯定的语气。 翟沄年稍微一笑,道:“嗯,倒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你们——算了,那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只是想说最后一点,中秋快乐。” 翟沄年看着楼砚南,也并不意外于他的答案,她从一开始就明白,楼砚南叫她来,不是为了确认她们的关系,也不是为了表示反对。 楼砚南对于翟沄年唯一的所愿,是她平安喜乐,前”路顺遂心意。说起此事,只是想让翟沄年明白,当她回首,他就在这,他会支持她的决定,所以她不必有什么顾虑,可以大胆地走向更远处。 “谢谢老师,以及,中秋节快乐,我那天应该赶不过来,所以给您订了月饼,后天应该会到。” “好,谢谢。走吧,该出去了。”楼砚南眼里漫起了柔光,想揉揉翟沄年的头发,有突然想起早就不合适这样了,便只是看了好一会儿自己这位干女儿。 翟沄年笑意似春光:“嗯。” 出来时,景樆淑与赵思蕴分坐两边,谁都不看谁。翟沄年莫名有些好笑,也好在她站在楼砚南身后,所以她可以真的低头笑了会儿才开始压下嘴角。 她抬起眸子时景樆淑正看向她,没有错过翟沄年还未压下的一分笑意,翟沄年眨了眨眼,迎上景樆淑那略有疑惑也稍微委屈的神情。 默契很好的一大好处也在于此,不方便说话的时候玩去那可以通过面部表情来展开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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