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爱你自己的……就只有你自己……”易羡舟看她的眼神,越发变得柔软了起来:“是因为走到后来,不再相信有人会无条件地付出,无条件地对你好,所以你一直都是这样子对待自己的,是吗?” “嗯。”姜诗意又拿了一个番茄塞进嘴里,点头。 易羡舟笑了起来:“那你其实,也不算太爱自己。” 姜诗意倏地转过头,眨眼:“啊?” 易羡舟抽出一把刀,开始给西蓝花削皮:“其实你被人给背刺了那么多次,经历了那么多事,多少还是会落下一些阴影的吧?” 姜诗意捏着小番茄在指间转动着:“我……应该,还好吧。我现在觉得就是,只求自己的话,一个人好像也挺快乐的?” 易羡舟点头:“可是,真正的爱自己,难道不应该是既能够自己爱自己,也能够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还会有其他人也像自己那样爱自己么?” 姜诗意抿紧了唇。 易羡舟接着说:“其实你也挺希望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够关注你,了解你,不带任何功利目的地对你付出感情的吧?友情也好,爱情也罢。” 易羡舟这些推断并非空穴来风。当初刚加上姜诗意的时候,她们一开始聊得其实还挺散漫的,就是会在想起来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一阵儿。直到后来某一天,易羡舟分析了她一下,她就很明显地对自己感兴趣了一些。 姜诗意很需要被人理解,而且需要被人单刀直入地去了解。因为她在过去的人生里头,都是那样对别人的。一个人会怎样对别人,恰巧就说明了想要被别人怎样对待。只是,姜诗意这些年来积攒出的失望实在是太多了,慢慢的就也不会再去奢求什么了。 她猜得不错的话,姜诗意很多时候应该都挺孤单的吧。但又因为她还是爱自己的,不希望自己看起来太孤单,便独自一人学会了自娱自乐。 只是,这其实也属于姜诗意的一种无奈之举吧? 姜诗意说易羡舟防备心高,不可否认,是这样的。但易羡舟却完全察觉得出来,姜诗意的防备心比起自己来,也没有差到哪儿去。否则,姜诗意也不可能接受和自己保持这样的婚姻关系。 殊不知,姜诗意这样的做法,只会越来越将她自己推入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让人很容易以为她确实什么都很看得开,非常强大,进而忽略了她其实也是一个需要被人关心的人。 哪怕是易羡舟,也差点儿就被姜诗意的面具给骗了过去。 她们两个。一个是分不清自己目前究竟是否还拥有真正的,爱一个人的能力。也不知道爱究竟是什么,只是即使如此,也还是固执地相信它是一定存在的。一个确实已经相信自己真的不会再被人爱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殊途同归。 姜诗意在听到易羡舟的问句瞬间,不由自主僵了僵。 跟被点了穴似的。 好一会儿过去,她倏地转头望向了易羡舟:“那,所以说,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是会有人愿意无条件一直陪伴在对方身边的咯?” 她问的甚至不是“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会无条件爱你”,而是把“爱”字给替换成了“陪伴”两个字。 易羡舟回答得毫不犹豫:“当然相信。” 姜诗意抿唇:“为什么?” 易羡舟垂下眼睫,笑了笑:“因为我就是那样一个人,又怎么能够不信呢?” 姜诗意倏地转头望向她,一时间竟然有些凝噎。 确实是这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易羡舟才是始终都相信爱会存在的。只是有一些迷茫。 倒是姜诗意,她好像已经不大信了。 她之所以能坦然地和自己上床还告诉自己没关系,不用负责,其实四舍五入,等于是她自己提前预设了一个自己不配被人去好好负责的一种悲观结局。 她预设了易羡舟绝对不会爱上她。所以她告诉自己,性是性,爱是爱。这样一来,她就可以禁止自己真真正正地沦陷其中。 姜诗意望着易羡舟那双深邃又柔和的眼睛,愣了一秒。 面对易羡舟的话,姜诗意其实是想要反驳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离奇地反驳不了。她们两个人,好像都能够看到许多对方看不见的东西,却独独不是那么能够看清自己。 一会儿后,姜诗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眼鼻间逐渐蔓延上了一丝酸涩。那酸酸胀胀的感觉很是霸道,没过多久,就霸占了她整个大脑。 她突然有点儿控制不住地想哭。莫名其妙的,搞不懂是为什么,反正就是很想哭。好奇怪,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不应该都已经被她给全部消化完了么?那么,又怎么还会想哭呢? 但同时,她又觉得哭起来好像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她实在是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终只能够像个无措的小孩儿一样低下脑袋,玩起了手指。 却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红了眼眶。刹那间,她的双眼被雾气占了个满。还没回过神呢,她就红了鼻子,眼泪紧随其后砸落到了手背上,惹得她不得不抬手擦了下眼睛。 易羡舟不由得舒出了一口气,问:“你是不是,其实很害怕被抛弃?” 姜诗意点点头有摇摇头,继续情绪紊乱地一通乱捏了一遍自己的手指。 这时候的她,看上去是真的很矛盾。 易羡舟托起了下巴:“不管你信不信,我会陪你一辈子。我是一个能够说到做到的人。” 姜诗意抿了下唇,泪眼汪汪地直视着她。 易羡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偏着头,微微俯身,小心翼翼地吻上了她的唇。
第33章 在那温热的鼻息与柔软的触感一并落到唇上时, 姜诗意忽然宕机。直到易羡舟已经离开了她的唇,她也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说来也是奇怪。 明明易羡舟今天的吻很温柔,轻到如同蜻蜓点水, 没有包含复杂的情和欲, 姜诗意的心弦却被拨得微微一颤, 一颗奇异的种子正从松软的土壤之中抖动着破芽而出。那是一颗还很年轻的绿芽,稚嫩, 柔弱, 敏感,稍微迎来一丝风, 就会摇摇晃晃。 那是一种似乎有些熟悉,却又带点陌生的感觉。 她先前在面对易羡舟时,似乎也有过一些类似的体验。但又都不如此时那般明显。面对着眼前身形清瘦的女人, 姜诗意忽然生出了一点慌张。 易羡舟也愣了一下:“不好意思, 冒犯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神使鬼差地就吻上去了。估计是昏了头吧。 “没,”姜诗意火烧火燎地摇了摇头,“没有。” 又含浑着嘟囔道:“做都做过了有什么好冒犯的……” 易羡舟: “嗯?” 姜诗意摇头:“没什么。” “那,”易羡舟咳了一声,没再紧抓着先前的事情不放,转身回到灶台旁边,“我继续做饭了。” “嗯。”姜诗意双手搁在身前,捻得更为频繁了。 独自站了好一会儿,她才将那种微妙的心思稍微收住,转过去说:“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易羡舟抿唇点点头:“行, 那你把香肠袋子剪开吧。” “哦,好。”姜诗意抿抿唇, 拿着香肠转来转去,最后从专门放刀具的地方取出一把剪刀,沿着袋口处的虚线一点点地剪了开来。 途中,她总时不时地转头看一眼站在身旁的易羡舟。 易羡舟的手很细,这会儿正在削着最后一小朵西蓝花。姜诗意发现,易羡舟这人,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很严谨细致,举手投足中都透着一股子温润如玉的感觉。 就像是一轮春日暖阳,既能将人身体表面的寒气去除干净,又不至于将人烤焦。 姜诗意觉得自己真的是没救了,竟然仅仅只是看着易羡舟做饭,也仍旧觉得她很迷人。 一会儿工夫过去,早餐就做好了。易羡舟做任何事情,都讲究着一个效率。 将满满两盘子食物摆放到木质的桌上,两人一块儿坐下后,易羡舟刚刚拿起叉子,姜诗意就举起了手机:“你等等!” “嗯?”易羡舟抬眼。 “先别吃,这么好看,先让我拍一下。”姜诗意说着,便将易羡舟面前那盘食物拉到中间,又把自己那盘早餐也推上去,合到了一块儿。 完后,姜诗意开始或站或坐的,抿着唇对着桌上那两盘食物认认真真地拍了起来。 易羡舟看了片刻,说:“你真的很喜欢记录生活。” “生活就是值得记录的啊……”姜诗意将易羡舟的那盘食物给她推了回去,放下手机拿起刀叉,扬着眉梢说:“再说,这么漂亮的早餐,不拍的话,多可惜啊。” 表情丰富多彩,机灵古怪,很可爱。看着她,就好像找回了自己的童年。 易羡舟禁不住笑了,垂下眼睫,继续吃饭。 这顿饭在吃到一半时,姜诗意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忙说:“啊对了,我们是后天上午回你奶奶那边的飞机,对吧?” 易羡舟点头:“是的没错。” 姜诗意抿唇:“我差点儿忘了问,你要不要看看我给长辈们挑的礼物呢?我担心我买得不太对,他们不喜欢。要是我买得不对,现在还可以补救一下。尤其是那个帽子。” 易羡舟觉得这个不用担心:“没事,他们应该不会在意这么多。再说了,我觉得你眼光挺好的,不可能会出什么纰漏。” 姜诗意叉着一块西蓝花,抿着唇望向她:“老实说。” 易羡舟:“嗯?” 姜诗意将西蓝花送进嘴里:“除了我妈外,你是第一个那么爱夸我的。” 她确实蛮少被夸的。除了在家。但由于在外受挫太多,有段时间不管她妈再怎么夸她,她都还是觉得自己挺没劲的。会思考是不是她妈太过亲妈眼,在她身上添加了许多滤镜。 易羡舟莞尔:“因为我知道人性丑恶的一面,自然也就更能看到它美好的一面。所以,信我。” 姜诗意缓慢地咀嚼着食物撩起眼望着她,宛如一个缩在小黑屋里头的孩子抬起头,望向天窗,触摸着天光。 姜诗意突然吸了下鼻子,端过牛奶喝了一口,重重地点了下头。 饭后。 姜诗意主动地收拾起碗筷拿去洗了,易羡舟则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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