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开个玩笑打圆场,但是凌孤却当了真,道:“以后,我不会再认错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凌孤一字一句,非常认真。 她的脸被窗棂上的阳光照亮了几个细小的光点,明灭相间,活色生香。 这些天,她被江渺养得很好,皮肤恢复了些光泽,眉目虽然还是疏淡,但与这张小巧精致的脸却是绝配,好似江南烟雨中的一幅画卷,这幅画中的景致与山水都适宜,因为双眼失明,多了些缺憾美,少了些压迫感,让人可以放心观赏而不必害怕被审视。 江渺看得出神,直到听到系统的打趣才知自己失态了。 【快趁现在培养感情吧,我就不打扰喽!】 系统偷笑着离去,只剩两人相顾无言,江渺无端觉得环境有些燥热,喝了几口水,拼命找了个新鲜话题出来:“对了,我拿回来的那两个乾坤袋,你看出什么没有,听她们的话音,好像是认识你?” 凌孤沉默一阵,道:“算是。” 这些话,她本是不该透漏给外人的,但江渺毕竟救了她,还差点被她杀掉,现在对方对此好奇,她实在不好瞒着,借着这点愧疚心,她娓娓解释道:“那两个人是春鸾宫的人,你捡到的这个令牌叫春鸾令,是她们出门办事的信物。” 说着,凌孤取出那块令牌,给江渺看。 江渺之前就看过,这时又翻来覆去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稀奇,便道:“春鸾宫是什么地方,恶人组织?” “严格来说,她们是那个人的后宫,里面的所有人,都被那个人宠幸过。” 江渺张了张嘴,心道乖乖,竟还遇上大八卦了,便问:“那个人是谁?” 凌孤皱了皱眉,道:“我不想说她的名字。” 江渺看她嫌弃的表情,也不追问,只道:“那这个春鸾宫,一共有多少人?” “具体我不知道,但三四百是有的。”凌孤道:“这些人身上都有股骚味,昨天你带回了这两只袋子,隔得远远的我就闻到了,这才认错了人。” 江渺拿起那只乾坤袋闻了闻,没闻到什么骚气,这块令牌上倒是有一点,但也不明显,非要说的话,是一种极其特别的香气,有点像火柴燃烧的味道,单闻不觉得,细品很有趣。 她忍不住又闻了两下,凌孤听到她吸气的声音,立刻夺过了令牌,道:“不要闻,这是春鸾宫用的催情香,闻多了对身体不好。” 江渺忙闭住气,感觉了一下,确定自己身体没有什么变化,这才放下了心,嗤道:“三四百人,那个人胃口够大的,也不怕贪多嚼不烂?” 她脑中不禁浮现出那个经典的“怎么会有如此□□之事呢”表情包。 凌孤道:“她自小修炼房中术,同驭十女也不稀奇,这些女人自愿为她卖命,说是宠幸,实为滋养,从她们身上吸来的阴气,可以帮助她修炼精进,这世上,只要有利可图,就有人能做得出来。” 江渺心道原来不是真的宠幸,而是双修那种的,不过她这不能叫双修,得叫多修。只是这听起来,不像是名门正派的做法,凌谷身为女主,怎么会认识这样的邪门呢? 她看向桌子对面的人,对方正静坐饮茶,眉间的厉色尚未褪完,看样子,是不想多说这些事的,她当然也不会没眼色地一直追问,人人都有点不想说的秘密,自己已经占了通晓剧情的好处,要是再刨根问底,难免显得吃相难看。 于是将餐具收了,自去厨房清理。 边洗碗,边不自觉哼起歌来。 江渺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心情很好。 她无奈自嘲——看来,自己潜意识也是不愿意走的,如今误会解开,又听了一箩筐的八卦,两人的关系无形间缓和了许多,再之后,也许还真能混个圆满完成的结果。 只是过满则溢,满到了极限,就是分开了。 再遇上,两人就成了冤家,除了互相伤害,就没别的剧情了。 江渺突然有些感慨,也不知是哪位活阎王设置的剧情,这么对苦命鸳鸯,前后纠缠上百年,竟然只有这么一丢丢的糖,难怪原主要撂挑子不干,谁愿意走这种满是刀的剧情线呢? 她得想想办法,把剧情尽量往甜的方向靠一靠。 另一边,凌孤小心地把那块春鸾令收好,放在了稳妥的地方——她看出江渺对其有好奇心,万一哪天不小心触发了,必会招致糟糕的后果。 说白了,这令牌就是一块催情香,一旦点燃就会散发出浓烈的催情效果。这种效果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必得战到筋疲力尽才算结束,而最糟糕的是,体验过一次后,就会爱上这种感觉,如果不能时常吸取,就会痛苦至极。 她是看惯了这些东西的,但江渺不是,不能由这些东西污了她的眼。 凌孤的洞察力很强,她看出江渺之前决心想走,后来又突然愿意和她沟通,这期间不知发生了什么,总之最后的结果是,她不会活活饿死在这里了。 可她不明白,江渺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是普通人,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一件事情反常必有原因,江渺的模样也不像出世的仙师,不会有悲天悯人的救赎心,甚至对其来说,她更像是个累赘和麻烦,那么到底有什么理由,值得对方咽下这么大的委屈留下来? 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这么做? 凌孤想了又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大概,是自己的身体。 因为她没有修为,没有财富,性格古怪,也没体力,周身没有一点能够交换的资源,而江渺曾经盯着她的背后发呆,今天又对闺房秘事这么感兴趣,想来想去,她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江渺,是看上了她的皮囊。 以前在五毒门中,就曾听过很多人夸她好看,后来当了门主,也有人怀疑她不过是靠美色上位,从这些佐证看,她的脸大概长得还算标致,也许就是这样,才会引发对方的欲念。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心头一震,羞愤不已。 她恨江渺竟然如此轻视自己,又恨自己连羞辱都得照单全收。 原来,她也和那些春鸾宫人一样,是被笼养的金丝雀。 以前她最讨厌别人夸她好看,因为姿色好,往往意味着能力差,而她这么多年的人生,一直都在证明着一件事:她的姿色并不重要,真正让她走到今天的,是能力。 可一朝落魄,她竟要用自己最看不起的姿色,来换得一丝生存的空间。 她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她知道,如今她落到这个地步,是没有选择的。 终有一天,江渺会对她下手。
第10章 凌孤开始抗拒江渺与她产生肢体接触。 只要江渺一靠近,她就不动声色地后退一点,与其拉开一定的距离,但两人毕竟共处一室,很多接触都无法避免,比如换药,比如吃饭,这些煎熬,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承受。 大致是眼睛看不到的缘故,其他感觉愈发变得灵敏,每次江渺的手指在她身上擦过,她都会浑身僵直,绷紧皮肤,好像在对抗什么似的,她突然理解了之前那种酥麻的感觉,原来,是出于对异物侵犯的恐惧。 江渺心大,一开始并没有发现。 之所以看出些端倪,是因为凌谷有次下床遇到困难,她想过去扶,被隐隐地拒绝了。 对方听到她过来,行动的速度突然快了不少,赶在她走到之前爬上了轮椅,这种速度她以前从未见过,别说是在双腿骨折的人身上,就算是正常人,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神速。 她一边觉得惊奇,一边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在嫌弃她。 嫌弃什么,她不清楚。 也没办法开口问。 这种感觉是很微妙的,她形容不出来,就好像上学时候,有几个同学正在说话,她一过去,那些人就都不说了,她也不能确定对话是否与她有关,不过会怀疑,那些人是在背后说她坏话。 要是开口问,别人肯定不承认,还会在气势上输一大截。 江渺怀疑,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 她偷偷检查了自己的里外上下,没发现有什么异味,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连鞋子都换了新的,又找出个香袋挂上,行动间,香气四溢。 然后她走到凌谷身边,打算试试对方的反应。 凌谷听到她过来的动静,本来坐着的动作变成了半躺,低声问:“什么事?” 江渺咳了一声,道:“没什么,就是想缝个套袖,能不能帮我撑下线?” 散线都不是成团的,而是一把一把,需要有人双手撑开,然后另一个人拽着缠成线团,这期间线经常会缠住,需要缠线的人伸手过去解开,这会创造很多接触的机会。 江渺就是要借此试试,她的改变有没有效果。 结果比她想象中来得快多了。 大概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凌谷似懂非懂伸出了手,结果刚把线套上去,两人的手就碰到了一起,然后凌谷飞快把手缩了回去,就像是在躲避什么蛇蝎之物。 江渺立刻就明白了。 这嫌弃与气味无关。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凌谷又没见过她的模样,总不会是嫌她丑,而且自己也没说错过什么话,更没有伤害对方的意图,怎么突然之间,就不愿意被她碰到了呢? 江渺有苦说不出,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偏就被当成坏人了,她恨不得抓住凌谷的肩膀问一问,自己到底犯了哪个天条了,要这么躲着她,可又怕把事情弄得更难收场。 她还想把剧情走得甜一点,这下看来,算是想都别想了。 比起害怕自己,她倒希望对方是警惕,至少不会显得她像个变态。 而另一边,凌孤硬撑着等江渺缠完线团,就忙把手袖回了袖子。 她并非是害怕,只是不想被当作凝视的客体,一想到别人在用下流的目光扫视她,她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暴起,因为看不见,所以她连防备都做不到,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只会在她的臆想中变本加厉。 而对江渺的愧疚,又让她不好把不快的原因说出来。 两个人都怀着不能言说的苦衷,隔着心思住在同一屋檐下。 江渺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人嫌弃,凌孤一直在思考对方到底什么时候会下手,两个人谁也吃不好睡不好,特别是凌孤,她思虑本就重,又兼身上有伤,这么一来,竟然连伤口都恶化起来。 如果是普通的伤,一个月下来总该长个差不多了,可凌孤的伤是经脉爆体造成的,要是她老实待着不用灵力还好,但她想要防备江渺,时不时就会被迫调用灵力,灵气被吸收进去,又从这些伤口处流走,等于是一直用灵气去通那些伤口,自然会影响痊愈。 江渺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人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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