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十米远,最好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徐牧风表情忽然也认真起来,颇有谈判的意味:“首先,你要知道,我答应了你们辅导员,要保证你的安全,所以我有义务把你送到寝室去。” “你确定你答应了辅导员?”左樱表示怀疑。 于是徐牧风拿出电话,直勾勾看着左樱,“要打电话问吗?”她的谎言毫无破绽,甚至指了指身后,“医生也在场,你可以去问。” 左樱不想和她浪费时间,转身就走。 于是她听到了徐牧风的脚步声,与她同频。 左樱走得快些,发现身后的人脚步也快些,她又走慢些,那人频率明显也慢了下来。 她摸不清,搞不懂徐牧风的用意。 她也不知道徐牧风是不是公事公办,她一点都不想自作多情了。 可一想到徐牧风只是执行公务,忽然还是很难过怎么回事。 真是让人讨厌让人心烦让人恨不得给她一拳。 她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校园的林荫道两侧全是树,四月初的时候还是嫩芽,现在叶片已是深绿,风一吹,树叶摩挲发出沙沙声响。 四季不等人,原来还没好好感受春天,春天就已经溜走了。 左樱才发现,这一个月来,她对周遭的事物变化都模糊了。 她一直往前走,运动鞋踩在地面的声音,与身后高跟鞋步调相同,她一步,那人就一步,像是什么奇怪的曲调。 她确定徐牧风一直跟着她,但她不想回头。 她烦她。 她烦她跟着,但如果她不跟着,她也会烦。 好烦—— “医生说你太瘦了,要按时吃饭。” “当然她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不要不吃饭。” 徐牧风始终保持那点距离,自言自语着,这话自然是对左樱说的。 “池静说你最近没怎么睡好。” “我最近睡眠也一般,褪黑素比较有用,我等会儿拿两瓶给你。” 左樱不发一语往前走,听着徐牧风用那样的音调说话。 “当然你也不用觉得我有什么企图。” “那件事是我的错。” “不过如果你因为我这样的人,睡不着也吃不好,那就太不值得了。” 最可怕的是,她知道自己是人渣。她可以站在上帝视角剖析自己的错误,却在犯错的时候毫不仁慈。 这是左樱觉得最悲哀的一点。 她可以接受徐牧风爱过但后来不爱了,却不能接受徐牧风从头到尾没有走过心。 “还有——” 左樱听不下去,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徐牧风,“不要送我了,也不要再说一句话了。” 徐牧风不敢再言。 “你心像石头一样硬,嘴巴又是糖做的。你说越多,我就越难过。我一直没有找你,是觉得感情这种事不能强求,我是伤心,但我有自知之明,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们就这样。过去那两个月,我当自己傻,但以后我们互不干涉,行吗?” 她没办法对徐牧风说出很狠的话。 连这样的委屈,末尾都要加上“行吗”二字。 仿佛在告诉她,你不要伤害我了,行吗?礼貌得愚蠢,软弱得可怜。 徐牧风这一刻狠狠怜悯了,她看着左樱泛红的眼眶,强忍的泪水,以及那句“行吗”,她第一次深刻认识到,这场恋爱课堂里,她从未认真,只配零分。 “好的。”徐牧风站在原地,不打算继续送了。 左樱低下头,吸了吸鼻子,“以后你看到我,主动绕道走。” “好的。”徐牧风在观察左樱的表情。 “不要当我的跟屁虫,你快走。” “好的。” “你快走。”左樱声音开始发抖。 她没看徐牧风,只听到徐牧风动了一步。顿了几秒,听到高跟鞋声音了,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第21章 徐牧风是真的往反方向走了。 她不是不想送左樱, 而是觉得没有送的意义。 她完全听得懂左樱的意思,也可以感受到左樱的痛苦,如果再送下去, 那就是一种纠缠。 于是徐牧风第一次意识到:你对一个人的关心, 一定要建立在她需要的情况下。 很明显, 左樱现在不需要。 思至此,徐牧风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有这么多气要叹。 她发现自己走入死局:是她说的分手,但她不甘心, 可是她明明不爱, 为什么不甘心,她开始不懂自己。 一个看似干脆利落的决定, 换来的却是藕断丝连的结局。 以至于她现在思路稍稍一偏,都有可能想到左樱, 想到左樱刚刚的表情, 想到自己看到那种表情生出的怜悯。 她甚至搞不懂那到底是怜悯还是痛心。 “干什么啊这么愁眉苦脸的?” 徐牧风侧目一看,发现宋止明捏着一瓶矿泉水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儿?” 宋止明抿了一口矿泉水,笑着走过来, “刚刚看学生跑步,给我看累了, 过来走走。”接着又问徐牧风:“你咋了?今儿不是没课么?” 一般情况下,徐牧风没课是绝对不会在学校晃悠的。 “回家。”徐牧风说。 宋止明看了眼前方的路,“走反了吧?” 徐牧风编不下去了,“一起走两步?” 宋止明欣然。 他们又将路倒回去走,徐牧风转身时, 左樱已经没了踪影,看样子是回了。 宋止明将矿泉水捏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徐牧风听得心烦,“你别捏了,好烦,我问你几个问题。” 宋止明停止动作,“说嘛。” “如果做错一件事怎么办?” 宋止明:“将错就错。” 徐牧风:“但豁不出去,承受不了错误的结果。” 宋止明:“那就重头再来。” 徐牧风又说:“可如何有那样的勇气?” 宋止明沉吟,又说:“兔急咬人,狗急跳墙,真急了,你自然就豁得出去,勇气就来了。” “别兔兔狗狗的。”徐牧风直言:“愚人节的时候我和我女朋友说了分手,到今天依旧不舒服。” 宋止明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很惊讶:“啧,您这是为情所困了吗?” 他那个您多少有点讽刺。 徐牧风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发现自己比较奇怪。” 宋止明其实也是恋爱小白,爱情问题他理不清,“要不这样,你再忍一个月吧,实在不行,就再再忍一个月,要真的不行,就再再再忍一月,这一月复一月,总有一天你会好起来的。” 徐牧风:“......” 话不投机半句多。 * 当左樱回寝室的时候,池静麻溜从床上爬下来。 “回来了吗!!!”池静像接皇后一样去接左樱,眼神忍不住往后面飘,想看看徐牧风送她上来没。 当然没有。 “怎么样?舒服点没?” 左樱点点头,“好了,没事了。”话是这么说,她看起来还是很虚,在池静的搀扶下还是马上坐着了。 室友张琳琳投来目光,扔了一块巧克力给左樱:“吃点儿吧。” 张琳琳前一段时间对左樱颇有微词,不知道最近怎么好了。 左樱接过巧克力,“谢谢。” 张琳琳装不下去,关心的语气:“以后要按时吃饭了。” 左樱点点头,“知道了。” 池静拉了张凳子坐在左樱身边,“诶,那个——”她有点儿想问徐牧风,寻思着好像不能问,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那个你晚上吃啥?我给你买去。” “想吃醪糟汤圆、铜锣烧、奶茶、还有后街那家鸡公煲。” 池静眼里闪烁着光,“那太好了!我马上给你买去!!” 左樱一把拉住池静,“晚点吧。”她将桌上的巧克力撕开,咬了一小口,看向张琳琳,“琳琳,晚上我们一起吃吗?” 张琳琳那边顿了一下,有点别扭地答应了:“好。” 左樱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 “我想睡会儿,睡到六点我们一起出门可以吗?” 池静一万个点头,“可以可以,非常可以!来来来,我搀您上去。” 她故作的“奉承”对左樱来说真的是一种安慰,左樱当然知道池静其实很关心她。 “好啦,我自己来,我太困啦~” 池静笑咪咪:“睡叭睡叭~” * 要好好睡觉,好好吃饭,颓靡不能是生活的主调,这是左樱躺下时对自己的说的话。 她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只能是她自己。 她现在长大了,成年了,不要什么都依赖姐姐,她要把最基本的事情做好,那就是照顾好自己。 大概是最近都没怎么睡好的原因,忽然身体沉沉,想着想着便睡着了。今天寝室出奇的安静,她的舍友好像故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还是做了那个梦。 梦见自己待在逼仄的小屋里,跪在地上把纸放在凳子上写信,她写姐姐你好,今天是劳动节,她写姐姐你好,今天是端午节。 她根本不过任何节日,但她却在每一个节日给那个人写信。 家里有一本日历,她无聊的时候总是去翻,为什么一定要在某个节日?实际上只是需要某个契机。 如果允许,她更想每天给她写信,告诉她今天天气如何,发生了什么事。 她梦到初中的自己,又梦到高中的自己。 梦到无数个日子有一道光在支持她,慰藉她。她梦到那个人,一个温暖的美好的形象。 但梦里在下雨,好像什么都碎了。 她的胸腔开始抽搐,开始啜泣,直到有人戳了戳她的肩膀。 “小樱小樱。” 左樱睁开眼来,看到池静的脸,接着才是床上的帘子。 天已遁黑,窗户透进来的光是青灰色的,左樱迷迷糊糊清醒过来,低低嗯了一声,揉眼睛,才发现眼眶湿润。 池静抽了一张纸递给她,小声说:“还睡吗?” 左樱看了眼时间,六点半了,“不睡了。” 她接过纸,将眼角的泪擦干,和池静都默契地没有提哭了的事。 池静看着她,还是用平静的口吻说:“那我们去吃饭吧?我肚子咕咕响了。” 左樱点点头,“嗯,等我几分钟。” 床下,张琳琳将台灯打开,气氛稍微暖了些,左樱从床上起来,床板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挂在栏杆上的池静跳下来,拍拍双手,伸了个懒腰大声说:“吃鸡~~公~~~煲~~~喽~~~~” 十分钟后,她们从寝室出来。 这时楼道非常热闹,吃完饭回来的,准备出门吃饭的,拿着书准备去图书馆的,还有在楼道打电话煲电话粥的。 “我们多久没一起吃饭了?”池静侧目看了张琳琳一眼,“很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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