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这语气就很不左樱。 徐牧风愣了一下。 “再说吧。” 再说就是考虑一下,考虑一下就是不考虑。 * 今天徐牧风要去她妈妈那里,她住北边,她妈住南边,驱车大概需要一个钟头左右。 当徐牧风开着车驰骋在柏油马路上时,脑袋里还反复回荡着出门前左樱说过的那句话。 她居然说晚上试试。 在徐牧风的印象里,左樱是很乖的那类女孩儿,她有什么想法都是轻轻试探,见好就收,从来不过分。 但有时候好像又不是。 比如,她在提出摸一下的时候,虽然前缀是:如果可以,但语气是很强硬的。 再比如,没做过,你怎么知道自己没感觉,今晚我们就做一下,我倒要看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没感觉。 啊,她真的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孩儿,是指性格,先前明明觉得她很乖了,但那好像只是一层虚假的皮。 所以她到底是怎样的,徐牧风也不清楚。 但徐牧风转念一想,女孩儿为什么天生要乖,女孩儿就应该有自己的性格。 想着想着,徐牧风唇角不自觉有了弧度...... 思来想去,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开到南边,南城的南边是富豪区,一些有钱人房子都买在这边。 当然,小时候徐牧风和妈妈爸爸共住,也是在南边的。但她工作之后果断搬到北边来,离家远远的。 原因:少接触少来往,她不想回家。 车子开进南城半岛,十几年前修的别墅到现在依旧不失风格,依旧气派,徐牧风到门口摁了一下喇叭,管家过来开门。 “我妈呢?”徐牧风随口问了一句。 管家马上回她:“在二楼。” 徐牧风将车开进车库熄了火,没急着下车,又问了句:“她吃过药没?” 管家卑躬,小声说:“吃过了。” “嗯。”徐牧风这才放下心,她开门下车,朝家门口走去。 家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她需要摁门铃,然后保姆会来开门,然后她又要挣扎一番,到二楼去和母亲谈话。 这就是每周的例行公事。 叮咚叮咚—— 保姆的脚步声渐近,很快门打开了,那慈祥的面容搭上热情的语调:“徐小姐,你回来啦~” 保姆叫张芝,叫她张姨。 “嗯,早上好张姨。” “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 “快进来快进来。” 徐牧风进屋,家里的窗帘和从前一样是紧闭的,客厅光线偏暗,有点她换好自己的拖鞋,又问了保姆一句:“她多久之前吃的药?” 张姨小声说:“一小时前。” “好的。”徐牧风目光一转,落在客厅的遗像上,“我先上个香。” 保姆点点头,主动退到一边。 客厅的角落,有一个相框,黑白照,照片上的女人面容姣好,眉眼清澈,勾起浅浅的笑,她长得和徐牧风很像。 她是徐牧风的姐姐,徐牧雨。 两人相差四岁,但亲戚都说两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像双胞胎一样。 徐牧雨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儿。 徐牧风性格要相对内敛一些,她谁都不亲,就对姐姐亲。 但姐姐走了,如今只剩这幅遗像。 徐牧风走到照片,熟稔地点燃三根细香,拜了拜,又插在香灰里。 屋里瞬间缭绕着香气,徐牧风盯着照片上的人看了一会儿,有些愣神。 姐,我来看你了。 二楼阶梯传来脚步声,木质地板发出哒哒声响。很快一个端庄的女人出现在楼梯一角。 她直勾勾盯着徐牧风,眼里有打探,过了一会儿,脸色才缓和些。 她叫萧卿,徐牧风的母亲。 萧卿长发束起,吊饰耳环,化过妆,连口红也是她最爱的深红那一款,即便是在家也很注重外表,当然,这要在她精神状态好的情况下。 她披着棕色披肩,缓缓走下来,觑了徐牧风一眼,“回来了?” “嗯。” 萧卿盯着烟炉里的香,“对了,你姐祭日快到了,下周六你早些过来。” “好。” 萧卿到沙发坐下,让徐牧风也过去。 徐牧风走到沙发边,在距离萧卿大概三四十公分的距离才坐下,母女俩之间是有距离的。 “过来一点。”萧卿语气不容反抗,“我有话和你说。” 徐牧风又朝她挪过去一点点,没说话,沉默。 萧卿开门见山:“上次和你说的事,你认真考虑过没有?” 上次见面,萧卿一共说了几件事:第一,让徐牧风搬过来住,她说她孤独。第二,让徐牧风找男友。第三,如果徐牧风不找,她就帮她找。 徐牧风的回答是:“哪件事?” 萧卿了然:“看,你果然不记得了,见你工作也挺忙,平常也不怎么接触男的,所以我帮你选了几个。” “我不想谈恋爱。”徐牧风压着脾气好生好气对她说:“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 萧卿一直很想让徐牧风嫁出去,她总说,你三十了,该结婚了。 徐牧风很反感这种言论,女人三十正是大好年华,结什么婚。且不说她是弯的,就算她是直的,也不一定非要和男人厮守终生。 她才不想成为男人附属品,她的学历,她的经历和背景是用来干嘛的?用来自强自由的。 萧卿又是那句:“你不结婚,等你老了没孩子怎么办?” “老了就在养老院打麻将。”徐牧风回答得云淡风轻。 萧卿瞬间变了脸色,“你和你姐姐一样,专门来气我是不是?” 香炉里的燃烬的香灰忽然断了半截。 徐牧风噤声,不发一语。 萧卿见缝插针:“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觉得宋止明就不错,你们知根知底,在一起上班,了解起来也放心。我听他妈妈说,他也单着。” 徐牧风心想,宋止明这类的,就像馊了的粥,明知是臭的,还要被摁着脑袋去尝一口,大人们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要是看不上宋止明,还有你爸的合伙人张叔叔,他儿子去M国留国学,F学校归来,学历不错,和你搭得上。” 徐牧风:“不要对留学生有滤镜,哦,对了那个学校的学历可以花钱买,只是名字好听。” 萧卿见招拆招:“那就你三舅的兄弟的儿子,创业精英,刚创立的公司被大公司收购,很有商业头脑。” 徐牧风一针见血:“妈,他是创业精英关我什么事,我缺钱吗?” 她缺钱吗?她确实不缺钱,她富得流油。 萧卿一瞬间有些窝火,软的不行上硬的:“都不行那再找,反正今年必须要有对象。” 徐牧风这辈子最讨厌有人给她定kpi,偏偏这个人是她妈。 若是以前,以她的性格非得怼回去不可,但萧卿最近几年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徐牧风只好打碎牙吞嘴里,有苦难言。 “妈,别说了……” “张姨。”萧卿皱了皱眉头,“把香灭了,我闻着不舒服。”她开始揉太阳穴,大概是先前情绪激动,现在心情很差。 张姨如闻重令,立马行动。 徐牧风没说话,萧卿又开始叨叨:“我最近很不安生,老是做噩梦,梦到你姐,梦到我去找她了,她在哪里跳,我就在哪里跳。” 听得徐牧风心惊胆颤。 “妈......” “真的,梦里她老哭,我说过了,让她当初别那么任性,偏要,偏要,最后把自己命搭进去了吧。” 萧卿这么一说,徐牧风压抑的情绪忽然涌上来,心情瞬间低落。 她想让萧卿别说了,但萧卿还在喋喋不休。 “所以我说,要做正常人,过正常生活,你听到吗?别像你姐姐一样。” “你听到吗?” “我问你听到吗?” 萧卿音调忽然提高。 见徐牧风不回答,她用手指狠狠戳了徐牧风几下,哪里还有先前泰然自若的模样。 徐牧风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敷敷衍衍:“听到了,知道了。” 没听到,不知道。
第13章 萧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呢? 是从姐姐死了之后。 那姐姐又是怎么死的呢?那就是很早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 很多年前姐姐有一个闺蜜,和姐姐关系特别好,她经常来家里,连睡觉都和姐姐一起。 高中毕业后,姐姐去了西城上大学,闺蜜也去了。 那时候徐牧风还在上高中,她什么都不知道。 再后来,某个暑假,姐姐带着闺蜜一起回家,被萧卿拦在门外。 那天下着大雨,徐牧雨和那个女生,两人站在门口,萧卿不让她们进门。 “徐牧雨!要不是你们主任打电话给我,你还要瞒我多久!!!” 徐牧雨站在大雨下,“妈,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我们是认真的。” “滚出去!” “妈......”徐牧雨带着哭腔,“本来就很难了,您还是要阻拦我们吗?” 萧卿接受不了,执意要徐牧雨断掉。 但徐牧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倔劲,似乎要证明给萧卿看。 哦,从那天起,徐牧风懂了,她懂了,姐姐有一个秘密。 那天萧卿把门反锁,不让徐牧风出去,滂沱大雨,徐牧风站在窗边看着姐姐离开。 后来,姐姐便不回家了。徐牧风私下偷偷和徐牧雨联系过,平日看起来温顺的徐牧雨其实也很倔强,她说她和女朋友会坚持下去,她们正在找工作。 再到后来,便是徐牧雨坠楼的死讯。 尸检报告说,她喝酒了,应该是意外坠楼死亡。 很久很久之后,徐牧风才知道那段时间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母亲对同性恋的不理解,父亲更是,家里只有一个还没长大的妹妹勉强理她,但也只敢私下联系,家是不能回了。 徐牧雨的精神支撑是恋人宋芷月,可恋人家里也是百般阻挠。 两边的父母都不理解。 那段时间,因为社会和工作压力,宋芷月有要放弃的迹象,徐牧雨做了最后的挣扎。 最终,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徐牧雨患病,她有去看过心理医生,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宋芷月的背叛。 她们的情感终究没那么坚固,宋芷月和公司别的女生混在一起,被徐牧雨当场撞见。 那天晚上,徐牧雨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她酒量不好,也许在喝酒之前,她也没有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天晚上,徐牧风没有接到徐牧雨的电话。 当然,徐牧雨也给萧卿打过电话,萧卿挂了。 再后来,就是遗像了,宋芷月人也跑了,跑到国外去见不到人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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