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过多所带来的大脑昏沉冲击着她空空如也的胃部,配合着医学器具冷峻的味道,让人有种反胃感。 “呐,齐尔维亚,醒醒。” 橡胶制的皮筋抽打着齐尔维亚的手臂,那是抽血前的准备工作。 叶挽人将一直昏迷在的齐尔维亚翻了过来,像是对待恋人一般温柔地将她的头摆正。 “你还没说完呢,特玛尔是怎么把你从你父母的手中带出来的。” 一直只在微弱呼吸着的齐尔维亚吐出两个字,在安可听来只是微弱的咕哝,没有意义,叶挽人却无比珍重地将耳朵凑了上去,手上准备的动作也停止了。 “是吗……是这样吗?诶,魅魔的家庭结构还真是有意思,光是这个就能写篇论文出来了,有机会的话,真想亲自去感受一下。” 叶挽人嘴角的笑容很明媚,像是她在做访谈时那种友善的感觉,但手上的动作,却如同恶魔一般令人恐惧。 粗大的针头没入血管之中,齐尔维亚就连哀嚎也做不到,回应它的只有身体微微的颤抖。 一管鲜红的血液被抽出,叶挽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转头看向蓬头垢面的齐尔维亚,摸着下巴,似是思考: “为什么我的精气你没法吸取呢?再这样下去饿死了怎么办,明明还可以做更多的实验的,就这样饿死了有点不值啊……小安可,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恶魔扭头看向安可。 安可早已失去了回应她的力气,面对那人恬不知耻的问句,只能用扭头来表达自己的拒绝。 “小安可,适当地对同伴表现出一点关心是好的。” 鞋跟哒哒地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像是催命符一般,一点,又一点,鬼魅似的来到她的身边。 叶挽人扳过她的脸颊,强迫她直视着自己。 安可看见那双眼睛,浅棕色的瞳孔中扩散着疯狂,长久未眠的眼白中出现了病态的血丝,一眼望过去可怖极了,就连习惯了对方疯癫举动的安可都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 “毕竟,如果齐尔维亚那么早就坚持不住了的话,我们就要加快实验的进度了。” 对方低声轻语着,如同恋人间的甜蜜耳语,只是说出来的内容,却与甜蜜背道而驰。 安可不知道她说的“加快实验进度”是什么意思,却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就在这时,熟悉的铃声再次响起,叶挽人这才放开她,走到桌前去接电话。 她拿起手机,嘴角的笑意有些淡了,她将手机屏幕在安可面前晃了晃,颇有些无语的感觉: “她一直都这么黏人的吗?” 许是因为讨厌实验被打断的感觉,这人的假面之中难得泄露了几分真实情感。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任劳任怨地接了电话。 铃声骤然而止,白靡温柔的嗓音又一次在电话中响起: “喂,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饿了吗?要不我还是来沪深找你吧?你去得有些太久了一点,我有些担心。” “没事啦,马上就结束了,而且也没有多久吧,才两天,你是不是有些太离不开我了一些。” 安可的头发散乱着,贴在她的额前,遮蔽了她眼前的视线,让叶挽人的身形都变得影影绰绰了起来。 她听着叶挽人熟练地,用着她的语气和白靡通话,看着叶挽人实则心不在焉的动作。 那人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却是端起了刀刃,戴着手套的手摩擦在实验用的刀刃上,没有听见声音,只有一抹血红,和耀眼的银光一同,刺得安可眼睛生疼。 叶挽人终于又是心情很好般地笑出了声。 “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白靡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问道。 “嗯嗯,没什么,只是想到,很快就能结束这一切,然后回去见你了,所以很开心,而已。” 那人声音甜蜜,眼睛却危险地眯起,手术刀被她放下,刀尖直直地,指着动弹不得的安可。 无比锐利。
第70章 变故 “我爷爷以前是少数种猎手, 在他的老屋里,摆满了他的战利品,从小我就对那些身体部件非常感兴趣, 像是什么翼人的翅膀、恶魔的尾巴……爷爷对那些东西宝贵得不行, 我就连摸一下都要被他骂, 但是果然,我还是想要自己多了解一下少数种。” “可是少数种保护政策真的是让人举步维艰,无论是医学,还是生物学, 只要是和少数种研究方向有关的, 都有着极其严厉的资质审查政策,像我这种家里是少数种猎手出生的家庭, 能选上的概率几乎是等于零……那个先不提,我看过他们的论文, 无聊至极, 简直无聊至极,明明少数种的身体有那么多可以探秘的地方,他们竟然却只是在想办法怎么压抑妖类少数种的发情期以让它们变得更像人一点?有些太过无聊了, 与其这样去委曲求全,我倒还不如选择人类学。” “后来我去了首都念大学, 我问了很多人,才打听到你去了远疆,有点惊讶,毕竟你那时候可是和我说过的,你也想去首都念大学, 结果一毕业,瞬间就失去了音讯, 真是过分啊,明明曾经那么亲密。” 叶挽人似乎有着一边碎碎念叨一边做事的坏毛病,说话期间,她已经将不知名的危险液体慢慢推入安可身体之中。 “你在做什么!!” 剧烈的疼痛在身体之中蔓延开来,脆弱的魅魔情不自禁地哀嚎起来,就连身体也在因为痛楚而抽搐。 “一些能够让实验进行得更顺利的东西而已,别担心,你吃不进东西,现在很虚弱,别再动了,对身体不好。” 叶挽人怜惜地摸着安可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颊,如果不是当下这个场景实在是太过疯狂可怖了,恐怕不少人会被她的皮囊给欺骗到。 “来,深呼吸,别在意身体里的疼痛,很快就会过去的,跟着我,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声音伴随着淋漓落下的水滴声一同,搅和在安可现已经混乱不堪的大脑中,几近让她陷入昏厥,失去意识。 又是一管液体被推入,与叶挽人如同哄小孩的声音一同: “乖,马上就结束了,就剩下一点了……” “啊啊啊啊!!” 安可猛地仰起头,过剩的痛苦化作紫光从眼中飞溅出来,几乎化作实质性的利剑想要刺穿叶挽人。 “嘭!” 下意识弹起的头颅又一次被按回到床板上,叶挽人掐着她的脖子,将那具颤抖的身体压制在实验器具上。 她微皱眉: “乖,放松点,魅惑对我没用,别挣扎,万一身体内出现什么问题就糟糕了。” 说着,她的眼睛移向安可奋力握起的拳头,松了一口气: “还好为了保险给你多加了几条束缚带,骨头应该没移位,早知道就先给你再打一遍肌肉松弛剂了,抱歉啊,是我疏忽了。” 她的自言自语没得到回应,在那样强烈的折磨下,再加上后脑的撞击和脖子上的窒息感,安可已经昏了过去,嘴角白沫溢出。 叶挽人将最后一管液体注射进去,然后又细致地将她嘴角白沫擦掉,后退一步,对自己眼前的杰作满意到不能再满意。 多么好的一具实验用品,年轻健康、没有被驻空的身体,闪烁着光泽的翅膀、尾巴,还有角,处处暴露着非人之物的丑陋,与她幼年时所憧憬的那些冰冷标本毫无二致。 终于,她通过自己的双手,触碰到了就算是爷爷也无法触碰到的地界。 她扭头,另一只魅魔恐惧的眼神出现在眼前。 她微笑,哒、哒的足音缓慢而轻巧: “你醒了啊,休息得还好吗?这里环境有些简陋,委屈你了——之前你说的那些事,我还想继续听,待会实验的时候能继续讲给我听吗?我很喜欢……害怕?不用害怕,马上就会结束了,放心好了……” 齐尔维亚就这么看着她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来,她瞳孔缩小,紫光在其中凝聚成小小一点的颗粒,嘴巴张大,撕裂的声带却一点声音也无法发出。 她只能被动地接受着绝望,被动地……再次体会一遍被侵/犯、被抹除、被蹂/躏的痛苦,然后—— 被丢弃。 —— 安可是在仪器的尖锐鸣叫声中醒来的。 那些医学用具的声音与一直充斥在这个洞穴中,恒久而稳定的滴答声不同,无论它们再怎么想伪装出自然的模样,都始终充斥着机械感与疯狂。 就像叶挽人眼中的“野兽”,又像安可眼中的叶挽人。说到底,安可和叶挽人,到底是谁,没有成为人类。 安可感觉自己最近总是被这些仪器的尖叫声所惊醒,无论是伏在特玛尔的病床前时,还是现在这个危险时分。 她试着扭动脖颈,身体不知为何,如此僵硬,让她就连做出这么一点动作,都无比费劲。 但她还是做到了自己希望做到的事情,一如以往。 映入她眼帘的,是无论谁都不想看见的一幕。 鲜血淋漓,冲击在她的虹膜深处。 叶挽人对于人的视线很敏锐,立马便转过头来,防护得完完整整的面部对着安可。 安可看不见她的脸,但她大抵是仍旧在笑着的,即使那个面罩上此时沾满了血液。 她说: “抱歉啊,吵醒你了?稍微有些出了差错,所以这些仪器吵闹了一点,不过没关系,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 安可看见了很多管子,悬挂在另一具身体上,身体的主人奄奄一息,她的器官被高高挂起,一阵作呕的欲望直冲安可的喉管,想吐,却最终只有些许的酸味能够抵达舌苔。 叶挽人脱下被血浸湿了的手套,丢入一旁的医疗废物筐中,回过头来,毫不意外地发现安可还在看着齐尔维亚。 她笑道: “你在担心她吗?没事的,她的生命指标暂时还是稳定的,不用担心,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比较好,本来想让你在睡梦之中结束这一切的,现在你提前醒来了,我有点担心实验会不会受影响。” 说着,她又套上了另一双干净的手套: “剩下的麻醉剂不够了,你将就一下。” 又是奇异的液体微微晃动在针管之中,安可眼睁睁地看着那管液体被打入自己的身体之中,而她却完全地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 慢慢地,就连身体自发的反应都消沉下来,刚刚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暴起的青筋也如同睡着了一般隐去,只剩下了一片寂静停驻在她的身体中,就和旁边那具说不上来是否还活着的身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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