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榄下意识伸手按地,掌心蹭破了皮,血当时就沁了出来。 夜见状,眼神瞬间凌厉,那是在淤泥里跌爬滚打多年的狠厉,他一把攥住了耶娜的手腕,不顾耶娜大叫着“非礼”,径直拽上了阶梯,直朝神殿过去。 耶娜惊呆了,哪怕撒泼打滚往地上坐都抵挡不了夜坚定的脚步,连秦青鱼都有些诧异。橄榄不已经是弃子了吗?耶娜如今才上皇室宠儿,夜是皇室的人,怎么偏偏为橄榄出头?他这是打算和皇室撕破脸了吗? 还是说,她打从一开始就估算错了,这个少年并不是被迫做的神侍,他还有别的目的?或者就是单纯记恨皇室不救自己,干脆给皇室个下马威? 如果说第二种,他不仅可以报皇室抛弃他的仇,也能向皇室展示了自己的聪明才智,让皇室觉得他还有值得皇室相救的价值。 究竟是哪种,其实秦青鱼根本不在意,她只关心她的小菩提。不过乌鸦是光明神,夜又是神侍,总归算是乌鸦的事,再者还牵扯了橄榄,夜这个人还是值得她稍微关注一下的。 秦青鱼便尾随他们一起进了神殿,只是她并没有露面,而是藏在了罗马柱后面。 这路拖拽,耶娜早就没了刚才的趾高气昂,她毕竟才15岁,已经开始有些害怕,尤其是被丢在地上,仰头看着庞然大物的神像,哪种随时像是会被踩死的压迫感,加上夜虎视眈眈的冰冷目光,耶娜想不害怕都难。 不过耶娜毕竟是贵族,贵族的傲慢让她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害怕就屈服。 耶娜道:“神啊,您看到了吗?您的两个神侍合伙欺负我一个可怜的女孩!他们殴打我,欺辱我,就因为国王将橄榄的未婚夫指给了我!可是这又不是我的错,何况神侍是必须纯洁的,是不可以结婚的!橄榄神侍惦记男人,她本不配站在神的面前!而这个奴隶殴打无辜的我,他也根本不配做神侍!求神降下神罚,惩罚他们!” 耶娜边说边喊,神像前是有特殊建造的,声音可以放到很多倍,神殿外的广场都可以听到。 平时天一黑广场就没人了,可今天不同,今天是开放日,广场每到这一天都会形成小型的集市,这会儿还没收完摊,耶娜的这一通哭喊,很多人都听到了。 一听说是皇室与神侍的八卦,这些没有多少娱乐活动的古人立刻就激动了!他们正收摊的不收了,准备走的也不走了,有的甚至折回了神殿想近距离吃瓜。 秦青鱼挑眉看着夜,打从夜打发橄榄去请教皇,她已经知道这个少年打算怎么处理了,只是他是会站在教会这边处理,还是会站在皇室那边,可就不好说了。 橄榄原本是不敢去找教皇的,怕领导是一方面,毕竟这算是越级上报,理论上橄榄应该去找教士长。 可是夜说得很笃定,让她一定去请教皇,不然这件事收不了场。 橄榄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教皇。 教皇来到时,神殿外已经挤满了人,看热闹的民众不敢进神殿,都杵在门外的一根根罗马柱后正大光明地偷看,赫拉王国昼夜温差很大,秦青鱼披着斗篷扣着帽子,挤在众人中间,倒是更方便观察了。 教皇来后,夜凑到教皇边耳语了几句,教皇脸色微变,秦青鱼不猜也知道,夜把耶娜说的话如数告诉了教皇,那可是连皇室都不敢随意戳破的秘密,她一个小毛丫头真是疯了不要命了! 夜表示这件事他能处理,这对教皇来说简直就是瞌睡送来的枕头,夜明面上是皇室的人,不然教会也不会专门把他内定成神侍,皇室自己的人不管怎么处理,国王那边都说不出什么。 当然,也不排除这是皇室的诡计,可如今也只能兵行险招,见招拆招。 教皇首肯了夜去处理这件事,夜让教皇派人去请国王陛下和耶娜的父亲,教皇也准了。 夜这才转身对着跪在地上假装虔诚的耶娜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神殿?我没记错的话,晌午你已经来祷告过。” 围观的民众立刻小声议论道:“晌午来过了为什么还来?该不会是专门过来找茬的吧?” “我觉得也是,神侍不能随便离开神殿,除了神偏爱的鱼神侍,这小姐如果不自己送上门,橄榄神侍怎么欺负她?” “谁说不是呢?而且橄榄神侍一向宽厚温和,布施神恩的时候永远都带着太阳般温暖的笑容,她怎么会欺负人?” 比起总是看不起平民的贵族,民众当然更偏心以平等博爱著称的神侍。 眼看着舆论已经倒向橄榄,耶娜赶紧给自己辩解道:“我是过来找橄榄道歉的,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库鲁达毕竟曾经是橄榄的未婚夫,国王把库鲁达指给我,我心存愧疚,所以专程来道歉的!可我没想到她居然还惦记着库鲁达!她的心已经不纯洁了!她不配做神侍!” 夜高高在上俯视着橄榄道:“橄榄是神侍,不容任何人污蔑,既然你几次三番指认橄榄不纯洁,那神自然不会包庇。” 夜对闻讯赶来的教士长道:“麻烦教士长拿神水上来,当场验证橄榄神侍的清白。” 耶娜已经认定了这世界没有神,当然不会信这种鬼话,她道:“你们都是一伙的!肯定会偏帮她!这根本就验不准!” 耶娜这话可真的是口无遮拦,不仅骂了橄榄和夜,连同教皇和教士长都骂了。 神殿外的众人都觉得这丫头怕是疯了,就算是贵族也不能这样藐视神职人员,尤其还是尊贵的教皇大人!舆论更加倒向了橄榄这边。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耶娜差点当着众人的面冲口说出这世界根本没有神,幸好她还算有点理智,控制住了自己。 夜微笑道:“神是最公正的,绝对不会偏心,不过为了更明确的彰显神的公正,我会代表神在人群中寻找几个已婚妇人和孩子,算上你与橄榄,一起验证。” 耶娜脸色微变了变:“为什么我也要验?” 夜道:“你亲自加入才更能体会神的公平。” 耶娜虽不信神,却还是有些害怕了:“我、我不要!” 人群中有人嗤笑道:“该不会是你自己不纯洁,还反咬别人一口吧?” 耶娜赶紧道:“我没有!别胡说!我可是耶娜·阿庇斯洛达!是阿庇斯洛达家族的小姐!我怎么可能做出那样不顾家族荣耀的事?!” 夜道:“那就让神来展示她的公正吧。” 耶娜无路可退,只好硬着头皮和橄榄,以及几个已婚妇人一起跪在神像前。 这个神水就是选神侍时在孩子们额头上点的水,神水对于普通子民而言,只能检验身体的贞洁,可对于神职人员来说,不仅可以检验身体还可以检验心灵。 这是广为人知的,并不需要特别介绍,秦青鱼在神殿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了,自然也知道。 神侍在神的子民面前是没有性别的,因而夜亲自检验也没有人提出质疑。 夜当着众目睽睽的面,依次在几人额头点上神水。 别人离得远看不清楚,秦青鱼的视力早已突破常人,她看得一清二楚,夜对于不同的人使用的是不同的手指。接受神的检验是需要闭眼的,教会的人看到不会戳破,民众在殿外也看不清楚,接受检验的人闭着眼睛就更看不到了,于是一切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点完所有人,例行公事地说完感恩神的话,夜让他们转身面对民众。 这一转身,人群中立刻传来了哄笑声。 “哈哈哈哈哈!还真让咱们猜对了,果然不纯洁的人是她,她居然还敢诬陷神侍!” 耶娜摸了一把额头,摸到了鲜红的颜色。 耶娜快疯了:“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耶娜赶紧去看其他人,已婚妇人都是红的,孩子们则是无色的,橄榄也是无色的。 这下耶娜是真疯了,也顾不得什么贵族的礼仪,大叫道:“这不可能!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神根本不存在!一切都是谎言!晋升也是谎言,那根本就是……” 眼看那最不该说的一句就要说来! 突然!一柄长剑划过长空,噗的一声!正刺在耶娜胸口! 耶娜猛地睁大眼,脸上还带着发疯的表情,人僵硬地如按了暂停键,好半天才扑通一声倒下。 天呐!这是谁这样猖狂!居然敢在神殿杀人?! 众人纷纷回头,却见一排士兵进来,驱赶开民众,国王和耶娜的父亲迈步进来,国王的贴身侍从上前拔出了长剑,擦了擦剑上的血收回剑鞘。 耶娜的父亲脸色十分难看,可还是强忍悲痛陪同国王一起走都神像前向神告罪。 罪己的话说完,国王才看向教皇,又是一些场面话,归总一下就是,耶娜亵渎神明,诬陷神侍,其罪当诛,杀了她是给神赔罪。 教皇与他们虚伪客套了一番,让人把尸体拉下去,这样罪恶的尸体当然不配水葬,直接拉去沙漠随便扔下喂沙狼。 秦青鱼在人群看着这一出精彩好戏,基本确定了夜投靠了教会。阿庇斯洛达家族在当地威名赫赫,也是国王最忠实的追随者,他们这一代只有耶娜一个女儿,全家人都疼宠得很,而且耶娜还是中立派库鲁达的未婚妻,国王的侍卫亲手杀了耶娜,只会把中立派推得更远,国王除非疯了才会牺牲耶娜。 所以,今天这一出绝对不是帮助夜获取教皇信任的苦肉计,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完全的不对等。 只是耶娜大概到死都不知道她的父亲为什么会伙同国王杀死自己。 教会和皇室的争斗只能在暗处,绝对不能摆在明面,尤其绝对不能让民众知道神不存在,教会是皇族笼络民心的重要手段,一旦让民众失去信仰,那被压迫的奴隶和平民随时都可能暴|乱!这是皇室绝不允许发生的事! 教会和皇室一直都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争来斗去的也不过是想争个更高的话语权。 闹剧结束了,众人都散场了,秦青鱼重新躲到了柱子后,她对这个夜重新刷新了认知。那样一气呵成的手段,那样临危不乱的应变能力,那样聪明的脑袋,除了黑点儿,五官相当俊美,还有关键时候刚好刺来的长剑,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秦青鱼在心里给夜的名字画了个圈。 出色的外貌和智慧或许还不能判断夜的身份,但加上那刚刚好的气运就可以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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