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质清透,鱼群从身边经过,五颜六色的珊瑚绚烂迷人,她近距离观赏了一会,旁边的人似乎按捺不住身体里的躁动因子,往前用力一游,旋转两圈,双腿摆动,四周的鱼紧随其后。 叶亭霜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震撼于海底的辽阔与生命力,又惊艳于人与自然的和谐。 这一刻,美人鱼在她眼里仿佛具象化了。 明霜游了一圈回来,朝她伸出手,叶亭霜握了上去。 鱼群簇拥着她们离开,水中天光越来越近,仿佛伸手就能摘到太阳。 叶亭霜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去触碰那颗晕开的光,身体却被人拉着转了半圈,搭上了对方的手,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她旋转,跃出水面的那一刻,晃人的不是灼热的光线,而是那双整齐白净的牙齿,明亮的笑容映入眼帘。 叶亭霜呆愣地看着她,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喊她们,扭头一看,是克里斯汀一行人,在岸边冲她们挥手。 上岸后,明霜被其他人围着询问潜水时的感受。 叶亭霜先去换掉潜水服,这一次,她居然主动去找教练要拍摄的视频。 因为明霜没要教练,所以跟拍视频都是从她的角度拍摄,只有中间一部分拍到了明霜,镜头随着她的一个回眸,留下了明霜在海底自由畅游的身影。 最后两人拉着手旋转上游的身影,有点过于浪漫了。 浪漫? 她倒是从没想过自己身上会出现浪漫的字眼,但这的的确确是她心里最深处的想法。 这次行程真不错,许多不曾体会过的情绪与经历都亲自尝试过了。 她等了许久,才等到明霜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艾玛。 “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 “她有点怕,让我下水去帮忙看着,没玩一会她就先回来了。”明霜说道。 艾玛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跟明霜道谢,非要请她们吃晚饭,说完就急匆匆去换衣服了,明霜紧随其后。 没多久,其他几个人也陆续回来了,聚在一块讨论潜水时遇到的景色和心理过程,真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我没见到想象中的景色,Lily,你呢?”克里斯汀问道。 “我见到了很美的景色。”叶亭霜说着,扫了明霜一眼。 “那真是太好了,真为你开心!”克里斯汀说道。 明霜看了克里斯汀一眼,不着痕迹地走到她俩中间,扭头问叶亭霜:“真的见到了?” “嗯。” “没有留下遗憾吧?” “没有。” 见她对这次的行程安排满意,明霜也就高兴了,总算没白等这么几天。 晚饭是艾玛请的,她热情相邀,实在不好拒绝。席间大家聊起了学校里的事,自然就向她们打听起了就读的学校。 克里斯汀率先问向叶亭霜,叶亭霜环视一圈,发现明霜的视线尤为认真,道:“我不是在M国留学,说了你们也可能不知道。” 明霜惊讶:“那你是在哪里留学?” 她一直以为对方也是在这边留学或者工作,没想到不是,那她是来干什么的? “秘密。”叶亭霜扯了下嘴角。 艾玛又问明霜是哪个学校的,有没有机会能在校蓝赛上见到。 明霜不爽地瞅了叶亭霜一眼:“没机会了,我都要毕业了。” 至于是哪个学校的,既然对方不肯透露,那她也不会说。 回去的时候,两人和她们道别,然后往回走,经过沙滩的时候,叶亭霜走过去,踩着浅滩的海水,望着海上的明月出神。 “想什么呢?”明霜在她身边问道。 “是不是快中秋了?” 明霜看了眼日历:“还有十几天。” “这么快就又要中秋了。” “怎么,想家了?” 叶亭霜没答话,只是安静地赏月。 “明明吃不惯西餐,又想家,你为什么还要留在国外呢?”明霜问道。 叶亭霜缓缓垂下眼,低声问道:“你看过一部电影吗?” “什么电影?” “名字我忘了,里面讲的是一对夫妻很恩爱,有一个大女儿,几年后又生了个小男孩。小女孩本来很高兴自己要有个弟弟了,结果没想到,她爸爸把弟弟抱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个妹妹。” 明霜:“龙凤胎?” 叶亭霜摇头:“那个妹妹只比她小一岁。” “私生女啊。”明霜恍然大悟。 “小女孩一开始很难接受这个事实,觉得这个妹妹是破坏家庭的坏人,害的妈妈抑郁生病,所以非常讨厌她,不许弟弟跟她亲近,她发现原来最恩爱的父母也会出现问题,对爸爸也没有好脸色。” “后来呢?” “后来......大家慢慢长大了,父母感情越来越好,母亲告诉她当年的错误其实另有隐情,是遭人陷害。她的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试图修复家里的关系,却不敢亲近两个女儿,怕厚此薄彼,只敢偷偷在背后关心她们,可惜......” “可惜大家已经习惯了原来的相处模式,谁也没敢先打破那层透明的墙?” 叶亭霜颔首:“青春期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那个女生也许是后悔,也许是不想面对,选择了逃避,就出国去念书了。没多久,她就听说妹妹也搬出家了。” 明霜安静片刻,凝视着她的侧脸,道:“我没看过这个电影,最后结局是怎么样的?” “不知道,我也忘记了。”海水漫过脚踝,叶亭霜转过身,“回去吧。” 身后忽然响起明霜的声音:“多可惜啊。” “什么?”叶亭霜回过头。 “没什么,只是感觉天底下总有各种各样的误会和遗憾。”明霜耸耸肩,走到她身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但是,用愧疚来惩罚自己和家人,才是最可惜的。” 叶亭霜停下脚步:“你是说那个女生做得不对?” “我可没这么说,各人自有各人苦,外人三言两语怎么说得清?” “那如果你是这个人,你会怎么做?” 明霜转头,莞尔一笑:“你了解我吗?还不了解的话,不妨让你更了解了解。我呢,一向不喜欢弯弯绕绕的,爱恨都比较直接。讨厌的时候我可能做的比那个女生还绝。要是后悔的话,我也会直接跟家人说清楚,总好过自己惩罚自己,也让家人以为她过不去这个坎,其实她早就放下了,不是吗?” 叶亭霜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是不是很羡慕我的心态?”明霜得意地抬起下巴。 叶亭霜摇摇头:“爱恨浓烈的人,其实是没有安全感。” 明霜一怔,目光晦涩,随后笑了起来:“我没有安全感?你开什么玩笑?” “你爱与恨,都是因为不怕伤害别人。你没有真正在意的人,也觉得没有人会真正在意你,所以可以无所顾忌地释放感情,爱过便是赚到,恨过也无所谓。” 明霜张了张嘴,竟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半晌才无奈地笑了医生:“你这人,真没情趣,这种时候适合剖析我的心理吗?” “那适合什么?” “我也不知道......那就干脆接吻吧。”明霜按住她的脑袋,堵住了她柔软又锋利的唇。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窃笑声。 两人扭头望过去,见那边蹲着几个人影,手里挥着手机,手电筒的光在她们身上闪动。 “太甜蜜啦!”克里斯汀喊道,其他人都发出尖叫声。 “你们怎么在这里?”明霜问道。 “我们只是在这附近玩,一不小心发现你们的,你们真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只鲜圆圆不鲜鲜?” “只羡鸳鸯不羡仙。”叶亭霜纠正她的发音。 “对对对,就是这个,你们真合适,再亲一个吧!”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kiss kiss!” “这可是她们说的哟。”明霜无奈地看了眼叶亭霜,牵起她的手,转身就跑了起来,大声回道,“可是不想给你们看哦!” 身后传来哄笑声。 叶亭霜回过头,嘴角也不禁扬了起来,海风拂过脸颊,吹散了夏日的暑气,身心都被倍感轻盈。 “开什么玩笑,这么亲密的事怎么能故意给她们展示呢,你说是吧?”明霜推开房间门。 “嗯。” “跑的我热死了。”明霜松开手,刚准备去洗把脸,手腕却被人猛地拽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到门后,一双温暖的唇忽然覆了上来。 她怔愣片刻,看着面前有些热情的人,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亲吻间不忘问道:“喂,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你可别先动心哦。” “不会。”神色迷欲,声音却是这么冷清又笃定。 明霜笑了一声,与她共陷温柔乡:“行,我倒要看看你嘴到底有硬。”
第27章 海岸线的路灯星星点点地映在窗外, 床边的台灯昏暗地照在她们身上。 叶亭霜趴在枕头上,手指间一点猩红,递到嘴边, 含出一口淡淡的雾。 “我真服了。”明霜无语道,“明明累的是我, 怎么事后烟的是你?你很累吗?啊?” 叶亭霜笑了一下。 明霜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多了,真是稀奇,一直早睡早起的家伙居然到这时候还没犯困。 她垂眸看着对方的后背,手指在肩胛骨下方的某处点了一下:“这里有颗痣, 比你耳后的要大点。” “是吗?”叶亭霜回过头问道。 “嗯, 要不要给你拍下来看看?” “不用,我对痣没什么很强烈的好奇心。”叶亭霜说。 “我有,让我看看这些痣都代表些什么。”明霜打开手机,搜索起痣与相的说法。 “幼稚,这些迷信说法你也信?” “好玩嘛, 万一真说准了呢?” “那就说准了呗, 能改变什么吗?” “不管能不能改变什么,起码我乐意。”明霜才不管她那些追根溯源的道理,拽着她的胳膊,让她翻了个身,“让我看看, 你到底还有多少颗痣。” “无聊。” 叶亭霜嘴上这么说着,却也懒得去阻止她, 仰着头, 倦怠地抽完一颗烟,不知飘到哪儿去的灵魂才慢慢回归, 理智重回大脑,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你猜你有几颗痣?”明霜手指掠过所有肌肤,新奇地问道。 “不猜,睡觉。”叶亭霜掐灭烟,啪地一声,关掉了最后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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