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琅浣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个善于狡辩的背影,直言道:“拥有圣者之心的人,若能按部就班的走完一生,死后就可以入神界,她在走向玲珑的那一刻,就等于放弃了这一切,这样的付出真的值得?” 判官站在原地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站在一旁的九命,简直被这样的氛围渲染到要炸毛,更不知师琅浣为何要说这些。 “在她最近的投胎转世时,为何你不抹去她的记忆?”师琅浣目光如炬的看向判官,“你已经有了私心了,不是吗?” 判官原地转身,回看师琅浣笑道:“你若觉得我有私心,大可告我一状,无需过多试探。” 盯着这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师琅浣不屑的冷哼一声,她才没那么无聊的去做这些事。 并不是她相信判官的为人,而是她相信这件事一定另有内情。 …… 走入忘忧林内,梵殷的目光一直盯着手腕上漂浮的紫线,她时不时会回看进来的方向,只是一个转瞬间,那个入口已经不见了。 不愧是忘忧林,进来容易出去难。 梵殷盯着这条线,抿了抿唇,虽然不晓得前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是一想到能为沐子卿做些什么,就足够了。 前面雾气缭绕,如果没有这条线指引,她根本就找不到判官所说的忘忧林深处。 “阿殷!” 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梵殷的身后,因为这声音过于熟悉,迫使梵殷直接转身,就看见沐子卿一袭白衣落在自己面前。 迈前两步,又停下,“子卿!?” “你真傻,谁让你来这里的?” 梵殷看着许久不见的人,如果她还有肉身一定激动的流下眼泪,想身手去牵她的手,在空中就停了下来,摇头道:“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子卿,但是能见到你,哪怕是幻觉我也很开心,子卿……你知道吗?我好想你!” 沐子卿显然并没懂这些话的深意,而是笑容加深,“我就在这里,我们永远在这里好吗?永远不分开!” 梵殷紧抿着唇,更加确定眼前的沐子卿并非是她,而是自己执念中的幻想,感叹道:“这里真好,可以幻化出内心的执念,你知道吗子卿……永远都不分开这样的话,在我心里已经盘旋了千年,可是我们却一直都在分开……”可能是情绪上涌,梵殷蹲了下来,环抱着自己用力控制。 …… 被九命安置的肉身,流下了眼泪。 “大人!” 判官看着梵殷的肉身,眉心微蹙,“看来她遇见了自己最难过的一关。” …… 沐子卿俯身用手轻轻拍了拍梵殷的脑袋,笑道:“傻丫头,我一直都在,哪里都不去了,跟我走……好吗?” 梵殷起身看着往回走的背影,情绪被推到了极致,因为这是自己第一次拒绝沐子卿,“不,这一刻不可以。” 沐子卿停下脚步,回看她,“在这里,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想你所想,不好吗?” “但这不是真的,我不能因为自己太想跟你在一起而不管外面的事,对不起……”梵殷抬手捂着嘴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对不起,子卿……我不能答应你。” …… “哇!她哭的更凶了!”九命拿出手帕,手忙脚乱的帮梵殷擦掉眼泪。 判官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道:“人最难过的是心中的执念,而忘忧林本就是一面透心镜,你所想所要,它都能满足你,拒绝执念就等于否定自己,能做到自然要流眼泪了。” 九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 不知过了多久,梵殷抬头看向四周,没有白色的雾,也没有沐子卿,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初。 但她的心,却好像被刀刮了千百下一样的痛。 好在,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自己执念的幻境,既然知晓了这些,梵殷有信心可以克服。 接下来很长的时间,她都没有在遇见幻境,过于安静的忘忧林倒给人一种恐惧感。 “你受伤了?你没事罢?我想你一定是饿了,这是我阿爹阿娘给我的食物,给你吃呀!”是一个孩子的声音,让梵殷忆起很久很久之前。 “你不怕我吗?不怕死?” 竟然是她与沐子卿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原来这里还有这些记忆,真的太神奇了。 “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不然爹娘会说我。” “回去不要跟你爹娘说看见了我,不然……”沐子卿顿了一下,“罢了,你快走罢!” 看见这一幕,当初不觉得,原来那时她对自己就有所不忍了,光是想着梵殷的嘴角就自然的勾起。 忽然她目光愣住,是因为她在远处留意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为什么会在沐子卿的身后…… 是谁? 梵殷刚想迈前一看究竟,周围发生了变化,脚下变成了冰川,而自己熟悉的身影正小心翼翼靠近有水流出的地方,不知她在作甚! 好奇的梵殷走过去,就看见沐子卿拿着水去浇一棵草? 这棵草梵殷有印象,那个瓶子里的…… 难道说,是沐子卿的阿姐? 看着周围的环境,好像距离现在十分遥远,沐子卿到底……在这人世间生活了多久? 所有的问题都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你笑起来很美,还是多笑笑的好。”那身影出现在沐子卿身边,与她一同望着黑色土壤里的仙草,敛起了眉头,“它身负劫数。” “你晓得?”沐子卿满目疑惑的看向她,“对了,还未问你,为何会在这里?” 梵殷听着这对话,显然沐子卿并不认识这女子,她是谁呢? 那女子不以为然的撩衣跪坐在竹榻上,笑道:“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不能因为昆仑山不见了,我就要离开。” ——原来这里真的是昆仑山。 “生在这里?” “没错,不过问题总要有来有回才是,先回答我,它是谁?”女子看着土壤内的仙草。 沐子卿道:“我阿姐。” “她是仙草,你是……长生树,为何她会是你阿姐呢?”女子的问题似乎也是梵殷所想,“罢了,这世间有太多事让我想不通,就像昆仑山会突然遭受冰封之劫。” 在梵殷眼里,眼前的沐子卿与印象中很不同,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她后来认识的沐子卿,眼身没那么冰冷。 后面的对话梵殷并没有细听,就听见那女子问沐子卿名字。 “阿姐唤我玲珑,你呢?”沐子卿道。 ——玲珑。 “这里一直都只有我,名字倒是不重要。”女子思考着,笑道:“顾盼朝落,为长眠,奈何欺,就……唤我顾眠罢。” ——顾眠。 ……
第178章 始作俑者 梵殷不知自己为何会看见这些, 更不懂这忘忧林让自己看见这些的目的,难道这其中有自己想寻找的答案吗? 只是有关沐子卿的过往看的越多,自己的心就越疼, 在那些无尽的岁月中,沐子卿一心只想解除阿姐身上的千年劫。 这件事, 她执着了千年。 那孤独的背影, 站在圆月前,这一袭白衣仿佛风一吹就会飘零, 在梵殷眼前化作梨花烟消云散。 “……子卿!” 一路走来, 梵殷似乎也明白了, 为何他们都说阴阳阁的阁主无心无情, 因为她根本就不属于六道…… 一声轻叹。 打斗声吸引了梵殷的目光, 这一次又是看见什么呢?梵殷闻声转身,就看见沐子卿在对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我并未想害你,对你身上的幽昙花也没有兴趣,我只想你告诉我一个名字?” ——名字? “真是可笑,这世上还没有谁对幽昙花没兴趣的。”空灵的声音浮现在周围,那团黑雾在禁锢阵试图挣扎了一下,冷笑一声, “你为何要我的名字?” “都闻山鬼乃是多情的鬼,实则不然。”沐子卿单手背在身后, 继续道:“山鬼的本身, 不过是一心皈依的花精罢了,无奈动了情又等不到爱人, 才会如此。” 梵殷自信看着沐子卿的服饰装扮, 她有印象,难道说这是之后的事?她记得先生说过有关幽昙花的事, 难道是那个时候? 山鬼一动不动的浮在禁锢阵内,慢慢地在沐子卿眼皮子底下变成了她的样子,笑容加深,“所以呢?你是打算跟我说教吗?” 沐子卿看着眼前变成自己的山鬼,有些看不懂这笑容背后的深意,“谈不上说教,只是觉得动情者……很傻。” 听见这话,梵殷自然的看向此时的沐子卿,心里问道:动情,真的很傻吗? “傻?”山鬼不否认的笑了下,抬眉反问道:“也就是说……你不会动情?” “自然。” 咚咚! 梵殷抬手抵在心口。 “倘若如此……那你可曾有过友人,或者你可否还记得这里?”山鬼不慌不忙的看着周遭,“还是说,岁月悠悠,你早已忘记了。” 这话梵殷自然听出了另外的含义,难道说这个山鬼与沐子卿本就是认识的? “这里?”很显然沐子卿的语气不同了,质问道:“你是谁?” “原来你还有印象,不枉我在此等你数十年,躲过无数追捕我的人。” “你等我?”沐子卿微微愣住,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 “因为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所以在这里……我最喜欢的地方,等着你来找我。”山鬼目光淡淡的看向表情僵住的沐子卿,“玲珑,你的样子与之前不同了,但是性格却一点都没变。” ——是她!这个语气,梵殷有印象。 “你……你真的是她?”沐子卿往前迈了一步,又连连后退,“不可能,你怎会……” “方才你不是已经说出了答案吗?因为情……”山鬼眸色微沉,仿佛对这个问题她并不想多说,“我的事已经没什么可说,还是说说你罢,你真的……不会动情吗?” “我说了不会。”沐子卿回的斩钉截铁。 “倘若有一日,你动了情呢?”山鬼目光微眯,认真道:“你可愿变成我现在的样子,游历在人世间千百年?” 时间仿佛停滞了,梵殷握住心口的手紧了几分,心跳也随之沉了几分,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说了不会,就不会!” 哪怕沐子卿的声音在那时是那么斩钉截铁,在梵殷听来却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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