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些换卷已经被冲蚀得难辨内容了,可隐约还是能看见那顶高帽,楚离歌很快便联想到了神宫中的人。 那人应当就是大祭司之类的角色,以神鬼之能凌驾于皇权之上。楚离歌还记得在神宫中看到的幻影光尘,那大祭司的架势跟皇族无异,受众人朝拜,召唤异兽,满足自己的野心。 话说回来,这些人要力量做什么? 目的是什么? “你在想什么?” 自楚离歌来到此处后,她便到处打量着,好像在思考什么,荆颜忍不住好奇,也担心有什么潜伏的危险她没有发现。 “这些楼宇都挂着画轴,我猜画里面那个人是神宫的祭司,召唤异兽残魄的人。” 楚离歌祭出无常伞,只见无常飘入一栋楼宇之中,回来的时候居然还卷了一副画轴,一副还算完整的画轴。楚离歌把画轴从无常伞上拿下,然后打开那缺了一大片的画轴,道:“我在神宫中见到幻影光尘,这个人坐在高位上,受众人朝拜。” 荆颜仔细地看了一眼那幅画轴,右边缺了一大片,面容都已经看不清了,只能看见左边的衣服和那个高帽。 画卷已经被冲刷成焦黄色,早已辨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可荆颜不喜欢画中人,即便看不见面容,她也感觉到了一阵厌恶。 那是对邪祟的本能反应。 楚离歌随意把画卷丢在地上,然后看向那宝库的大门,上头刻了一只六翼飞虎,栩栩如生。若是大门打开,这只六翼飞虎便能对称地一分为二。 即便沉入海底已久,可这些雕刻依旧清晰,且栩栩如生,可见雕刻师下了多大的功夫。 “要怎么做,守门灵才会出来?” “走近一些便行了。” 荆颜低头看了一眼那画卷,便见那人赤足踢了踢那画卷,那画卷弹了上来,又回到了楚离歌的手中。 荆颜有些想笑,这个人当真不是愿意弯腰的人。 尤其是面对这种角色,她更不可能弯腰。 “我倒是有个有趣的想法。” 楚离歌把画卷丢到那宝库门前,只见画卷碰到门上,然后顺着海水悠悠飘落到地上。就在此时,门前出现一阵灵力波动,大门旁的墙壁开始扭曲,像是出现了异空间,只见一个虎头人身的东西从那扭曲的空间中走了出来。 它皮肤呈灰黑色,虎头生威,人身也魁梧,穿着一件像是祭祀用的长袍,手中拿着一把长矛。它出来后,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卷轴,那虎眸忽然一震,直直朝着画卷跪了下来,不断地磕头。 “我的猜测没错,即便只是画像,它们依旧对这位祭司十分敬畏。” 荆颜眉头轻蹙着,接着楚离歌的话道:“你看到了么,它刚才的眼神。” “嗯,恐惧。” 楚离歌自然看到了,本来她也不想说,不过既然荆颜也看见了,那便把话说开了:“这座城的沉没,饲养异兽残魄都是早有预谋,那位大祭司或许不是普通人。” “不死的守门灵,那它守护的又是什么?” 楚离歌把无常伞扔了过去,无常伞来到那守门灵身前,发出一道道无形刀刃,可那些刀刃却穿过了那守门灵的身体,守门灵毫发无伤。 “哦?有趣。” 楚离歌把无常伞拿回来,可那守门灵好似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只一个劲儿地对着那个画卷磕头。 “我们的攻击对它都没有效果。” 荆颜已经试验过了,她又道:“可是它的攻击能够伤我们。” “好不公平啊。” 楚离歌习惯性地把无常伞撑在肩上,却丝毫不见其眉目间有烦恼之色:“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对付它。” 荆颜不出声,她也猜测到,不过现在又要怎么找到那个人? 楚离歌缓缓靠近荆颜,笑着低声道:“天元神君,有没有想过为何处处都毁坏不堪,唯独这宝库依旧保存完好?” “自是藏着极为重要之物。” 荆颜回答之后,楚离歌接着她的话说了一句:“或许是重要之人。” 楚离歌这么一说,荆颜马上明白过来,有时候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和楚离歌会有这般默契。 “异兽与祭司,谁是主谁是仆,倒还需要再推断,这扇门如今还是先不要打开为好。” 楚离歌打了个呵欠,似乎有些累了,她道:“再不济,就打开传送门离开,无功而返总比丢了命好。” 说到底,这个秘境是敌人的主场,自己就算是嚣张惯了,也得谨慎一些,否则自己的心愿未了,便要死在这无人问津的地方,更有可能连尸骨都留不下。 “累了,我想歇会儿,天元神君能否为我护法?” 她们才进来多久,这个人便要休息了? “别这么看着我,瘴毒虽然对我伤害不大,但还是耗费了元气,累一些也是没办法的。” 楚离歌说着,也不等荆颜回答,便兀自走进宝库对面的楼宇。那楼宇已经微微倾斜,木柱支点也已经断裂,只要附近发生打斗,估计这栋楼就会受到波及,完全倒塌。楼宇里置放了许多连弩和兵器,虽然很多都已经损坏,可能看出来此处是为了守护宝库而存在的。 想必围绕着宝库那四栋高楼,都是为了守护宝库而建的。 楚离歌随意找了个能够看到宝库的地方坐下,靠着那欲倒未倒的木柱子伸了个懒腰:“这次还是得拜托天元神君了。” 荆颜自然也跟着进来了,见楚离歌坐下后便闭上眼睛睡去,荆颜不禁苦笑暗道:这个人在这般恶劣的环境能睡…… 不对。 荆颜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弭,她看着楚离歌的眼神也软了几分。 荒芜的环境,或许比这里更加恶劣,她又怎么会不适应。她看着那袭红衣,明明这般耀眼夺目,明明如天选之人一般立于他人不可高攀之位,这般骄傲的人却是生于荒芜,长于荒芜。 就像一株长在荒漠中,依旧开得灿烂夺目,足以让天地失色的夜息花。 她曾说,自己有很多事情被瞒住了,被保护得很好。 可她始终不敢去问荆雨烟,她若是问了,便是信了魔族,怀疑神族,这与她一直以来的信念背道而驰。 她又怎能相信魔族,尤其是在这种大事上。 “天元神君,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楚离歌慵懒地睁开眼,无力地看了荆颜一眼,像个将睡未睡的孩子:“你再看,我就要脸红了。” 楚离歌的声音越来越低,明明已经很疲累了,还是不忘要打趣荆颜,这让荆颜不禁叹了口气。 真是爱胡说八道。 荆颜坐在离楚离歌不远的地方,见楚离歌真的睡着了,这才往她身上留了一道神识,时刻注意着她。 她……还会做噩梦么? ** 楚离歌堕入了梦境之中,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没有睡过去,因为梦中的自己正站在那宝库前头,盯着那六翼飞虎看。 这一瞬间,楚离歌有些恍惚了,甚至不知道自己醒着还是梦着,一切都真实得让她有了割裂感。她越走越近,越靠近那扇门,便觉一股压迫感从里往外散出,企图把自己逼退。 那守门灵呢,怎么没出来? 荆颜呢? 这一瞬间,楚离歌才确认自己在梦中,因为她知道荆颜绝对不会离开她,至少在她答应了之后,是不会的。 就在自己再踏前一步之后,那可在大门上的六翼飞虎忽然动了动,大门又是一阵扭曲,那六翼飞虎竟然从扭曲的空间里走了出来,先是那有半个人头大的前爪,然后是凶恶的虎头…… 居然还有一个异兽残魄被封印在这里…… 被封印…… 这意味着,异兽并没有得到主动权,主动权很可能落在那祭司手中。那么就说明人是主,异兽是仆! “小心。” 荆颜的声音从后传来,有一只手揽住自己的腰把自己拉了回来,然而那人很快就放开了自己,分寸把控得十分好。 楚离歌回头看去,荆颜那倾世容颜映入自己眸中,她的眼神好温柔,好像每次在自己有危险的时候,那人总能及时出现,拯救自己。 荆颜神色默默,淡然道:“你受了蛊惑。” 那一瞬间,楚离歌有些不明白了。 她是受了谁的蛊惑? 是那异兽的? 还是荆颜的? 作者有话说: 更文啦! 楚魔女:你蛊惑我! 荆古板:…… 楚魔女:你要负责! 荆古板:…… 楚魔女:不对,你放我下来,你想干嘛! 荆古板:负责。 楚魔女:你这……我要在上! 荆古板:由不得你。
第三十九章 “你受了蛊惑。” 楚离歌看向荆颜那柔柔的眼睛, 带了几分担忧的眸光,拢得自己一身都是酥麻的感觉。 是的,她受到了蛊惑, 她否认不了。 下一瞬,画面一转, 她便已站在死火山上,俯瞰着那深不见底, 黑黢黢的海沟。那里的黑是充满了绝望的, 亦像一张食人的嘴, 好像人掉下去了,就会被无止尽的黑暗吞噬,成为黑暗的一部分。 楚离歌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打从心里地感觉到了恐惧, 不是那海沟给予她的, 而是那段把恐惧刻入骨子里, 如附骨之疽的记忆。 “怕?” 楚离歌转头看向荆颜, 那人一身白衣站在自己身旁,低头看向那海沟, 青丝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就像细碎的吻轻抚过。 那一刻,楚离歌很想抱住荆颜, 去缓解自己双脚的微颤。可梦里的她始终站着没有动, 就这么看着荆颜,而后缓缓说了一句:“我怕黑。” 她怕黑,怕空无一人的黑, 怕无边无际的黑, 怕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黑。 楚离歌没来得及看荆颜的眼神, 便已经从梦境里出去了。 心脏处的一阵剧痛让她从梦里醒了过来,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就像一个缺水的鱼。那一瞬间,她才意识到自己在海底,灵力紊乱的瞬间,隔水术便被破了。 她以为自己会被海水冲蚀的时候,却有一道暖暖的灵力把自己护着,自己大口大口的呼吸也没有吸入海水。 她转头看向荆颜,那人正朝着自己伸出一臂,灵力便是从她那里渡过来的。楚离歌马上转过头去,抹去自己额上的冷汗,然后重新筑起隔水术,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 “谢谢。” 楚离歌虚虚地靠在木柱子上,手脚有些发软,骄傲的人如今却是一眼都不敢看荆颜。 “你经常梦魇?” 荆颜还是问了出口,她跟楚离歌相处的时间不长,她也就在自己面前休息过三次,可三次她都梦魇了。能让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露出一副脆弱害怕的模样,那梦魇绝对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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