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芳左右推脱不过,只好收下,“我这里啥也不缺,护工服务的可好,你们有事赶紧去忙吧,我这把老骨头好得很。” “芳姨,您别嫌我们来的勤就行。” “您好,看望时间已经超过十五分钟。”护士再一次催促。 目送林慧芳稍显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许知意缓缓呼出一口气,收回目光。 小时候,林慧芳因膝下无子,完全是把她当亲闺女疼,把生母没有给予她的都补上了。 比如亲子课一节不落地陪同、成绩单前十时带她去游乐园、生日时办个不亚于其他小朋友的party……很多很多,许知意都有点数不清。 到最后,印在脑海中的,全是温暖又愉快的记忆。 她想,正是因为有芳姨和裴清琰这些真心对她的人在,她才没有患上抑郁症,亦或是对生活彻底失去希望。 相反,她拥有正常孩子应该享有的童年,她很珍惜。 …… 一走出疗养院,她不禁踮起脚尖,飞快地亲了一下女人紧抿的唇角。 裴清琰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不由分说环住她的腰,俯身加深这个蜻蜓点水的吻。 “唔……阿琰……” 唇舌相缠,呼吸被一点点夺去,熟悉的檀木香气钻入鼻尖,清雅中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 心跳很快,许知意轻轻挣扎了一下,试图让女人禁锢她的力道小一些。 可对方似乎会错了意,低下头,更加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她水润的唇瓣,发出令她面红耳赤的吞咽声。 “直接回家还是再逛逛?” 再普通不过的问句,在此情此景下平添些许暧昧。 许知意沉默片刻,发烫的面颊渐渐变冷,“我想回我父母家。” 周末只有两天,可以拿来挥霍的时间并不多。去见父母在她心里是排在末位的,只不过路上一来一回,加之几方周旋都很费时间。 她不想推到最后再去做,那样太仓促,也充满更多不确定性。 私心里,她最不希望耽搁裴清琰的时间。对方为裴氏投入多少心血她都看在眼里,也理解其经常性的加班、没日没夜的扑在工作上。 越早处理完,对方也能尽快投入本职工作中——她没有忘记裴清琰故意推脱掉很多行程,专门陪她回去撑场子。 “好,我导个航。” 女人没有半点迟疑,迅速将车子掉头。 …… 许知意很少回她自己的家。 父母待她像对待路边的一株野草,任由风吹雨打,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也许还会踩上一脚。 豪华别墅是留给她哥哥姐姐住的,她只能待在逼仄的公寓楼里,从小小的窗户望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哪怕看不见也要张望。 物质的匮乏是一方面,精神上被当做出气筒的经历更让许知意生出许多抵触情绪。 她忘不了打牌上头的母亲对自己肆意打骂,还有喝的醉醺醺发酒疯的父亲。有时候,她真怀疑自己不是他们生的。 要是出生前有的选,她宁愿不要这个“家”。 “到了。” 女人似察觉到她低落的心情,停好车后,自然的将她的手抓在掌心,“别担心,万事有我。” 温暖的体温驱散了血液里奔涌的寒意。 “嗯。”许知意收敛面上忧虑,扬起唇角,语调柔和,“我知道。” 不需多言,对方向来喜欢用行动证明。她相信裴清琰,毋庸置疑。 只不过,今天她想自己来试着处理。 “裴总,您来了。” 管家步履匆匆地在她们面前停下,余光扫过许知意时,略微停顿,“许二小姐。” “带我们去会客厅。” 许知意没有应刺耳的称呼而气恼,反而有些意料之中。一个小小的管家自是不敢这般目中无人,必是背后有人指使。 而他们的目标,无非是借机敲打她,让她知道自己是无足轻重的“二小姐”,哪怕嫁人了也一样,只有被家人操纵的份。 “快点,没听到我老婆的话吗?” 裴清琰不耐烦的语气把她的思考打断。 抬眼发现管家不情不愿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原来,刚才的犹豫只是在等裴清琰表态。 见人下菜的本领,对方学的通透。 再说的直白些,整个许家都是这样,见风使舵。要不然也不会在江家倒台后毁掉婚约,急不可耐地把她推荐给下一位潜力股。 她的意愿,她的想法,从来都不重要。 忽然,耳畔传来一阵热意。 “你尽管放手去跟他们谈,不用顾虑任何事。” ——我都会为你摆平。 女人未说出口的话语映在炽热的眸中,明亮非凡。 许知意不觉与她对视良久,待红晕爬上脸颊时才轻轻点头。 除了点头,她做不出其它反应。就跟对方每每把关系往前推进一步时,她也是默不作声地同意,从无例外。 她喜欢这般总是为她着想的裴清琰,比六年前更甚。 …… “里面请。” 雕花木门打开,麻将碰撞的清脆响声不加掩饰地暴露在空气中。 乐蕾跟几个佣人在打麻将,背对着门,正在兴头上,好似对她们的到来毫无察觉。 “二小姐,太太现在正忙,你可能需要等一会——” 管家话音未落,许知意已蓦然转身,拉着亦步亦趋的女人,径直向走廊另一侧走去。 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多给。 “二小姐?!” 不止是管家,乐蕾也支起下巴,懒懒地扫了一眼。 许知意没有搭理他们,更不会浪费时间与其周旋。毕竟,许家的所有事宜,包括对裴清琰手中股份的垂涎,全部归父亲许德辉掌管。 打蛇要打七寸,她明白这个道理。 哪怕她在外面跟乐蕾斗的天翻地覆,对等会的谈判结果都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所以何必浪费力气呢,眼不见为净。 “砰!” 房门关上,把外面的噪声隔绝开来。 许知意深吸一口气,看向好奇打量屋中摆设的女人,“这就是间客房,没什么好看的。” “你的房间呢?” “……我没有房间。”许知意停顿很久,小声道,“起码在这里没有。”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可眼眶还是微微发红。
第30章 “我去烧点水。” 裴清琰没有问为什么,起身去把水壶洗出来,“要喝茶吗?” “不用,白水就好。” 许知意见她一直盯着提来的茶叶礼盒看,不觉莞尔,“不想送了?” 女人“嗯”一声,重重点头,“一肚子气。” “好啦,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你看我就没放在心上。” 本来是想说几句轻松的调节气氛。不料,话音未落,女人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声音沉闷,“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生气。” 她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刻。 “阿琰……”许知意怔了怔,想说句没事,可话到嘴边,却哽在喉头,化作一声轻叹。 其实,带裴清琰回家这事,她自己也很矛盾。一方面是不想让对方因为顾及她而对父母妥协,另外则是不想让对方见到她如此狼狈的一面。 她自己受点委屈倒没什么。这么多年,许知意都是这么过来的,自是不会觉得寒心。或者说,她的心早在一次次被忽视中彻底冷了。 “累不累,到床上躺一会?” 不等她表态,女人已自作主张地开始收拾床铺。 “我还行,不算太累。”许知意帮她把风衣挂起来,“倒是你开了那么久的车,需要好好休息。” “可我想让老婆陪我。” 裴清琰捉住她的手指,指尖趁机填补指缝空隙,把她锁在手心。动作强势,语气却极为柔软,隐隐夹杂一丝乞求。 对视片刻,许知意别过脸,慢吞吞钻进她怀里,习惯性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下一秒,女人不安分地在她颈间蹭了蹭,满足地喟叹,“要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呼出的热气让许知意心里也跟着滚烫起来。 明明贪恋此刻的氛围,她还是想跟内心的疑虑做个了断。 “阿琰,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她踌躇片刻,望向女人的眸中闪烁着她自己也不太能理解的情绪,“你会不会……” “叩叩叩!” 敲门声在此时响起。 “我去开门。”许知意按住急欲起身的女人,快步朝门口走去。 “二小姐,”佣人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大小姐邀您去屋中一叙。” “转告她,我要午睡,有什么事晚上家宴一块说。” 许知意毫不犹豫地关上门,没有给对方继续开口的机会。 就算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对方这个骨节眼找她,必定会与父母统一说辞。 她没必要自找不快。 “许云韵是我姐姐,但我们姐妹俩总共见面次数不超过五次,从有记忆起便是这般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她简单地给裴清琰介绍了下,“……总之,晚上无论她说的再天花乱坠,你都不要在意。” “好。”女人不假思索地点头,照例没有追问,仿佛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许知意踢掉拖鞋,躺回她怀里,“阿琰,我想,今天过后,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这才一会的功夫,她已身心俱疲。 “那就不回来。” 女人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决定权在你。对了,刚才你想问我什么?” 许知意后知后觉记起那被打断的话题是关于离婚。 眼下,她反而不愿意接着问了,“刚刚……我想问你对上学时候的事还记得多少。” 临时编造的谎言蹩脚的很。 “嗯,让我想想。” 女人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局促,认真思索片刻,缓缓开口,“印象最深的,是我胃病犯了,你去医院照顾我。” 足足照顾了一个月。 “我也是晚自习结束才能溜出去。”许知意忍不住插嘴道,“知道你住院后,我上课记笔记可认真了,以便你拿到好复习,谁知道你根本就不需要!” 说到此处,她眼前浮现出对方稳居年级第一宝座的身影,唇角不禁轻轻翘起。 大概是与有荣焉。 她的成绩虽然也不差,但很难拔尖。为此,她没少向裴清琰请教,只可惜对方的学习方法太过抽象——全凭悟性。 “我都是趁你睡着偷偷看书,考的分数当然高了。” 裴清琰面不改色地解释,结果被拍了一下。 “我们当时不是挤在一张病床上吗?” 许知意本来想说如果开灯,她应该有所察觉。余光瞥见女人眸底促狭的笑意,她顿时意识到自己又被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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