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周盈:“因为体育我学过了,换一样学。” “啊?”周盈没懂,“说换就换啊?” 宋澄给自己倒了杯水。她可不是说换就换,她是已经走过这条路了,没有新鲜感了,走起来也没多舒适,既然回到出发点,为什么不换一条? 这些就不好跟周盈说了。 宋澄道:“我觉得学习的感觉挺好的,和体育没什么区别,换个方向努力而已。” 周盈敷衍地笑了笑:“说得容易,你比我们少一年时间……我不是说你不行啊,落后是事实。” 宋澄瞅了眼周盈,她虽然迟钝也知道,上学期周盈期末成绩不太理想,寒假全在上辅导班,开学后,每个在寝室的晚上,她总是神色匆匆地收拾好,便伏案做题。好像诸如“落后”、“退步”的字眼,时时刻刻在她耳边敲钟。 高中生真苦啊! 宋澄大度地原谅了周盈,看着眼前齐刘海的女孩,她脑海中总浮现十年后那个周盈,单看也是个精致的都市丽人,平时岁月静好养花养草,出差拉着她吐苦水,在酒吧上秒骂老板,下秒骂客户,要是给她灌鸡汤,她怕是当场翻脸把她脑袋按鸡汤里再撒把致命香菜。 宋澄只说自己:“我在追了,总要一步步来的嘛。” 她想起来周盈老说运动会,补上句:“就像你说我跑步跑得好,我也是一步步跑下来的。” 宋澄说完,拿着干净T恤去洗澡了。 4月的晚上终于有了春天的味道,气温很舒服,穿短袖正好。 她走后,周盈转身,和宋澄说话时,她手里的笔还没放下,转回桌前便对上写到一半的卷子。 如影随形的焦躁急切,不管怎样拼命做题都甩不掉的不安恐慌,好像在宋澄简简单单的叙述里,变得不再那么烧心。 因为宋澄不是那些过年轻飘飘地说些鼓励空话的亲戚,她只是在说她做的事。因为她在脚踏实地往前走,所以一时的落后不会让她心态失衡。周盈好像懂了些什么,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心里纷扰她的情绪慢慢沉淀了些许。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宋澄洗完澡出来,听到响动,周盈立刻回头。她有点被刚刚的宋澄鼓励到,心头涌动着感激,宋澄与她四目相对,或许是察觉到了,朝她直直走来。 周盈那声情真意切的“谢谢”到了嘴边,正呼之欲出,面前,宋澄沉吟道: “我有个建议,你视情况听取。” “嗯?” 宋澄拍了拍她的肩头,语重心长: “别学会计。” “???” 宋澄不知如何跟周盈解释。 众所周知,人在洗澡的时候,因为没手机玩,脑子就变好使了。 她洗着洗着想起来,周盈总跟她说后悔大学选错专业,专业的地狱笑话宋澄记不清,只记得“AI不能坐牢”、“我去提篮桥进修了你会来看我吗”什么的。 周盈还感慨过,她选专业的时候家里都没人指导,她只知道会计,就报了。 看着满脸迷茫的周盈,宋澄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这次,我把话给你带到了喔。 带完了话,她也开始争分夺秒地学习—— 下周就是期中考了。 松快了两天的高中生,又被期中考试狠狠紧了紧皮。 三中的课程本就比其它学校进度快,4月已经开始高考前的复习,用李老头的话来说,这次期中考便是第一轮复习的验金石、照妖镜,是真金白银还是妖魔鬼怪,考完这场就知道了。 周末两天,秦荔把运动会的照片和视频发到班级群。 宋澄看到了接力赛的照片,四个人整整齐齐,一问,是秦荔让齐岫帮忙拍的。宋澄觉得齐岫的拍照技术有待提高,照片上的她看起来怪怪的,好像在偷看温向仪似的。 她跑三千米的照片也有拍很多,宋澄看了看,统统存进手机相册。还有几个视频,有把给她加油的同学们拍进镜头。拍到温向仪的时候,离得近,镜头都怼到温向仪脸上了,温向仪笑着拿手挡镜头的那幕,宋澄暂停看了好一会儿。 期中考持续两天,试卷发下来,宋澄名正言顺地拿着同桌的试卷订正。 这次教研组不做人,试卷挺难的,宋澄分数惨淡,不过大家都很惨,她菜得并不突出,总体心态良好。 只是有些题看到答案还是不懂,自习课,她对着试卷苦思冥想两分钟,果断扭头求助: “温向仪,这题第三问我不会。” 温向仪中断自己的作业,拿过草稿纸给她讲题。宋澄享受着温向仪的一对一服务,谈笑间收获一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讲完数学,宋澄又拉出理综卷子:“还有还有。” 温向仪托着腮看她:“你从前不是不爱问我题吗?” “怎么会?”宋澄斩钉截铁,“从来没有这回事。” 自打成为温向仪的同桌,拥有了全知全能的小老师,她大彻大悟了,自尊心有什么用?学习上,还是吃温向仪的软饭香。 温向仪不说话,唯独一双眼睛盛着笑,宋澄开始心虚,手下失了分寸,把草稿本碰掉了,歪七扭八躺在地上。 那个地方只有温向仪能捡到,温向仪弯腰:“我来。” 宋澄应了声,低头圈试卷上不会的题,一抬头,温向仪手里的笔点着她的草稿本,轻声细语地问: “宋澄,这是什么?” 嗯嗯? 宋澄低头一看,草稿本上,赫然是她上学期在教导主任眼皮底下激情创作的潦草小人,头顶写着个清晰可辨的“wll”。 “……” 宋澄安详地闭了闭眼,张嘴胡说八道,“写的是‘我凉了’,表示这个小人她……很凉快。” 也表示了作者现在的心情和处境。 温向仪睨了她眼,微微笑道:“噢,我还以为是什么‘温懒懒’的缩写呢。” 宋澄:“。” 她眼神躲闪,试图拿回草稿本偷偷藏起来。温向仪任她拿走,头一扭,不搭理她了,低头做自己的题。 温向仪直接不理她了! 宋澄傻眼了,温向仪怎么这样啊。 早知道她脾气大得很,没想到现在一点都不装了! 宋澄很委屈。 前座的秦荔回头拿温向仪的修正带,随口问道:“你们怎么不讲题了?” 刚刚不是一副甜甜蜜蜜讲到天荒地老的架势么。 宋澄立刻告温向仪的状:“她生我气。” 秦荔哟了声,喜闻乐见:“你怎么惹温温生气了?” 秦荔说的什么话? 她怎么会惹温向仪生气?她敢做什…… 等等。 她画温向仪小人。还给温向仪起外号。重点是被抓到了。 宋澄闭嘴了。 自习课下课,她跑去小超市,用明天的饭钱给温向仪买牛奶。 她跑着来回,总算在上课铃响前回来了,结果,在楼道撞见正下楼的温向仪。 温向仪背着松垮的书包,一副要走的样子。宋澄握着牛奶瓶,在下面四五个台阶的地方仰头看她:“温向仪,你去哪?” 温向仪抬眼,把手机收起来,往下走了走,停在比宋澄高一个台阶的地方,这样一来,她反而比宋澄高些,能将宋澄英气的五官尽收眼底。 温向仪道:“我今晚提前回家。” 回家?为什么? 从前宋澄不问,这次她直接问出口,像朋友间顺嘴一带:“什么事着急回去?” 温向仪攥了下书包带,温声道:“我妈出差回来,正好从学校把我带回去。” 听起来没什么大事,只是骆颜回来了。宋澄微微放心,把牛奶递给温向仪:“给你喝。” 温向仪看了眼,熟悉的牛奶包装让她轻轻喔了声:“你给我买牛奶了?” 宋澄很酷地道:“买回来忽然不想喝了,送你。” 这款牛奶同桌后温向仪喝过好几次,她现在送,温向仪完全抓不到她把柄。 温向仪笑了下,接到手里。 “好,我回来也给你带小礼物。” “嗯。” 宋澄高冷地回答,喜滋滋地踩着铃声回教室了。 重点不是小礼物,是温向仪朝她笑,刚刚那件事看来揭过了。 高中的温向仪脾气还是不错的嘛,要是成年后的温向仪……想想自己五星服务都不一定能让温向仪放过她,宋澄心有戚戚然。 宋澄在走廊边上墨迹了下,直到看到温向仪从教学楼里走出去,变成个越来越小的身影,她才收回目光进了教室。 温向仪上车,拉开车门,骆颜中止了和李常笙的聊天,朝她看过来。 骆颜应当刚从什么饭局上下来,将自己打理得妩媚动人,膝上放置着小巧玲珑的晚宴包,温向仪从她身上闻到香水和酒味交杂的气息。 等温向仪坐好,车辆重新启动,骆颜继续对李常笙道:“锦城的项目好不容易吃下来,未来公司三年重心都会在锦城,必须给我拿下,让他们全力以赴,不要给温翰的人机会。” 李常笙:“温总昨天在办公室发火,还把孙部长喊去一通训斥。” 温翰二十年前便是温氏的总经理了,没有动过。而这些年,骆颜一路向上,如今手里捏着研发中心和项目管理中心,位同副总,实权在手,很多事温牧良早已完全交给她拍板。甚至,要不是温牧良在旁边看着,温翰早被彻底架空了。 骆颜不以为意,甚至觉得滑稽,慢声道:“他好不容易去次总公司就骂我的人给我看?唱戏呢,不用管他。” 两人的说话声中,温向仪自顾自放着书包,手里合握着宋澄送的牛奶。她年岁尚小,却好像早已习惯母亲在她面前和属下合计如何与父亲打擂台,眉眼间波澜不惊。 李常笙无意间瞥见,为她袒露出的无情和漠然胆寒了瞬,心头一悸。 骆颜随着她的目光睨向温向仪。李常笙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太懂李常笙在想什么,无非是豪门里没有真情之类让人发笑的话。骆颜包容身边人的想法,因为她从前或许也这样想过。 当然,那是很久之前了。现在,骆颜对自己的女儿很满意。 她布满肃杀之气的眼底转而换上笑意,话题跟着一转。 “向仪,我之前和你李阿姨还在说你的事呢。” 温向仪仰起脸,露出征询的目光。 骆颜有事在她的意料之中,如果没事,骆颜不会顺道接她回去。 骆颜笑着说起:“你不是喜欢燕北大学?要不要参加他们的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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