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又是怎麽做的呢 她的脸上露出一个凄美的笑, 她想,如果有下辈子,如果能够重生,如果在宇宙中的某个不知名的平行世界里,她一定要好好弥补宋识舟。 可是还来得及吗 她凄然的笑了一声, 可是这样的弥补,还有任何意义吗 在现在这个世界中,在此时此刻,她不是已经永远永远的失去宋识舟吗 木桌上的素瓶滚到地面上,那半只玉簪花在红木地板上摔碎了,变成一地零落的尘埃, 宋逢玉下意识的伸手去捡,可是那束玉簪花却被风越吹越远,最终被吹到书桌之下,那是一个宋逢玉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的缝隙之中。 不是每一段错过的感情,都可以弥补, 同时,不是每一个错有过的人,都可以重逢。 05 离别确实是一个很难令人伤感的话题,这两天白若薇同样过得很不好。 在宋识舟已死的这件事上,她既没有像宋岚依那样伤心到精神错乱,也没有像宋逢玉那般麻木,她只是一直在找一个办法,一个能够复活宋识舟,或者是去另一个世界寻找她的办法。 识舟的屍体停在密室,虽然宋逢玉和白若薇彼此厌恶,但在先不火化屍体这一方面,竟然达成了共识。 密室面积不大,说是密室,其实更像是一间冰库,识舟的冰棺旁摆着两排白昙,清幽的香气在淡蓝色的光晕下显得更加迷离神秘,是一片昏暗中唯一的指引, 那人的面庞清晰如昨,她面颊红润白皙,柔软的黑发垂在颈侧,不见半分腐坏的迹象。 白若薇清俊的面庞上止不住的浮现出一个柔软的笑, 她弯下腰来,隔着玻璃罩轻抚那人的面庞,万分专注,万分温柔,好像面对着这世间最重要的珍宝, 只是面前的画面因为一个人的存在好像有些不和谐,她擡头,身旁是瑟瑟发抖的赵一清, 一个手机被扔到她的面前,上面一条花花绿绿的娱乐新闻, 白若薇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冰棺中的爱人,表情缱绻温柔,所以当她别过眼神,向赵一清时,眼中的那抹柔软还未消退, 她的唇边浮着一抹笑,那嘴唇上蒙着一层不正常的红,冰库里实在太冷了,赵一清看不清她嘴唇的颜色,不知道那是被口红还是别的什麽东西染红的, 在宋识舟的冰棺前,赵小姐颤抖的跪了下来, “你不知道我已经和宋识舟订婚了吗。” “那天,在十三区,我不是给你展示过我和识舟订婚戒指吗” 两句语调平淡的询问,里面压抑的疯狂和偏执却汹涌得不成样子,就好像表面平静的海面下,掩藏着的数不胜数的暗涌和礁石。 她慢条斯理的从冰棺前走下,拽着赵一清的手臂,将她猛然拽到冰棺面前, “来,到这里来,赵一清,你说清楚,我有要和你订婚!有要和你好事将近吗!” 她的声音骤然凄厉起来, alpha的压迫感瞬间袭来,白若薇的眼睛红得不成样子,其实她现在不应该重复这些已经确凿的事情,可是在宋识舟的屍体面前,她却如此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 原本柔软的月桂花香已然充满了攻击性,可是在这片神秘高贵的信香之间,白若薇感觉到的就只有厌恶和恶心, 她厌恶她现在的味道,厌恶她这份攻击性,她无比怀念作为omega的时刻,作为宋识舟专属omega的那些时刻。 赵一清抖得不成样子, 她没想到宋识舟的死真的和她有关,更没有想到这个人在白若薇心目中的地位,竟然重要到如此地步, “白小姐,这些新闻全都是我捏造的,可是我真的没想要害死宋小姐,我只是太喜欢您,我只是想和您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 “您和宋小姐相爱四年,一直没有结婚,我以为…所以我才…” 白若薇的唇边漫上一抹绝望的笑,她冰凉的指尖划过卓沿,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音, “你以为我不爱她,我和她只是玩玩,所以你才捏造了这些新闻,你想逼我一把,让我抛弃她” 身前人顿时抖如筛糠, 简易桌子上摆着一套茶具,一整套茶杯被她端起来向赵一清的方向砸去,也朝着她自己的方向砸去。 巨大的破裂声不绝于耳,赵一清克制不住的开始尖叫,白若薇半跪下来,凑到她的跟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嘘。” 她的掌心被尖锐的碎次割得鲜血淋漓,一滴一滴的鲜血顺着那白皙的手腕蜿蜒滑下,变成条条细腻的血线,在淡蓝色的灯光下显得艳冶而诡异,可是白若薇却兀自不觉,她的肌肉因为疼痛而克制不住的颤抖着,那张清俊的脸上却绽开一个浓情蜜意似的的笑容, “别叫。” 她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 赵一清说的没错。 既然她这麽爱宋识舟,既然她一早便决定要和宋识舟携手一生,她为什麽没答应宋识舟的求婚,为什麽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她! 她跌跌撞撞的来到冰棺面前,脏污的血迹打湿了白昙秾丽的花瓣,白若薇慌忙用衣袖擦拭着自己的手掌,不想让一滴血打在棺椁之上, 她害怕弄脏宋识舟的棺椁, 她害怕脏了宋识舟轮回的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赵一清已经被李宁之带了出去,可是白若薇还是无知无觉一般,始终在擦拭冰棺的玻璃罩面, 直到它不染纤尘,整洁如初。 mia的脚步声缓缓出现在她的身旁, “白小姐。” “人死不能复生。” 这些天, mia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这句话多少遍,内城的科技确实很发达,可是还发达没到逆天改命的地步。 宋识舟的心跳已经停了,她的细胞不再分裂增长,内脏已经停止工作,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白若薇的眉眼间恹恹的,眼神里却全是眷恋, 她把脸贴在冰棺之上,红唇间飘着一面水汽,那双淡绿色的眼睛微微阖上,一字一句间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我不会让她死的。” mia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 无用的执着便是偏执,是愚蠢,是疯狂, 可是白若薇决定的事,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 她请了一个小长假,这段时间她不知道见了多少天师,不知道听了多少玄幻奇诡的故事, mia和李宁之都觉得她疯了,觉得她执念成魔,只有白若薇知道自己精神状态很好,甚至比以前还要好。她能分辨出哪个人说的是真话,哪个人说的是假话,哪个人是正常人,哪个人是疯子,不过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不管是正常人还是疯子,她都无一例外的愿意去试一试。 只要能复活宋识舟, 只要能让她去陪着宋识舟。 或许她已经疯了。 或许她早就疯了。 06 白若薇从前和宋识舟相处的时间总是很少,因为她一直很忙,她现在依旧很忙,可是能够挤出来陪伴宋识舟的时间却增加了不知道多少, 可是就算她现在有全部的时间拿来和识舟纠缠,宋识舟却不愿意等她这个始终慢半拍的人了。 葬礼总要举行。 内城最近天气恶劣,不是下雨便是下雪,葬礼那天却是一个罕见的艳阳天,骤然温暖的气温抚在每个人的心头,开阔的山坡上,是她为宋识舟准备的墓园, 识舟的墓地没有选在宋家的祖坟,宋逢玉和宋岚依都同意了,因为她们知道识舟将来应该不想和她们葬在一起, 她会嫌恶心。 迟来的情深比草贱,人活着时肆意伤害,死後却痛心疾首的人, 最恶心。 参加葬礼的人并不算多,白若薇的耳边传来了一阵阵压抑的低泣,宋逢玉穿着一身体面的黑色丧服,同宋念初一起接待每一位参加追悼会的客人。 宋岚依没来,识舟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现在的神志有些错乱,还住在疗养院。 黑色的棺椁摆在层层鲜花之中,玻璃面罩上点缀着小小的花环,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棺木,可是在它出现在告别厅的一刹那,白若薇的心中终于升起一阵宋识舟离开了她的实感。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那是一声闷雷,前来哀悼的宾客里大多是宋识舟在内城的朋友,苏子卿藏在人群之中,眼圈通红。 晴朗的天空中骤然飘来几朵乌云,天色终于还是黯淡下来,一场雪,淅淅沥沥的飘了下来, 那只铺满鲜花的水晶棺被数名工作人员推动着,即将送往火化室,白若薇的心中霎时间传来一阵刀割似的疼痛, “不要!” 她哭叫一声, “不要去火化!” 她抢下那只水晶棺。 那副麻木的神情终于还是消失了,伤痕不会因为长好痂便不痛,撕开伤疤的时候反而会更痛,比受伤的时候还要疼痛万倍,白小姐的眼睛,嘴唇,面庞,身体上的每一处肌肉,每一块组织,都在无一例外的剧烈颤抖。 抑制不住的泪顺着她的脸颊肆意流淌,她的声音很小,每一道发音上好像都带着倒刺,刮伤了她的喉咙,她的肺腑,她的心肠。 “不要送她去火化…” 她无法接受她的爱人,她的识舟,她的小船,要从棺椁中这副安然恬静的样子,变成一抔小小的尘土, 那个向来骄矜高贵的女人狼狈的跪倒在宋识舟的棺椁之前,在衆人面前,在无数内城豪门世家门前,哭到撕心裂肺,泣不成声, 无比失态。 宋逢玉面色铁青的从身後架住她, “白若薇,识舟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拿出这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又有什麽用,演给谁看” 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皆凿在了白若薇的心头, 告别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沉默的注视着,白若薇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 白色长发挡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眼中偏执迷乱的神情, “没错,人死不能复生…可是你欠小船的,我欠小船的,其他人欠小船的…”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无比偏执的笑容。 “都还清吗” 在宋逢玉惊讶的表情中,白若薇笑得哀婉又艳丽, “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会放过每一个伤害过她的,现在又在伤心难过的人,” 包括她自己。 07 愁云惨淡的十二月终于在不知不觉过去,转眼间便又是新的一年。 一月初,寒流带来的阴霾终于消散,内城又恢复成了往日温暖如初的样子。 那段绝望且痛苦的日子随着葬礼的结束而告了一段落,生活好像又重归正轨,宋氏在平稳运行,宋岚依女士的病情逐渐稳定,白小姐回了监察院述职,一切都和之前毫无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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