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广源人到中年,因平时保养得当,头上白发很少,面色红润,精神健壮,本应是意气风发的企业家,但他眉间却常有郁郁寡欢的神色。 安钰自小便知道,只要安广源皱眉头,就一定没有好事发生。 果然,只见安广源眉头一皱,语声沉沉:“这一次,确实是安业不懂事了。安业本性不坏,但是小时候跟着他母亲吃了太多苦,这样吧,以后你对安业多上点心,尽量不要让他再犯同样的错误。” 安钰原以为安广源不会怪罪安业,还打算为此跟安广源据理力争一番,没想到安广源竟然主动说安业犯了错要好好管教。 这倒是有点出乎安钰的意料。 安钰挑了挑眉,没接话,等着安广源的下文。 安广源叹口气,终究还是表明了态度:“日后安家最终还是要靠你做主,至于安业,能管教则管教,管不了也只能随他去了,他那个桀骜不驯的性子,是一点也不像我啊。” 听到这里,安钰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了。 虽然安广源把安业接回了安家,但是安广源心里比谁都清楚,安业十几岁时就在街上和流浪少年混在一起,性格顽劣不堪。 他这样的人,即便成了安家的少爷,这辈子也只适合做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成不了大事。 相反,安广源一直对安钰寄予厚望。 至少从目前来看,安钰的性格被他调教得很好,除了有时候太过不近人情以外,其他方面都很好。 不过在安广源看来,上位者不近人情本身就是一层保护色,不随便谈感情,就更方便他以后为安钰安排婚事。 安钰才是他安广源这一生最杰出的作品,安业那小子爱怎样就怎样吧,安家家大业大,饿不死他。 安钰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安业连您都管教不了,我恐怕也无力管教他。” 其实何止是无力管教,安业压根就从来没有把安钰这个姐姐放在眼里过。 安广源的语气明显不悦起来:“你还没听明白吗?我都说了,安业要是实在管不了就随他去,你不要整天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爸,难道您打算对安业的行为放任不管吗?” “我说了让你管,你怎么还这么多话!” 安钰不吭声了。 安广源仍是余怒未消,嗓音不自觉提高了许多:“我只需要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其余的事你少操心。我看你最近经常和一个叫许绮舒的小明星上热搜?给自己增加热度是好的,但是不要老和这种明星捆绑在一起,你跟她不是一类人。以后多注意。” 安钰喉间突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冷笑。 安广源疑惑地抬起头时,却见安钰的嘴角已经丝毫没有任何笑意了。 安广源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安钰被他培养得这么不近人情,倒也有些坏处。 比如,有些时候连他都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女儿了。 安广源正想多问几句,安钰忽然又开口了。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安广源听安钰这么说,只得摆手道:“好,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你先出去吧,我这里还有事要忙。” 安钰走出家门,炎热的暑气扑面而来,没走几步,额角便覆上了一层薄汗。 此时已是傍晚,幸而夏天天黑得晚,户外光线还算充足。 安钰走了两步,眼角余光瞥见在她停车的位置有人影一闪而过。 她径直走向人影消失的方向:“出来。” 无人应答,唯有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不断响在静谧的空气里。 四周鸦雀无声。 眼前又是人影一闪。 “我再说最后一遍,出来。”安钰本就偏冷的声线又凛冽了几分。 树影后哗啦一声,钻出一个个头颇高的少年。 少年染了一头绿发,鼻梁高挺,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一抹邪气的笑容,衬得他面容越发桀骜乖张:“喊我干嘛?” 安钰站在原地没动:“过来。” 安业嗤笑一声,吊儿郎当地晃着脑袋:“又去爸面前告我的状?” 安钰面色不变:“你既然已经是安家的人了,就要配得上你的身份,而不是整天胡作非为,让安家蒙羞。” “你是在教训我?别整天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你等着,我告诉你,千万不要让我抓住把柄,否则我一定会让爸亲自看看,你是如何让安家蒙羞的。” “我不会,”安钰不想再和安业废话,只是把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希望你也不会。” 安业调皮地吹了一声口哨,语声霍然一沉:“我可没答应你。不过既然你对自己这么自信,那可就别怪我故意跟你作对了。” 安钰懒得再搭理安业,走到车边,自顾自坐进了驾驶位。 安业在她身后疯狂叫嚣着:“来呀,敢不敢赌一把?你真以为你自己是活菩萨吗?你错了,你和爸一样,你们安家没一个好东西!” 听到这句话,已经坐进车里的安钰突然打开车门跳下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安业面前,抬手便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安业捂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安钰,惊恐之余脚步下意识往后退:“你给我等着!” 安钰直视着安业的眼睛:“怎么不还手?是不敢吗?” 安业往地下啐了一口:“呸,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我只是想找一个机会向所有人证明,你是错的,爸也是错的,你们全都是错的!” “这么说,其实你知道你做的也是错的?”安钰冷然说道。 安业目光森然地看着安钰,犹如猛兽露出白森森的獠牙一般:“你今天打我的这一巴掌,改日我一定加倍奉还!” 安业走后很久,安钰仍然站在原地,注视着安家的方向。 胸臆间燃烧着的熊熊烈火几乎快要将她整个人吞噬,火苗一下一下舔舐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安业肆无忌惮的嚣张和安广源毫无顾忌的纵容,令安钰心底冰凉一片。 冰与火相撞,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安钰心里碎成了一片一片的残渣。 半小时后,安钰的车停在了一处高档小区。 这里她昨天刚来过。 下车以后,安钰慢慢走到许绮舒家楼下,仰起头往楼上看。 昨天她特意注意了一下许绮舒住的楼层,应该是四楼。 天色已经黑了大半,昏黄的路灯将安钰的影子斜斜拉得很长。 安钰眯起眼睛努力去看,四楼却依旧是一片漆黑。 看来许绮舒不在家。 事实上,连安钰自己都想不清楚,她怎么会把车开来这里。 以往心情糟糕的时候,安钰都会选择关上房门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可能是这段时间和许绮舒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安钰竟然也开始渴望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能找个人倾诉一下不满和难过。 安钰不得不承认,许绮舒在她心里的存在感太强烈,以至于很多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悄然改变了。 在安钰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在改变了,比如—— 她在想念她。 17 ☪ 第 17 章 ◎回到原点◎ 收到萧蕊心发过来的酒店和包厢号码,许绮舒如约而至。 由于两人身份的特殊性,萧蕊心选定的酒店保密性不错,许绮舒登上二楼,立即有服务生主动过来引导她去包厢。 二楼基本没有闲杂人等,走廊两旁摆放着景观植物,墙壁上还挂着一些看起来很高大上的油画。 许绮舒不禁在心里啧啧赞叹,这么高档的环境,萧蕊心肯定下了血本了。 不过今天只是约了吃一顿晚饭而已,萧蕊心这么大张旗鼓,好像没必要吧? 见许绮舒推门而入,萧蕊心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啦。” 因为约的是私下见面,萧蕊心没有画平时出镜的华丽妆容,素净的脸上只是简单描了描眉毛,涂了点口红。 相比较之下,许绮舒的妆容浓重许多,但浓妆依然难掩她脸上淡淡的憔悴和眼窝下的乌青。 萧蕊心关切道:“身体不舒服?” 许绮舒摇了摇头:“没事。” 于是萧蕊心也就不卖关子,索性开门见山道:“先坐吧。明天你就要去剧组了吧?我有点事情想要提醒你,所以今天才特意约你过来。” 许绮舒“嗯”了一声。 萧蕊心早就看出来许绮舒现在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可是有些话必须提前告诉她,所以尽管萧蕊心对许绮舒的状态很是心疼,但还是坚持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全部说完了。 “这部戏的男主喻连山不是简单角色,你过去以后要小心他。喻连山的团队最喜欢拉踩别人,喻连山本人的人品也不算多好,你千万小心行事,不要落了把柄在他手里。” 许绮舒认真听完萧蕊心的话,点头:“我明白了,我尽量不去招惹喻连山。谢谢你。” 萧蕊心展颜一笑:“你不嫌我多事就好。” 许绮舒联想到喻连山面对外界树立的纯情大男孩人设,暗自心惊。 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事只有业内的人才知晓,想不到喻连山居然是这种人。 萧蕊心算是许绮舒的前辈,对于前辈的忠告,许绮舒自然会放在心上。 难得萧蕊心如此关心她的行程,还特意来提醒她小心喻连山,许绮舒对萧蕊心莫名便多了几分好感。 连带着对萧蕊心原有的敌意也消减了不少。 说起来萧蕊心和她本人还真没什么正面冲突,之前她对萧蕊心有偏见完全是因为安钰。 想到这里,许绮舒心中又多了几分愧疚。 她再次郑重其事地对萧蕊心说:“多谢你提醒。” 萧蕊心又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我总觉得你对我有些误会,不如趁此机会当面说开了,也好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 许绮舒脸色一红,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这要她怎么说嘛,难道要她说因为你是我情敌? 啊啊啊好尴尬啊! 萧蕊心见她不答话,也没有继续追问,顺水推舟再次转移了话题:“吃饭吧,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许绮舒默默低着头吃饭。 其实许绮舒不是一个经常尴尬的人,但是今天这顿饭她吃得异常尴尬。 先是误会萧蕊心要当面嘲笑她,再然后接受了萧蕊心善意的提醒,最后就是这一顿尴尬的晚饭。 关键是她不说话萧蕊心也不开口说话,可是她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现在回头再看她和萧蕊心和关系,从头到尾她都觉得自己很幼稚,话说当初究竟是谁告诉她萧蕊心喜欢安钰来着? 哎,都怪她冲动之下直接把萧蕊心当成了假想敌。 这么说来,最开始误会的人的确是她许绮舒自己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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