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一样的起点,确实会影响路途的过程和结果。”林飞飞似是有感而发。 需要队友认同的纪湫猛地直起身,急道:“那难道所谓的天份就有错了吗?所谓的与生俱来的资源就有错了吗?所谓的高起点的人获得成功就有错了吗?” “……”与终于抬头的纪湫相反,被三连问的林飞飞沉默地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了不知道多久,等到纪湫以为林飞飞不会再回答她的问题时,才恍惚想起林飞飞最初就是以“演员神童”的名号迅速蹿红,一时间就觉得这样的谈话似乎变了味道,就好像两个明明站在高处的人还在自怨自艾自己的成功。 就在纪湫想要转移话题,准备回去找夏枫和肖苒一时,林飞飞抬起了思考的脑袋,以一种无限包容、无比通透的冷静目光望着纪湫,淡淡开口:“你所说的这些东西本身并没有错,错的只是它们所造成的某些影响。” 就比如现在,这种影响具现为网上的质疑和谩骂。 林飞飞回忆着那天的对话,详细地说给杨衔、夏枫和肖苒一听。 听完林飞飞的讲述,肖苒一一头雾水地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杨衔和夏枫,犹豫着开口问出自己的疑惑:“所以,这个又跟现在网上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林飞飞也没有什么完整的逻辑说明,只是一种直觉:“我只是觉得,纪湫在‘天才’和‘普通人’两者的过于执着和分辨有些反常,或许是经历过这种被质疑的事情。” “而最近网上的言论一开始也是冲着纪湫的‘原创’以及‘天才’的名号发难。”夏枫顺着林飞飞的思路,若有所思地说,“难道说,这些质疑跟她之前的经历有关,她是想到了什么线索才急急忙忙地走了吗?” 肖苒一表示自己无法跟上两人的脑电波,无法苟同地看着两人。 杨衔低声沉吟:“虽然有些牵强,但也不排除纪湫确实知道些什么的可能。” 就在几人还在茫然揣摩的空档,一通电话打进了杨衔的手机。 杨衔接起,电话那头的人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找到纪湫的行踪了。” 纪湫挂掉未能被对方接听的电话,抬头皱眉地望着面前老旧低矮的居民楼群。 她已经不知道这是打的第几通电话了,除了第一通电话听到了号码归属人的只言片语,其后的所有电话回答她的只有忙音。 那晚在林飞飞的提醒下,她想起了高三那年发生的事,也想起了网上流传的“原曲”的由来。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赶回自己家,翻箱倒柜地寻找当时的乐谱纸稿——她有保存作品纸质档的习惯。 等她找到乐谱时,看见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不只是她的字体,还有另一个人的痕迹。 纪湫按着乐谱的提示轻哼出声,越发觉得事情很有可能跟记忆中的那个人有关。 于是打开手机通讯录,拨通了一个许久不曾联系的号码。 “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电话的那头传来一个溢满甜蜜泡泡的嗓音,听得纪湫一个愣神,恍如隔世。 “黄玥,我是纪湫。” “……”听到纪湫的回话,电话那头沉默地停顿了一下,随后匆忙说着“你找错人了”,便挂了电话。 纪湫暗恼,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让纪湫更加印证她的想法,于是趁胜追击又打了几通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听,到最后对方竟直接关机。 纪湫没有办法,只能又从一堆高中时光的遗留物里翻出一本只写了几页的同学录,按着上面留的地址来到隔壁市的这栋居民楼前。 纪湫行色匆匆来到隔壁市后呆了两三天才想起跟家里人报平安,同时也跟杨衔和夏枫等人说明了一下她所知道的情况。 这两三天里,纪湫人生地不熟地在陌生城市里东奔西跑,虽然距离同学录上的地址只过了两三年,但城市的规划布局变化得实在太大,纪湫一路跟着地图又循着路人的指引才找到这一栋位于城市中心却又仿佛被整个城市遗忘抛弃的废旧居民楼。 这一片区,楼栋之间摩肩接踵,被周围巨型的高楼大厦团团围住,使得勉强空出来的小路阴暗逼仄,始终无法被阳光照亮,靠着几颗裸露在外的暗黄色电灯泡维持着几许光亮。 居民楼的外墙破落邋遢,上面七歪八扭地张贴着泛黄的旧报纸和褪色的花海报。这户人家的窗户上引出一根细线搭在那户人家的阳台上,细线上晾着大大小小的衬衣裤衩,甚至还有男人和女人的内裤混搭在一起。 本来就不宽敞的道路上,还有数辆沾满泥巴的电动摩托、电瓶三轮割据占领,顺着靠山般的墙体向上看,耷拉着几条有气无力的充电线,拼尽全力地往楼下的“谋生工具”输送着电力。 出身优渥的纪湫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她知道黄玥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但没想到居住环境会是这样。若非亲眼所见,她完全想象不到在光鲜亮丽的城市里还有这样一片拥挤落魄的地方。 纪湫捂着口罩、踩着干净舒适的某名牌休闲鞋走过一段满是泥泞的砖石小路,偶尔与放学路过的睁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又胆怯地看着她的孩子们面面相觑。 纪湫努力循着每栋楼上被灰尘遮盖的标志牌,终于找到同学录里记着的单元楼栋。 她也不确定过了这么久,黄玥是不是还住在这里。可是自从那件事后,她们之间产生了隔阂,联系渐渐减少,直至高中毕业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而现在,纪湫只能来这里碰碰运气,哪怕是找到黄玥的家人得知她的下落也好。 纪湫正要往钻进黑咕隆咚的楼道,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看清来电显示,纪湫略微心虚地按下接听。 “喂?” “纪大小姐,你很有脾气嘛,一声不吭就跑这么远。” 虽然纪湫料想到了队友的不满,但看到来电是肖苒一的时候还稍稍松了口气,因为肖苒一绝不会像夏枫这样毒舌讥讽她。 “怎么是你?这不是一一的号码嘛?” “不可以是我吗?我们又不像你这样一个人不告而别,我们三个这几天一直在一起,现在当然可以用一一的手机打给你。” “……”纪湫无语,她有时候真的觉得夏枫就是她的克星。 夏枫还想说些什么,被一旁看不下去的肖苒一轻拍了下头,拿过了手机。 “是阿湫吗?你现在还好吗?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呢?” 听到肖苒一温柔关怀、毫无责备之意的问话,被夏枫给打岔暂且消退的愧疚重新浮现,纪湫不好意思地回答:“嗯,一切都好,很抱歉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肖苒一安慰着孤身一人的纪湫,说:“你没事就好啦,刚刚夏枫说的话不要在意,她其实很担心你呢。你现在在哪呢?我们来找你?” 纪湫听见电话那头夏枫的小声辩驳:“谁担心她了?”同时又有点懵懵地问道:“啊?你们现在来找我?” 她们不是还在隔壁市吗? “衔哥说你来隔壁市了,所以我们买了最近的车票赶过来啦。上次你去我学校帮我撑腰,这次我们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问题的。” 纪湫刹时感受到队友的支持,一时有些激动,又有些恍惚。 她的性格不算好,有时候又会耍大小姐脾气,再加上爸爸是娱乐圈造星公司的老总,所以从小到大就承受着各方的议论和审视,能交心的朋友也不多。其实一开始她是想作为个体艺人出道的,但是她通过公司的运营,看到了YT男团的成功,也知道YT男团成员们同吃同睡、同进同出的集体生活,一时间竟羡慕起这种身边有人陪伴、有家人以外的重要的人朝夕相对的生活。 于是她成为了女团的发起人,出于私心地邀请公司里的第一经纪人杨衔共同打造一支满足她愿望的团队。 虽然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让孤独的自己满足内心的渴望,这样的做法或多或少有些轻率和对别人的轻浮,但经过这么久的相处,纪湫无比庆幸当初这个自私的决定。 “……谢谢。”像是收获了某种回报似的,纪湫珍重地说出这两个字。 “谢什么谢啊,你这么说就客气了。你把地址共享给我们吧,我们马上就来。” “好。” 挂断电话后,纪湫便将自己所在的位置共享在四个人的群里,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许久没打开的通讯软件里溢满了红点。 …… 她是真的忙糊涂了,估计她们都着急地以为她失踪了。 然后她突然转念一想,现在另外几个人都到了这边,那公司那里杨衔知道这件事吗? 如纪湫所想,原本不知道三人也跟着玩消失的杨衔收到夏枫的消息后,才知道夏枫带着肖苒一和林飞飞先斩后奏地跑了,气得在办公室里怒吼咆哮着夏枫的名字。 18.仲永 纪湫将自己的位置共享到群里后,又回复了一些消息才将手机收起来。抬头才发现旁边有一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 纪湫被吓了一跳,低声惊呼,叫完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口罩,确认伪装没有败露,才抚着胸口缓缓舒了口气。 那小男孩或许是看得太认真,反倒被纪湫的惊呼吓了一跳,大叫着向后跳去。 惊叫落下,从小男孩的背后传来一声着急的问候:“小理啊,怎么了?” 纪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步履蹒跚、头发半白的七旬老太笨拙又焦急地小跑着,但实际的速度却是力不从心得慢。 被叫作“小理”的小男孩看起来应该刚上小学,人小鬼大,即使被纪湫的动作吓到,但一听到老人的呼喊,立马“噔噔噔”地跑回去搀扶着老人,甩得背上破旧却干净的书包左右乱晃。 小理跑回老人身边安抚:“奶奶,我没事,只是被人吓了一跳。” 看到小孙子安安分分地回到身边,老人因为惊叫悬着的心才放下,语重心长地念叨:“叫你慢些跑,注意看路,是不是撞到人了?” 被冤枉的小理急不可耐地大声辩驳:“没有,我才没撞到人,我只是看这个大姐姐一直挡在路中间不动,想看看她在干什么,结果反倒还被大姐姐给吓了一跳。” 老人听着小朋友的辩白,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前方,这才注意到前面不远处还有一个人。 被指控的纪湫看了看周围,见自己确实是挡住了路,隔着口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连忙退到路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老人在孙子的搀扶下,慢悠悠地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努力地眯眼觑着纪湫:“没事,小理这孩子没打扰到你吧。” 老人通过模糊的视野勉强看出纪湫的打扮穿着干净体面,即使脸上戴着东西捂着脸,光是看那一双露出来的眼睛,就觉得这女孩子漂亮得紧,与这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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