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葳蕤闻言,行至正厅,便见老太太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佛祖保佑,我们家妮妮高考顺利……老大媳妇平平安安。” 跪坐在蒲团上的兰葳蕤听到这话,心里一个咯噔,她阿婆是有为全家祈福的习惯,可从没有单独为除了她之外的个人祁过福,更不用说婆媳关系并不好的老大媳妇。 祈福正在进行,兰葳蕤遏制住询问的心,双手撑地,虔诚的将头挨着地面,抬起,反复三次,心里祈祷着家人平安。 祈福结束,兰葳蕤拂起行动艰难的阿婆…… 次日午时,拜访完外婆后,兰葳蕤就被毫无防备的塞上飞机。 飞机穿过层叠的云层,勾勒出一缕划痕,朝着锦城飞去。 一下飞机,兰爸兰妈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独留两人等待着盛泽恩。 “等会你先回家,我先去办点事。” 一连几天没有收到林疏影的回信,兰葳蕤有些担心,想要去趟别墅,却扑了趟空。 *** 襄城。 滑轮落地,巨大的冲击力掀起水泥地上的尘埃,荡起一阵迷雾。 林业看着身旁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的林疏影,心里一阵叹息,这次襄城之旅章医生极力阻止,但耐不住老太爷和夫人想见二小姐的心,竟然二话不说,派出直升机来接,完全不给二小姐反抗的机会。 原本他也想着能回来看看也是好的,毕竟二小姐好了很多,话也多了,人也开朗了,可如今看来,又被打回原型。 待飞机停好后,仰坐在卧倚里的林疏影依旧紧闭着双眼,颤抖着嘴唇,做着最后的无声的反抗。 虽是冬天,襄城依旧山青水绿,道路两旁林立的银杏树黄的摄人,飘落下的银杏叶顺着大敞着的车窗落在林疏影手中,冰凉的湿意使得她垂首。 银杏叶依旧挺拔,叶片上的三两棕点清晰可见,都是那样的熟悉。 一如当年放学时,随地可见的银杏叶。 “二小姐回来了,回来好啊,自从二小姐离开,夫人日日以泪洗面,恨不得……” 林妈正迎着林疏影进屋,话还没说两句,变被一个凌厉的女生打断。 “林妈,太太叫你。” 听见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林疏影抬头望去,楼梯的尽头站着一个身材高挑,容貌昳丽的女人,那人一声正装,面上是沉浸市场的老油条做派,半披肩的短发内零星可见纯白的蓝牙耳机,胸前的一处挂着高雅华贵的绿宝石。 一副精英女强人的打扮,让林疏影倏的晃神,这是她的大姐,尽管变化很大,可依旧是那样的挺拔,不屈。 二哥离家的那一年,她正在国外读书,听家里人说,她被硬生生改了读研专业,后来,自己被外公带走,便刻意的回避了所有有关林家的消息,她窝缩在自己的壳里,就是不知大姐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大姐。 “囵囵。” 直至秦夫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林疏影这才意识到楼梯尽头已然不见林疏勒的身影,没有理会秦夫人,林疏影转头离开。 空旷的祖宅里,聚集着一批亲朋好友,从高高的阳台上俯视,却能观到千奇百态。 “一个好好的祖宅,硬生生成了争权夺利的地方。” 林疏影一惊,不知何时,林疏楠已经站在她身边。 据张叔所说,大姐在那一年,自己离开之后,又被逼迫着更改姓名,从林疏勒改成林疏楠,后来用一年的时间结束学业,回到公司,一步步从基层做起,如今已经位列KW高层。 林疏影看着极为陌生的林疏勒,心中无甚滋味,仿佛一回到老宅,她便失去共情的能力。 心里空荡荡的,抓心挠肝的想要找些东西填补,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 林疏勒垂眸看了眼削瘦的妹妹,掩去眼底的复杂的同时内心更加坚定,一定要赶在明年暑假前将计划实行。 不能再让昨天的事情重复。 昨日夜。 听闻数久不曾归家的二小姐回来,林家众人摆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对此进行歌颂。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生意人,林家这点糟心事谁人不知,更不用说,当初林家大爷一怒之下,直接登报和二子林常弘断绝关系,说是永不承认林家有此一子。 如若不然,林家现在也不至于乱成这样,没个正儿八经的继承人,连三服外的人都想分一杯羹,天天跑到老太爷面前刷脸熟。 在众目所盼中,一身绿色礼服裙的女子,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就是令爱吧,真是国色天香。” “令爱真是遗传了二位的优点,长了副仙子模样。” 44 ☪ 第 44 章 包裹在吹捧声中,林家大爷和妻子秦裕华谦虚的一一回应,现场中人,唯有林疏勒注意到林疏影扶着楼梯的手正在颤抖,整个人好似下一秒就要摔落似的。 章泽霖接过林疏勒的眼神,一个闪身,不顾阻拦的冲上楼梯,扶着林疏影快速下楼。 她没能坐上林家的私人飞机,但是被林疏勒给安排头等舱接了过来,明面上,她还是秦夫人的人,暗地里,因着林疏勒出手大方,她也有幸的领着两份工资,做着同一件事。 “这谁啊?这么不懂规矩。” “这是哪家的千金,怎么从未见过。” …… 章泽霖听着周围人毫不掩饰的讨论声,内心吐槽不断:你爹,我是你们活爹,一群连继承权都没拿到的废物。 话说这里人虽然不认识她,但她对他们的档案却是自小熟悉,她幼时跟着秦三太爷学习医术,虽未进秦家族谱,却也是三太爷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自然,宴会上这些个少爷小姐,她也算是见过一半。 章泽霖没空搭理这群一天天闲的没事干的癫公癫婆,低头看向扶着自己的人,语气轻柔道:“怎么样?还能撑多久?撑不了我们就走。” 方才她本想着直接将人扶上楼,可没成想,扶着自己的人虽然虚弱,却用力带着自己一起快步下楼,感受着不远处凌厉的视线,章泽霖只想自杀,这都是些什么鬼,今天回去,她不得被顶头上司骂死。 到底是寒冬,襄城虽暖,却也还是有些凉意,低调奢华的大厅里,暖气十足,一群穿着锦丽华服的少男少女在大厅里跳起了交际舞。 作为“争强好胜”的林家大姐,林疏勒赶在众人讨伐之前,伸手将身边项梁抓过,直奔中心位。 优美的大提琴和清脆的小调杂糅,盛开的裙摆和立挺的西装碰撞,昏黄的灯光下,酝酿着情愫。 当然,这并不包括都穿着西装的两位领舞者。 项梁顶着张平平无奇的脸,笑的欢快,丝毫不在意自己在别人口中已经成为林大小姐的附庸,反正他心甘情愿,就算不心甘情愿,他也斗不过啊。 他斟酌着开口:“我说,林大小姐,你看我名声被你搞得如此狼藉,你要不要有所表示。” 项梁挑着眉,唇角还勾起自以为帅气的笑容,垂眼却发现林疏楠连眼神都没分给自己一个,顿时被气的一笑。 顺着她的视线过去,宴会的主人却是坐在室外的秋千上,不顾寒冷。 “你看什么呢?” “海外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提到工作,项梁撩妹的心思都降下不少,言语间也变得正经:“出了些问题,姓张的那疯子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反水,说是要再加一个点,不然就取消合作,拦截我们。” 闻言,林疏勒跟着音乐转着身,眉宇间却添了抹化不开的愁绪:“调查出来什么原因没?” 要不是因为没手,项梁真想摸摸鼻子,他打了个圈子,道:“我还没调查,就有人先我们一步将资料送到我手上,这个人你绝对猜不到。” “回头把资料整理一份发我。” 看着远处的揪心的画面,林疏勒拧了自己一下,抬腿离开宴会厅。 “张叔,刚才那几个人都是谁?” 张晋倾身上前,将调出的监控放置在林疏勒面前,道:“林芝芝,林芝叶,……秦梦。” 末了,他还加了句:“都是自己家人。” 林疏勒冷哼一声,“自己家人! 自己家人专门跑到宴会厅外去动手,怎么?欺负这个家没人吗! 如果不是章泽霖在,她不得被欺负死,就这都还被推搡了好几下。” 林疏勒越说越气,大有一种今天就要撕破脸的冲动,可海外出现问题,她手中的筹码正在减少,还需忍耐,蛰伏。 大年初三,秦夫人恋恋不舍的看着被送走的二女儿,一个转头看见自己先生,想起昨天他对小女儿说的那些混账话,一个火大,拉着行李又回到了秦家。 她女儿的婚姻怎么就自己做不得主了,人都被她逼成这番模样了,他还想怎样。 秦裕华越想越气,一会到家被将自己关进房间,不吃不睡。 秦家二老见此,也只是无奈叹息一声,二孙女回来都没来看他们一眼,可见还是在恨,早知当初便不亲信自己的学生了,没想到那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牲,对自己的学生也能做出那挡子事。 一连两周,兰葳蕤都没能联系到同桌,期间她无数次的路过那间春意盎然的小房间,可却依旧没能等到人出现。 *** 2月26日,306宿舍。 罗蓉和兰葳蕤两人双脚离地,踩着板凳,窝缩在一起。 “你不是不怕嘛,抖什么呀,先松开手啊,捏的我很疼。” “我…我当然不怕,我是怕你怕。” “我不怕,你先松开。” “小心床下。” 罗蓉幽幽的声音在兰葳蕤的耳边响起,吓得她一激灵,直接将脚悬空,但又怕弄脏罗蓉的床,就那么一直举着,抖着,直到腿有些酸涩。 耳边又传来罗蓉欠兮兮的笑声,真是,气死她了,可她又不敢放下脚,生怕床底下的黑暗中会突然出现一只利爪,将她拖进黑暗中。 离开人世。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世界上没有鬼。” “一切都只是意外。” “科学才是宇宙的尽头。” “黄天在上,祛除一切邪祟。” “王母娘娘,女娲娘娘,财神爷……保佑我下床不被带走。” 罗蓉:“不是,你怎么做到的,又唯物又迷信。” 兰葳蕤:“你不懂,这是我们的神仙,他们真的会显灵。” 罗蓉:“那你求财神爷是什么意思,这也不在人家业务范围内吧。” …… 做足了心理准备,兰葳蕤一只脚,试探性的向下放了放,又抬起来,然后慢慢一点一点的放下去,另一只腿还高高悬在空中。 终于,一只脚落下,紧接着她在将另一只脚迅速落下,站起身来,走到灯光下面,蹦了蹦,又歪头看了看床底下,桌子底下,确保没有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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