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野默然不语,自顾自蹲下.身撩开腹部衣料,食指用力按了按尸斑,只是稍微褪色。
“凉了有十多个小时,推算一下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十点到次日次日凌晨两点之间。”
楚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朝站在角落里止不住战栗的刘晓琳看去,她一勾嘴角,示意邵闵把笔录给自己。
“刘晓琳是吗?”楚瑾喊了声她的名字。
对面这个女人愣了愣,而后点点头,可以看得出来,她十分紧张且害怕。
楚瑾莞尔,取出圆珠笔将笔尖悬在纸上,柔声说:“你别紧张,我只是对几个问题感到很好奇,想问问你,你也别介意。不过我希望你可以跟我说实话。”
刘晓林虽然害怕,但还是答应了。
为什么这年头一个个都对人民警察这么恐惧?又不是自己做了亏心事,我们看起来会吃人?楚瑾心说。
“你之前一直是不在家吗?”楚瑾没秦霜野那么注重仪式感,也不太想攻破人家心理防线来说个游戏开始。
刘晓琳容貌姣好,客厅里挂着的那些照片上就是她,生得唇红齿白,也是一个清纯型美女,可现在脸上毫无血色,活像见了鬼:“是……我在美国住了两年,前几天辞了在那边的工作,准备回国发展,谁知道今天高高兴兴下飞机准备回家,打开卧室门就是我丈夫被吊着天花板上……我真的吓死了……”
“在国外居住了三年?”楚瑾微微拧起眉头,“你们结婚多少年了?夫妻关系不太好分居是吗?”
刘晓琳虽然难以启齿,但还是气若游丝地笑道:“四……四年,当时我和严初年是通过网络认识的,我爸妈之前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但看到他在私立医院工作,月入八千,也就同意了,可是结婚没多久我就觉得他很奇怪。”
楚瑾一挑眉:“很奇怪?”
“是的警官。”刘晓琳说,“他经常哭,就跟哭包一样,并且他虽然是个医生,但却是心理医生,行为就很奇怪,说的话也总是莫名其妙,我都感觉他是个精神病了,可是他是心理医生,难道不能自己医治自己吗?所以我干脆回美国发展个三年,看看他有没有变。”
这楚瑾不能反驳,因为连她都觉得严初年有些变态,有话总不能直说,还想着去收揽一些病人。
“可是我一回来他就扔下我走了!警官你知道吗?我才二十九岁啊,我二十九岁就要为他守三年寡!到时候我怎么再嫁啊?”刘晓琳忍不住地掉眼泪。
得,又要让刘天生他们好声好气地去开导受害者家属了。楚瑾最不会安慰人,因为那些酸溜溜的安慰话在她实在是太难以启齿。
“你先别激动,事情总会过去的。”楚瑾干巴巴地说道,“你觉得严初年之前有没有自杀倾向?”
她需要确认到底是他人教唆导致自杀还是那种纯粹的绝望去自杀。
刘晓琳吸了吸鼻子,大概地回想了一下,随后摇摇头:“我们经常通电话,他都是特别幽默地跟我讲生活上和工作上遇到的有趣事,包括之前同居时也是很会照顾人,虽然有些时候的行为让我十分不理解。”
楚瑾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随后偷偷往后瞄了眼在跟法医一起检查尸体的秦霜野,笑道:“我能冒昧地问一下吗?那个你是在美国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美国麻省读博,前两年毕业了就到纽约工作,是一个建筑设计师。”刘晓琳对着楚瑾眨巴眨巴眼。
楚瑾现在后悔问出这个问题来自取其辱。
一个医生与一个建筑设计师的年薪应该都已经有几十万了吧,严初年既然不是再为物质发愁,那他为什么还要选择自杀?
是有人教唆了他?
·
秦霜野漫不经心地撸起严初年的袖子,两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被她暴露在阳光下,又深又长,甚至还有点血在往外渗出。
第一道靠近手腕的是旧的,但足以看出当时力道之大。
既然是心理医生,那么是不是就有过令人感同身受的往事?
秦霜野想着,把手上的手套一脱,换了一副干净的后就走到衣柜面前,她盯着衣柜上的全身镜看了许久,也没抬手去开衣柜门,忽然莫名其妙对温吞道:“把鲁米诺反应剂拿过来。”
温吞虽然有点不理解,但还是示意刘天生把工具箱递给秦霜野。
只见秦霜野喷了喷镜面,几秒后浮现出星星点点的荧光绿,是血迹反应!
她意味深长地眯起凤眼,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严初年的手腕会被割出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了,也许不是自杀,而是有人强迫他,并亲手沾取他的血液在镜面上留下了线索。
但实际上,一般的杀人犯都是选择把现场清理的干干净净,绝对不能留下一点自己的DNA,反倒是这一次遇到的……不知道为什么,秦霜野感觉他是在故意吸引警察。
这个手法风格貌似也就只有他们干得出来了。
结果下一秒她看清上面的字,内心就像是掉进了暗无天日的泥沼,四肢被什么东西抓着,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出这个枷锁,口鼻被枯爪死死捂住,并用力将自己拖进黑暗。
——“She said that if I picked a red rose for her, I would dance with me, but did I ever have a red rose in my garden?”
落款:谈梦。
“怎么了秦顾问?”刘天生走过时问了她一句,但秦霜野没有回应,只是愣愣地盯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惊艳皮囊之下是千疮百孔的肉.体,她回神后对着温吞淡淡道:“我觉得这里有指纹。”
温吞扭头看她,从表情来看就知道她有多么的不相信了:“怎么会?这片地我都查了两遍了,并且你看那镜子这么光滑,就算有指纹也不可能没有任何痕迹吧?”
“不一定,如果我们假设嫌疑人并没有戴着手套,而是大大方方的用食指沾取死者血液在镜面上写下这一行字,而后又故作心虚实则想要引起警察注意似的那抹布将镜面擦了擦,然而边缘也会留下几枚残缺或浅淡的指纹的。”秦霜野说。
温吞顶着自从上班以来每天跑东跑西而创造出的加班狗发型,带着几个实习警大步流星朝那面看似干净的全身镜走去。其实那发型也没有说是谁的独创吧,学着古代女子拿发簪固定头发的原理,温吞只是正式成为警察的第一年任务突然,当时又是披头散发,突发奇想拿圆珠笔就这么卷着头发将它绾成一个髻,一扎就是六七年。
不过之前是为了下班能美美地走出市局大门,现在纯属就是拿来固定自己那三天没洗的大油头罢了。
果不其然,在所有人回到市局等着分局解剖结果时,温吞和许文智已经成功从镜面上验出几枚残缺不全的指纹,硬着头皮拼凑了一下,勉强比对上实验附中高三(2)班的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叫做夏谈梦。
秦霜野对着这个检验结果微微勾了勾嘴角,看来和他们的游戏现在才开始呢。
温吞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圆珠笔,在秦霜野面前勾画了一下严初年与夏谈梦的档案资料。严初年之前是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后来高三理应是压力最大的时候,没想到这个小伙子竟然自己治愈了这个心理疾病,后来也是顺理成章地做了一个心理医生,他是一中的高材生,成绩也是异常地耀眼,就是总在学校里割腕,心理教育了无数次还起不到作用,于是校方就让严初年的父母将他带去精神科看一下,谁知道一检查才发现是重度抑郁。
“嚯,原来还没治好啊?”温吞回想到他的死因,身上没有任何挣扎痕迹,明显就是自愿离开的。
忽然她想起来秦霜野也是患有心理疾病的人,便迎着楚瑾堪称是警告的眼神强行按下消音键,终止了这个话题。
秦霜野抱着她几个小时没碰的“本体”,心满意足地喝了几口热水后才悠悠道:“医者不能自医。”
“所以我们也无法去窥测他人的私事,他既懂得患者的心理轨迹,也做得到感同身受,哪怕是无法自医也是能在和那些患者的沟通中渐渐治愈自己的,因为一般的患者还是十分乐观的,愿意与心理医生交谈,不过还只是仅限于认识很多天的基础上。”秦霜野把陈局一个星期前送给自己的茶包放进保温杯,而后才跟饱餐一顿的猫儿一样舔舔嘴唇。
楚瑾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心说:这保温杯是成精了吗?那些领导为什么都喜欢抱着保温杯跑东跑西,不仅自己喝,还拉着我家阿野。
她几天前还发现秦霜野在陈局办公室里和陈局、刘副局俩人在聊茶道……
然而她并不知道,公大是人手一个保温杯,秦霜野一直保留的习惯就是这个,之前在南榆爬山涉水抓毒贩都要带着保温杯,容量大,还忒保暖。
温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把夏谈梦的那一张拿出来了。
“夏谈梦,十八岁,目前在实验附中读高三,没有案底,据校方提供的资料来看,她经常旷课,并且也不是很认真在备考,眼瞧着距离高考都不足一个月了,本子啊,课本啊上面都密密麻麻写着一个男人的名字。同学有多次冲突,纯属就是因为观点不同而大打出手,住宿生,高二下学期才转到附中的,也是那种沉默寡言的类型,就是他们感觉她精神有点……问题。”
楚瑾直接一句“好家伙”,这年头一个个不是什么反社会人格就是心理疾病?
秦霜野轻轻揉捏着鼻梁,而后将眼镜重新架回去了。
温吞连忙摆摆手:“啊也不是,就是不爱说话包括控制欲有点强,不喜欢别人碰到自己的任何东西,哪怕是路过不小心撞倒了也要斤斤计较很久。”
楚瑾闻言皱起眉:“这不是公主病吗?”
“她艺术比较强,绘画总是得奖,以及钢琴,所以这种搞艺术的人一般内心都会比较封闭吧。”温吞笑了笑,可还是忍不住去瞄秦霜野,“不过这丫头长得……不进军娱乐圈我都觉得可惜了……”
上面带着一个证件照,夏谈梦扎着高马尾,身着附中灰蓝色校服,甜甜的笑容能让人一眼就感觉自己初恋了。意外的是,她和秦霜野一样都长了一双清澈有神且微长的丹凤眼,不过就是夏谈梦有一对酒窝,有表情,而秦霜野的经典表情就是面部肌肉放松——也就是没有表情。
秦霜野深深吁了一口气,而后正色道:“说重点,她家庭怎么样?”
“父母双亡,十三岁之前在孤儿院生活……而后被领养到一个富豪家庭……”温吞盯着档案表发呆,“诶,楚队,你说她会不会就是你所说的那个雾里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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