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还是个抽烟喝酒打架三毒俱全的小太妹时总是跟着楚瑜到街边黑心台球馆打球,因此上大学时放暑假,她嫌弃林见晨打的一手烂球,干脆直接拉着人家一遍又一遍地教,林见晨学东西很快,没几天就会了,甚至打得很好。那会楚瑾总说总有儿子想当爹,翅膀硬了就飞到爸爸头顶来啐口水了。
后来在饭桌上楚瑾她们努力和秦霜野找话题,但后者总会以沉默来回应,秦霜野不知道该聊什么是其一,其二则是她依旧听不懂所有人的话题,格格不入的她干脆以一己之力把所有人都孤立了。
小孩子那桌吵吵闹闹,林雨桐和温吞这俩老母亲抱着碗到处追着小兔崽子喂饭,不像人家田夫人那样干脆,直接把小女儿捆在凳子上一勺一勺往人嘴里喂饭。
等到夜幕彻底降临,大家陆陆续续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后楚瑾思来想去干脆还是打算带着秦霜野在这里留宿一晚。主卧在三楼,是个套房,面积比楚瑾那个大平层大得多。
“阿野,我给你放热水洗澡,待会你自己洗一会,我去给你找件睡衣。”楚瑾拿着花洒冲洗着浴缸,最后还是嫌脏在上面套了一层泡澡袋才放心地把秦霜野拉过来。
不过秦霜野依旧在发呆,对楚瑾的声音无动于衷。
而等到楚瑾处理完事情回来,本应该在浴缸里的秦霜野却不见了。楚瑾在三楼翻了好一会,甚至还探身问了下王敏有没有看见秦霜野,兜兜转转打算到衣帽间拿衣架时才发现蜷缩在柜子旁边躲着的秦霜野。
“阿野,你怎么在这?”楚瑾急忙拿过毯子把秦霜野裹起来,双手搓着她的脸,“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着凉的啊?”
秦霜野的肩膀绷得很紧,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甚至眼眶发红似乎下一秒就要流出眼泪来。
楚瑾把这种发抖定义为“冷”,随即打算弯腰把她抱到床上再穿好衣服,秦霜野却对她的接触很抗拒,嘴里依旧是无厘头地说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在那,我不去。”
他?楚瑾一挑眉,但依旧是耐心地哄着:“没事儿宝贝,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听话,地上冷你还没穿衣服。”
说着又要伸手去抱她,秦霜野推着她的手,哽咽道:“我不要,他就在那里,痛痛痛。”
“哪里痛?阿野你告诉我好不好。”楚瑾很有耐心地柔声说,“没有人的,就算有人我也帮你都赶走。”
说着直接强硬地把她抱起来,秦霜野崩溃了,捂着左手那条很深的疤痕就在哭,发现楚瑾在把自己往床边带就更亢奋,一顿踢踹都没能让楚瑾松手。楚瑾给她换上那种冬天穿的珊瑚绒睡衣后就打算给她盖上被子哄她好好睡一觉,结果秦霜野直接伸手推开她就想往门边跑,楚瑾只能又给她抓回来,说什么都不想在床上待着。
飘窗不行,三楼会客厅的沙发不行,其他房间的床也不行,总之就是在哪里都不行,哭哭唧唧等到她力气耗完后楚瑾才能勉强让她在床上躺下,王敏都穿着睡衣站在二楼老人房门口担心地等了一会才敢进去,佣人们在楼下做着家务在窃窃私语。
楚瑾觉得秦霜野喊了这么久不仅累了也渴了,停止对她的拍抚后起身倒了杯水拿过来,不过秦霜野看到那杯水就不太友好了,又应激着伸手推搡。
她是在害怕,但又是在怕什么呢?楚瑾想不明白。
随着秦霜野的动作,温水洒了一些在杯壁上,哐当一声直接砸在地上,玻璃碎片飞了一地,秦霜野脸色一怔,随即拉着楚瑾的手臂不断说着“对不起”,声音颤抖到连她自己都听不清了。
楚瑾把手抽出来,把被子严严实实地盖过秦霜野的肩膀,手指把秦霜野额前的碎发勾到她耳后,尽力掩饰着自己声音里的心疼:“阿野,你总问我,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那你呢,你过得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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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秦霜野悠悠睁开眼,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后才把目光放在一旁收拾东西的楚瑾身上,半秒后才觉得楚瑾昨晚堆在自己那的被子压得自己透不过气起来。
楚瑾挠着脑袋似乎是不记得某个东西被自己放在哪了,回过头发现秦霜野醒了,她下意识地勾起了个笑容走过去伸手揉了揉秦霜野的脑袋,低头亲了一口秦霜野的额头:“阿野你醒了啊,待会咱们回个家拿个收据和病例去医院做治疗昂。”
秦霜野本来还处在一种蒙圈的状态,一听见楚瑾说的这个治疗直接清醒且抗拒,推开她的手直接把被子拉过头顶拒绝道:“我不要,我觉得我挺好的,没必要浪费钱。”
这个目前最新针对类似于秦霜野这种重症精神病的神经治疗,疗效还是很可观的,就是一般的家庭做不起,一个疗程大约六次。楚瑾当时听见徐阿姨推荐与患者家属反馈,花了几天做了功课了解了一下才让秦霜野签下同意书。
但是秦霜野目前来说后悔的时候就是在那张破纸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每个星期都要去医院坐牢,全麻后醒来自己脑袋恶心站都站不住,甚至第一次做完前两个小时话都说不利索,疗效看不见,副作用倒是一堆,秦霜野现在记不太住东西,看过的书合上之后不到半小时就忘得一干二净。
“很快做好了啊,阿野你只需要睡一觉,醒来之后不就到家了嘛。”楚瑾微微蹲下来,和声细语地说,她有足够的耐心去对待秦霜野。
秦霜野挣脱她,义正言辞道:“要去你自己去!”
楚瑾又哄了一会,见软的不行干脆直接上手掀开秦霜野的被子把人抱起来,一手抱人一手拿包,在家里佣人的注视下把秦霜野塞进后座。
秦霜野抗议不成直接在后座摆烂,滚了几圈瞥到楚瑾放在匣子盖上上面的包,按照楚瑾这种性格是很膈应有人随便动自己的包,她想着,随即秉承着只要不作就没法让楚瑾对自己烦的想法,伸手直接大摇大摆地拿了过来。
前排的楚瑾双手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瞥见秦霜野,但似乎并没有对此有任何的不满,没一会又把目光放回前方。
这个包一看就是大牌包,质感和版型都很好,秦霜野漫不经心地翻到前面去,开口那有个香奈儿的logo,她打开后往里一看有两个手机,一个是楚瑾用来处理工作的华为手机,另一个则是楚瑾拍照娱乐用的iPhone,她又翻了会,里面是楚瑾补妆用的化妆品以及防晒霜。
秦霜野观察了一会小镜子里的自己,自觉无趣放回去之后拿过那一大叠纸翻起来。
不过在她看见上面的字时思绪却瞬间怔在了原地。
——上面都是她这三个月治疗和吃药的开销。
秦霜野看完第一张上面的五位数就不想再看下去了,将它们叠好整整齐齐地塞回了原来的位置,抖着手只拿过楚瑾用来娱乐的iPhone的手机打开。
楚瑾看见她的动作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她停在输入密码界面,楚瑾头也不说地提醒她说:“密码是181102。”
秦霜野闻声倒也是毫不客气地解锁进去,径直点开消消乐游戏开始玩起来,不过这个游戏是她好几年前就下载的,楚瑾换了最新款的手机还是把它下载回来,账号也还在,都没动过。
她之前忙于工作就很少玩游戏,无意间点到了广告下载的消消乐,后面也就跟着玩下去,三年前秦霜野是打到了一千多关,不过现在她无论怎么玩都过不去,体力消耗完后干脆烦躁地退出游戏、关上手机塞回包里,闭上眼开始躺在后座闭目养神。
出乎楚瑾意料的是秦霜野现在并不再抗拒跟着她进医院,就连后来进治疗室、脱外套躺上病床、佩戴器具打针等等都安安静静,好像真的如楚瑾说的那样只是睡一觉就好了。
楚瑾在门外一路跟着她到留观室,由于秦霜野血糖偏低,护士还给她吊了一瓶葡萄糖,滴瓶里的液体缓缓滴下。
她趁着这个时间到徐阿姨办公室,这会徐阿姨临近中午正准备换班,被匆匆而至的楚瑾拦住了去路。徐阿姨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挂在门后的挂钩上,走到洗手池拿挤了点洗手液严格按照七步洗手法在搓洗。
“她现在就可能有幻听和幻觉这一类,昨晚就是无由来的惊恐,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我去哄就无规律地指着某个地方说‘他在那’,体温低还浑身发抖。”楚瑾忧心忡忡地站在一边说,“我很担心她昨天是不是PTSD应激地太严重了,包括她对她现在的病情并不上心,酗酒熬夜,就算我拿着手机也不愿意和人社交,攻击性特别强。”
徐阿姨甩了甩手上的水,拿过擦手巾:“酗酒熬夜这肯定是不要有的,首先就是大部分的药都不能接触酒精,其二就是不是什么好的生活习惯,熬夜会造成更严重的失眠,当然也不能只躺着什么都不做,还要有适当的运动。”
楚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徐阿姨于心不忍地在后面又补了一句:“小瑾,我觉得如果林相琇真的出现严重的幻视幻听还突然信教说些无厘头的话,不注重个人卫生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话,我建议你要考虑一下是不是精神分裂症,后续慢慢添加一些相关的药物进行治疗。”
“不可能,我觉得就是普通的症状,创伤事件给她留下太大的阴影,毕竟她无神论者。”楚瑾闻言出声直接否决说。
徐阿姨揉了揉眉心,笑道:“预防一下总归是好的。”
楚瑾走出办公室望着楼下的留观室,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举步挤着人群走进电梯。
留观结束后楚瑾见秦霜野醒后眼神涣散,估计是没有醒透,楚瑾干脆直接把人抱起来,回到家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就好。
这一觉秦霜野睡得半梦半醒非常难受,而楚瑾做家务的动作都轻了不好,她作为家属都给秦霜野提供一个相对安静的休息环境。
不知过了多久,秦霜野迷迷糊糊坐起身,赤着脚摇摇晃晃扶着墙走出主卧,眯着眼看见在灶台前洗菜的楚瑾,复又举步走过去。
这边楚瑾把袖子往上在撸了点,拿过沥水篮把洗好的生菜放进去抖了抖水,嘴里念念有词,手指轻轻抚过吊柜门,停住后打开取出来一包挂面,拆开放进沸腾的水里。
调汤底时有一双手猝然圈住她的腰。
楚瑾瞬间愣在原地,往后一扭头发现秦霜野迷迷糊糊抱着自己,把脸贴在自己后背。
未几,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饿了?”
秦霜野点点头,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嗯……”
楚瑾小心翼翼扶着她的肩膀把她带到沙发那,三下五除二收拾了一下把她放倒在上面盖上被子,轻声哄着:“阿野你先睡一会,待会就开饭昂,再等等,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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