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进不去,她就两日,两日进不去,她就三日,反正她是必然要入谷的,也带了足够的干粮,要是干粮吃尽了她也进不去谷里,她就出去带了干粮再返回来,反正洪凌波是认定了要入谷的,她又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是铁了心要耗在这里。 除去隐隐暗含危险的平静溪水,这绝情谷山青水碧,景色清幽,倒确实是一个避世好去处,小龙女应该会喜欢这里,洪凌波忍不住琢磨。 洪凌波还没在水中望过月色,躺在溪中小舟上望月色,倒别有一番滋味,溪水虽然寒凉有潮气,可她是习武之人,不怕这点寒气,她还得了一些乐趣呢。 “别看屯子不咋大啊,有山有水有有树林...哈,”洪凌波平躺小舟之上,双手撑于脑后,翘着个二郎腿望着月色,小小声的哼着调子,翘起的脚随着调子一点一点,真是放浪不羁,自得趣味。 洪凌波的确是开心的。 离了李莫愁,不必事事看李莫愁眼色,她终于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了。 譬如来绝情谷这事,就是她心甘情愿来的。 哪怕可能很危险,但是是随了洪凌波的心意的。 所以洪凌波很快乐。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受拘束本来就是件快乐事情。 要是能想办法让小龙女日后免受情花毒之苦,她就心愿达成,更加快乐了。 洪凌波自得其乐一阵就有些乏了,她今日划了一日的舟,这时候疲乏劲上来就有些困倦,看了会月色,就安静的闭上双眼歇息。 月色高高挂在天上,在碧水中也映出一轮圆圆的月。 四周静无声息,此处巨石环绕进不来风,碧流溪水仿佛死水一般平静无波,看似平静,也不知暗含多少凶险。 一朵艳红色小花从空中缓缓飘落,冷艳的月光下,这朵凭空出现的艳红色小花愈发显得娇艳的诡异。 如此平静之处,这朵飘落的小花成了唯一流动的气息。 而且这朵小花还带着股甜香气,随着小花落下,它四周流动的空气都是甜香的了。 可刚刚一路划舟行来,虽见两旁有山林,可洪凌波明明一朵花都没见着。 这朵小花又是从何而来的? 小花缓缓朝着小舟坠落下去,将要落到洪凌波面上时,洪凌波轻轻呼出一口气。 艳红色花朵就被吹散开了花瓣。 洪凌波缓缓睁开双眼,鼻尖充斥着花朵的甜香气,几瓣艳红刺目的花瓣从她眼前遮过,随即轻飘飘落在洪凌波的面颊旁,那红色花瓣遮障之后,映在洪凌波眼中的,是一抹亮丽的碧绿色。 高高的巨石之上,坐着一个碧衫少女,她并不惧高,很自在的晃着双脚,一点不担心会失足落下来,她头顶就是那轮明月,极大的错位感令洪凌波一时恍惚,她身在溪水小舟之中,本就如浮萍一般不着实地,这少女仿佛身在月中似的,更令她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 她莫不是闯入了月宫中? 眼前少女,该不会是什么玉兔精怪? 洪凌波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逗笑了。 见洪凌波并不为自己的出现感到惊讶,反而只是静静躺在舟上望着自己,绿衫少女便觉得有趣,和她搭话:“你没有睡着呀?” 月光明亮,但绿衫少女坐于巨石之上,月光遮于她身后,洪凌波躺在水中小舟上,远远的望不清她的脸,但也不在意,也不为绿衫少女突然出现可能带来的危险而担忧,而是维持着那个悠闲的姿势,自然的回应道:“睡着了。” “那你怎么醒了?”少女歪着头,好奇的低头看着洪凌波:“一朵花而已,也能扰醒你吗?” 洪凌波轻轻笑了笑:“虽然睡着了,但这里不是让我安心的地方,所以即使是一朵花,一片叶子,也能令我醒过来。” 绿衫少女轻轻叹息:“既然这里不能让你安心,那么外来人,你为什么还要来呢?” “我有非来不可的理由,”洪凌波解释:“我并无恶意。” 绿衫少女想想,摇了摇头:“我想不明白,谷里从来没有外人来,我也没有见过你,你和谷里没有一点关系,哪里来的非来不可的理由呢?” “我为了一样东西来。” “可是谷里,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呀。” 只从她娇憨语气中就能听出来,她必然是一脸的苦恼样子。 从这位绿衫少女的举止就能看出来,绝情谷中人是当真不与外界江湖人接触,才能有如此天真性情。 这绿衫少女性情倒和小龙女有些相似,都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但又有些不同,小龙女不知世事,是因为隐居古墓中不见外人,而且为人处世自有看法,所以不通人情世故。 这位少女如此娇憨,却是因为身在谷中不见外界人心险恶。
第八十八章 “一样事物的重要程度是因人而异的。对你来说不重要,对我来说,却能救人性命。” “救人性命?”绿衫少女微微有些惊诧,也有了些兴趣,晃着双腿,低头望着洪凌波问:“是什么东西呀,我们谷里还有这种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是绝情丹,”洪凌波缓缓道。 绿衫少女一怔,忍不住微微皱眉嘀咕:“绝情丹?怎么可能呢,情花不是我们绝情谷独有的吗,外面又没有情花,怎么会需要绝情丹解情花毒呢...诶,你该不会是唬我的吧...啊!”绿衫少女陷入思绪中,她琢磨出些不对劲来,正有些警惕,回过神来,才发现溪流舟上已没了人影!她不禁心惊,猛地抬头,就见洪凌波已飞身落在了自己身侧! 绿衫少女真是想不到洪凌波看着平平常常,轻功这般了得,没想到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就攀上了巨石上头来,她刚刚见洪凌波安安稳稳躺在舟上,还以为她是上不来呢,自然没多警惕!绿衫少女被突然出现在身侧的洪凌波吓得心一跳,惊叫一声,身子就往一旁栽倒,眼看要摔到巨石下面去了! 她顿时惊慌的摇摆起双手,洪凌波伸手捉了她一把将她扶住,才答道:“我可没有唬你,现在虽然没有人中情花毒,可是之后就会有人中毒,受情花毒折磨的。” 这少女刚刚受了惊吓,心里对洪凌波还有怨气,当即嘴微微一撅,愤愤道:“胡说八道,你难道,能未卜先知吗?!” 洪凌波故作沉吟:“这也说不定。” “你当我是傻子!”绿衫少女瞪眼,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愈发娇俏可爱了。 “比如,我能预知到你的名字,”洪凌波微微挑眉,神秘兮兮道。 “哼,你看我好骗!”少女才不信呢! 但她确实长了张一看就好骗的脸。 洪凌波就附耳过去,嘴唇微动。 二人离得近了,洪凌波就闻到少女周身都有那股花香味道,不似熏染味道,倒像是从肌体散发出来的,忍不住鼻子微微一动嗅了一下。 少女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异,古怪的打量洪凌波:“你,你真能未卜先知!” 洪凌波本来没猜到绿衫少女的身份,但她飞身落到少女身边,终于在月光下看清楚了少女相貌,于是也就猜到了几分她的身份。 原因无他,这少女如此娇俏,日后不是杨过的红颜知己之一才怪呢! 她虽身着一身远不如外面精细的粗布衣裳,但皮肤白嫩,双眼圆润,怎么看都十分可爱灵气。 一试之下,果然就是公孙绿萼。 公孙绿萼看样貌身形和洪凌波差不多年纪,但她长在绝情谷里不见外界人心险恶,所以眼神清澈,举止娇憨,是外面养不出来的性情。 郭芙也是娇养出来的,但也沾染了一些坏脾性,公孙绿萼却是实打实在避世的绝情谷里养出来的纯真性情,这样说起来,洪凌波刚才觉得公孙绿萼是个不入人间不染凡尘俗世的玉兔精倒也没错。 洪凌波本来是个心思很深的人,面对公孙绿萼,都不禁卸下了所有防备。 公孙绿萼打心底里不信洪凌波真的能未卜先知,可是洪凌波又确实说出了她的名字,这可大大打破了公孙绿萼的认知,一句话来说,她三观都要碎了。 公孙绿萼矛盾不已,打量洪凌波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神棍。 神棍·洪凌波笑而不语。 无知少女·公孙绿萼更加迷惑了,甚至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难道世界上真有能未卜先知的能人异士?她要是表现出不相信的样子,会不会显得见识少?毕竟她没出过谷,确实没什么见识,更何况,这人确实说出了她的名字!绝情谷不与外界接触,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除了能未卜先知没有别的理由了吧?! 公孙绿萼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其实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紧着在洪凌波身上看来看去,把心思表了个一清二楚。就像一只好奇心旺盛的小鹿。 洪凌波甚至不用去揣度,就知道公孙绿萼是在想什么。 公孙绿萼看她的脸,是在想‘神棍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看她的衣着,是在想‘神棍的穿着不是应该很有标志性吗,她穿的很平常啊。’ 看她的手,是在想‘她卜算的用具藏在哪里了?’ 洪凌波掩唇咳了一声才掩饰住笑意。 “你,你真那么厉害,干嘛还在巨石阵外转来转去,破解不了机关进谷呢?”公孙绿萼眨巴眨巴眼睛,仿佛揪住了洪凌波天大错处似的,立即追问,盯着洪凌波等她回答,想借此推翻洪凌波的神棍身份。 洪凌波哄一个性情天真的公孙绿萼不是手到擒来?她和逗猫一样,漫不经心的逗公孙绿萼:“这个嘛,因为我来只为求绝情丹,不为入谷。” “你不入谷,怎么求绝情丹?” “我不入谷,自有人出来不是?”洪凌波眨眨眼,微微一笑。 公孙绿萼愣了愣,吃惊的指着自己反问:“你,难道算到我会出来?”得,她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洪凌波故作高深莫测状,任凭公孙绿萼自由发散思维。 公孙绿萼被骗的一愣一愣的,心里头信了八成,但还是嘴硬,干巴巴反驳道:“我,我已经出来了,当然,你怎么说都有道理了。” 洪凌波如今和公孙绿萼一同坐在巨石上,她回头望望巨石之后,见巨石后有一小舟,显然公孙绿萼就是划着这舟来的。 洪凌波目光一沉。她被困在此处,正是因为无法将小舟越过巨石阵。 公孙绿萼这可真是打瞌睡送枕头。 若是旁人,就要借了这舟入谷了。 洪凌波想了想,问公孙绿萼:“你一个人来的?” “对啊,”公孙绿萼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的。 “你不怕我是坏人?”洪凌波真觉得公孙绿萼有些天真过头了,万一来的不是自己是别有用心的歹人,公孙绿萼这不是立刻就落人手里了? “我听有人和爹爹说谷外来了个外人,在巨石阵外转来转去,进不来也不走,谷里还从来没有来过外人呢!”公孙绿萼的双眼发光,显然绝情谷来外人这事令她十分惊奇:“何况他们说就一个人,我觉得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就来了,”她这时候才觉出来后悔,嘀咕问:“谁知道你功夫那么好啊,他们倒是说外来人不会是好人,”她甚至天真到直接问洪凌波:“你是坏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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