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魔主,名义上是一界之主,可到底不似妖界君主,凡间帝王。若那群魔惹出乱子,魔主是定不会管的,没主动将手下的魔扔出去顶罪都算是好的了。 铭胤真正教整个天渡川都敬而爱之的契机是在百年后。 对那群魔到底是散养,故而有丹、绘、青三人在即可全部接手铭胤的事务,她好和璇甄去做自己的事。 丹、绘、青即那三只傀儡。 “宿晃晓得你替她处理这事儿么?”二人才出妖界,璇甄问。 宿晃的姑姑即她的生母,被她父亲逼迫正要出族来寻宿晃。 “她哪会知道。”铭胤懒散答。 “本以为会去百里内那处玄山妖府,最近又生乱了。”璇甄回忆着道:“我们曾去过妖府,当时那小公主执着炼丹,毁了不少妖。” 她嗤笑一声,“最近又开始了。” 那曾奔走来去救人于水火的小魔已许久未有过动作,她只道:“我晓得。” 早先知道得少,还有心力去救人。如今罢了,泥沼如此之大,她拿漏壶如何夜以继日地滴灌清水,那沼仍是泥泞不堪。 璇甄自然也知道她知道,未再绕弯,她直言道:“若宿晃晓得你还专程来替她除灾,不晓得多高兴。” 世上那么些灾难,便是铭胤知道得多,璇甄修为高,可也总难两全。救的了东家火,灭不去西家灾。故而铭胤往常总会选择人数多些的一方去做。 如这般专程为一人,从未有过。 璇甄便是这意思,铭胤顺着道:“是,她可不得又多造些我的谣。” 思及宿晃那张嘴不经意间飞出的流言,璇甄扑哧一笑。 妖界多林,日光透过林叶间的罅隙洒落,将坠未坠的露珠被光点缀的如珠似玉。 植株多鲜艳,有毒自是有毒,看瞧着也的确赏心悦目。 天际垂落几点星芒,地表铺遍花与木。 她们下一处目的地是垂荒原,并不急,索性走上一段,欣赏这天渡川不会拥有的景色。 璇甄将随手摘的花别在铭胤耳际,摸摸她的头发,“不错。” 人不错,景不错,当下不错。 “我也觉得不错。”铭胤抬手压着那朵小花,免得它掉下去,“果真是要往后走走,才晓得还有这般漂亮的花。” 璇甄气音哼笑了声。 她这笑说不出什么意味,但总归没不好的意思,铭胤闻声却叹息。 “?”璇甄侧头看她,“怎的了?” 铭胤弯眸一笑,多是无奈,“我们怕是去不了垂荒原了。” 66.滕亦王 言语解释太慢,又易言不及意,铭胤化作黑雾,其中丝缕钻进璇甄灵台。 如此便可让璇甄瞧见特定记忆。 璇甄看完沉默片刻问:“你如何打算?” 有魔将当今妖王的小儿子给杀了,那小儿子得妖王宠。那魔正在天渡川玩闹,压根不知妖王正冲天渡川寻他去呢。 铭胤不假思索,“回天渡川罢。” 记忆夹杂牵连,妖王之后还有更深的牵连。晓得璇甄对此类事务不感兴趣,铭胤便没给她看。 “我有法子退回妖王。” 璇甄瞧她一眼,心里半是叹半是软。“怎忽地察觉此事?” 照理来讲若不主动查探,那些记忆可不会时时刻刻往铭胤脑子里钻。 铭胤别开眼,“方才不正说花呢嘛,顺便借外围那几只魔瞧了眼天渡川边境,这才发觉妖王大驾,便探了妖王。” 兴许是性格原因,铭胤直觉极准。飘开的视线慢吞吞挪回璇甄身上,似漫不经心道:“垂荒原不急,回去一趟又不麻烦。” 是察觉璇甄方才的视线,解释呢。 “那魔固然有错,不过妖族小儿子也没好到哪儿去,妖王也别有用心,它图领地。” 听着不过陈述,不过璇甄闻言后一愣,察觉到她的解释之意,略好笑,“回便回,我还能拦你?” 她将铭胤的找补之举径直戳穿,铭胤微微别扭了一瞬,索性低声道:“怕你觉我多事嘛。” 璇甄摸她脑袋,“怎会?我所知不过冰山一角,不及你,便也不会质疑你的决策。” 铭胤还有些别扭,她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质不质疑。” 是……怕璇甄觉得她烂好心,毕竟乍一听确是那魔自食恶果,自己还去多管闲事。 璇甄弯腰轻轻磕了下她的额头,和她对视。 光线在彼此眉眼间的方寸之地暗淡下来,只够瞧得见对方眼中的光。 “我晓得,阿胤无需忧心。”她也没多说,晓得了什么、无需忧心什么一概不言。 铭胤却懂了,她登时弯弯眼睛,眸中光波也随之闪烁。 她又抬手摸别在耳朵上的花。 …… 这事儿也好解决,我和璇甄归去天渡川时,那可怜的魔正和妖王对峙。 哪里称得上对峙,妖王若真想要它命,抬抬手它便没了。 那魔憋得脸红脖子粗,自然也晓得自己不是对手,可总要挣扎挣扎。 这一任妖王是植物成精,也算少见,本体是多极鲜艳的花。 自然,剧毒。 天渡川边境,冰川彻底消融之处便是天渡川与外界的边境。 那魔站在冰层上,妖王赤手空拳且只它一妖,站在冰层之外。 后面还围了圈看热闹的魔。 见我来,看热闹的魔顿时嚷嚷起来,妖王也回头看向我。 “滕亦王。”我点头示意,妖王没见过我,听我径直说出它的名字愣了下。 “区曾,退下。”我对那只魔道。 它唤区曾,我可见它记忆。 区曾眼眸都红了些,魔念将起,闻声欲开口。 我抬手,它魔念起了,仍不听话,“主,救救我,我当真不知那是它小儿啊!” 我叹了声,“退下。” 璇甄魔气一腾便将它推至后方。 “你是何人?”妖王狐疑看我。 “我便是你欲寻之人……哦不。”我一笑,“魔。” 身后看热闹的魔乱糟糟,吵耳朵。 妖王脸色黑了一瞬,又听到天渡川里那些看热闹的魔叽叽喳喳中有“主”的字眼。 魔域何时换了魔主,这魔主怎还多管闲事。 “你手下之魔犯我族,我念及不起两界冲突故而未踏入天渡川。” “交出它我便离去。” 我微微一笑,晓得它是不敢进。 毕竟天渡川可是住着一群疯子的魔窟,外人还真不敢擅自闯。 “若我不交呢?” 妖王一愣。 何止妖王,身后闹闹腾腾的魔也一瞬寂静,就连区曾都看向我。 一瞬间耳边只余风声。 终于清净了,我分出一念想。 妖王眉头皱得老高,看着魔气腾腾的我,似是不敢置信哪位魔主还能这么珍惜羽翼的。 “它犯我族人,我将它带走。天经地义之事你要管?” 我其实没什么笑意,可每每此时都想挂起浅笑。 这兴许是洞悉全局后一种恶趣味罢。 “它犯你不犯你我不知。”我当然知,“但您那小儿子做些什么您应当清楚。” 我略微歪头,“若您所行之事教仙门晓得,您说滕林还能安宁么?” 滕林是它居住之地,它和它那小儿子正在研究些见不得人的邪术。 植物成精到底不够强悍,它们试图接上其他生物的肢体。魔么,净是些歪门邪道,自然成了首选。 天渡川外的魔能捉的都被捉走了,这才起了歪念头来抢我天渡川内的魔。它要的不只是区曾,它是要进天渡川,将我那些魔抓走些。 魔域最常见的便是魔,少个百八十个,想着我也难察觉。 嫁接之事渐成,一山不容二虎,它自然要除去小儿子。故而这可不是区曾的错,换言之,那妖死得也好。 滕亦王一愣,瞧我的目光有些变化,我笑容扯大了些。 “要抢人么?”我问它。 璇甄适时上前一步。 妖王兴许能勉强和璇甄打上平手,可我到底也不是个摆设。 它来之前不知魔域有了璇甄此境的高手,更不知身为魔的高手还会多管闲事。 滕亦王犹豫片刻,“既你有意护它,再闹下去便难看了。” 它眼眸泛紫,我探它记忆,晓得此为瞳术。 瞳术……需由精神类才能抵抗。 ‘……’我才准备给璇甄传心音,忽地思及她与“夺舍”无异,不可让她冒险。 即便璇甄有此能力,我也承受不起失去她的代价。 思索片刻,我身形一散化作黑雾,将雾气摆成瞳孔之状。时间并不长,只一瞬,但足够它瞧见。 “滕亦王。”我归于人形,唤了声。 若方才眨眼,便瞧不见我的变化,心智不坚定者兴许也会觉得是瞧错了。可它好歹是个妖王,自不会犯此错误。 它眸色浅了些,不了解我,果真不敢轻举妄动,“可我小儿就此枉死,魔主总要给我个交代。” 我笑了声。 “便是我不给,您又能如何?”它长我数百岁,此次特地喊了“您”。 它面色一僵,我寻思着它这会儿也苦恼:怎么忽地冒出来个魔主? 看热闹的魔见我和璇甄在这儿,有了倚仗才敢大声说话。 “这些个妖定是图谋不轨。” 这魔乱说的,不过也算误打误撞说对了。 “神主莫要放过它,我兄弟上次便是折在了滕林。” 叽叽喳喳听了两句,我直直盯着滕亦王浅紫的眼眸。 它若还不离去,便是蠢了。 可若它就此离去,往后便难了。 “……”抓紧它正欲开口之际,我先发制人:“不若我教您瞧瞧何为魔的邪门歪道。” 我说这话便只有滕亦王听得懂了。 众人寂静,我眼风扫过璇甄,低声道:“我去一趟,你莫要跟上。” 她低头看我,眸中神色不清。我眨了下眼,身形一闪带妖王去了别处。 也无别的,我将我胳膊砍下来一条教它用。 它那些炼制之法我再清楚不过,它瞧着脑子似有些不够用,不过无妨,照我所说去做便是。 结果自是不成,我身躯乃是剑髓所铸,能成才怪,如何炼制都炼不出别的。 就连我身上那些剑髓所携带的魔息,也教璇甄生法给我压制了。故而于它而言,我不过一届渡劫境的寻常魔,修为还不及它。 它讶异,“怎会不成?” 我晓得它还没试过天渡川内的魔,这才敢哐它,“天渡川与外界不同。” “瞧见天上的魔息了么?”我示意它去看天际那片鸦青,“此处为被诅咒之地。” 说这些自然无法教它打消想法。 我犹豫一瞬,还是引爆了些剑髓。它那炼制的火种幽紫,其中翻腾的黑气乃是我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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