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身体里的血液都要流干净了,沈一楠一张脸连带着唇瓣都变成了纸一样的白色,颜汐收回再次被染红了的手,在身上胡乱蹭了下,像是要擦掉沈一楠的触感和气息。 她端详着怎么擦都还是红彤彤的指尖,嗓音沙哑:“沈一楠,你认真的吗?喜欢我?” 沈一楠直视她的眼睛:“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 颜汐忽然就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为什么?” 沈一楠沉默了好一会,慢慢说道:“要是每一件事都能像电脑程序,总有个因果关系,说得清前因后果,结果永远是按照事先拟好的既定轨迹发展,可能我现在就能告诉你为什么。” 这样的回答,颜汐觉得好笑无比,但她真的笑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想笑的,但脸皮僵硬,连牵扯嘴角这做熟的动作都没力气做了,勉强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好。”她耸耸肩膀,故作轻松,“那我换一个问题……”她顿了一瞬,自嘲道,“算了,没问的必要了,毕竟……没发生过,你听不懂。” 沈一楠有一瞬间的动摇,有些话都已经到嘴边,汹涌澎湃地就要涌出来了,但她对上颜汐的脸,头脑充血的冲动立刻退潮,刚才发了疯想要说的话也全都咽了回去。 不是不想承认,是真的……不能、不敢。 没有能够重圆的镜子,就算两人把那些事摊开了说,解开了心结,但绳子打结的痕迹都没那么容易消除,更别提碎掉了的心了,就算重新张在一块,那慢慢的裂痕就像是扎根在肉里的刺,时不时就要出来刷新存在感。 但只要不再提,那么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的。 颜汐歪着头,看着她眼神变了又变,最后所有的风波都趋于平静,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不是还抱期望,只是觉得,自己上辈子都那么惨了,竟然连个解释都没有,这可真的是违背了古人所说的那句“就算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的话了。 不过也是,她就算说了,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毕竟她喜欢自己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她不会说的呢。 沈一楠张了张嘴,干巴巴说道:“我真的……”冰冷的刀子抵在她的唇上,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颜汐:“别说,沈一楠,你真的让我恶心,别让我更恶心了。” 沈一楠忽然拿过她手上的刀子,刀尖一转直接扎在了肩膀上的伤口处,她看着颜汐的眼睛,刀尖顺着刚才的伤口划出了粗糙的“Y”的字样。 颜汐瞳孔皱缩。 沈一楠眼眸微亮。 颜汐气息渐渐不稳,憋了又憋,最后还是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左边脸颊滑落下来,她真的很委屈:“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现在的每一天过的有多煎熬,你不知道我每次看见你时得多努力才能把恶心感压下去,你不知道你不在我眼前时我的内心有多平静轻松,我真的、我还能怎么办,我只想、只想在一个你绝对不会出现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哪怕是离开你的那一刻直接死了我都觉得值了,你偏偏、偏偏……现在,我甚至觉得我的名字,我整个人都恶心至极,难以忍受了。” 她从桌子上跳下来,跛着脚一瘸一拐地绕过桌子,在抽屉里摸出来一只白色的药瓶。 那是先前养伤的时候医院开的镇定剂,让她晚上疼的厉害的时候吃,当时她恨不得疼痛再加剧些,这样就没心思再想那些糟心事了。 可现在、贵在糊涂。 颜汐没多吃,手心里倒一颗干嚼了下去,倒在一边的沙发上等待睡意。 至于还在流血的、甚至已经没有力气过来阻止颜汐的沈一楠,如果能失血过多死了的话,那可真是这辈子收到的天大的礼物了。 真的可惜了。
第156章 回到原点 “今天下班早, 回来路上看到一家新开的蛋糕店,买了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沈一楠放下托盘,环视了一圈昏暗的房间, 若有若无的烟味萦绕在鼻尖。 “你抽烟了?”沈一楠皱了皱眉, 她走到窗边, 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自从她进来就一直全无反应的颜汐,慢慢拉开了窗帘。 果然,窗户关的死死的, 难怪屋子里一股怪味。 已经是下午了, 外面的光线没那么强,但沈一楠站在光影下, 身形显得尤其清晰。 颜汐侧转过身,背对着她。 自从师姐事件过后,沈一楠虽然没明着把她关起来,可“谢绝来访”四个字简直都快要贴在大门上。颜汐不是没找过其他人来, 但无一都被程玉为难地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 次数多了,颜汐也就不再问了, 不出门, 也不再找任何人来,整日里就窝在自己的房间里, 变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 沈一楠眼眸暗了暗, 扯了扯唇角:“哪来的烟?” 颜汐抬起手, 挡住眼睛:“要么出去,要么闭嘴。” “还没吃饭吧。”沈一楠见她发了火, 将追问憋了回去,转而关切地问道, “我泡了你喜欢喝的石花茶,搭配桂花糕吃。” “烦死了。”颜汐胡乱抱怨一句,胡乱摸着床头的药瓶,打开盖子仰脖就要往嘴里灌,被沈一楠一把握住手腕。 她在床上躺了太久,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绵绵的,被这么狠命一拽胳膊忽然就抽筋了。 手上力道一松,药瓶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沈一楠脚边才停下来。 安眠药的瓶子,沈一楠捡起来打开瓶盖,凑近了闻到一股淡淡的橘子味。 自从上次颜汐乱吃药之后,程玉根本不放心任何药物放在她身边,但颜汐又吵着闹着要吃安眠药,否则困到极致也要强撑着不闭眼睡觉。 程玉拿她实在没办法,只好把安眠药瓶倒了,甚至还保险地洗干净,去药店买了点维生素片放进去。 不管什么药都三分毒,程玉不放心她吃,但不管是什么品牌的维生素,都带有香味,程玉跑了好几家也没找到没味道的“药片”,最后只能就这样了。 就给出去的时候自己也忐忑,生怕下一秒就被扔到地上然后再闹一场,但万万没想到,颜汐当着她的面倒出来一颗生嚼了,吃完甚至都咽下去了也还是面不改色,眼神都没变一个。 这让忐忑了许久的程玉看的一脸懵,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先庆幸没真的给她找安眠药,还是先该担心她计较自己骗她。 万万没想到的是,颜汐面不改色吃下了药,一记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她,径自就睡了。 再后来,程玉又觉得这玩意儿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生怕那天颜汐想起来就炸了,想方设法想给她换了。 但——颜汐离不开,一会没看到药瓶就直接无声抗议,床都不上,就坐在沙发上,睁着眼从天亮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亮。 程玉不敢。 不过她发现,颜汐似乎真的不在乎药瓶里的是不是真正的安眠药。 反正只要是放在这个药瓶里的东西,就算不是药,就算只是蓬松软和的棉花糖,颜汐吃了都觉得有安神催眠作用,当晚就能睡个囫囵好觉。 ——颜汐需要的不是安眠药,而是一种寄托。 想明白这个之后,程玉心里的担心害怕变成了另外一种,她本想告诉沈一楠她的猜想,可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更不敢说出口的东西,又怎么敢说给沈一楠吗,只好强行憋在心里,只是每次看到颜汐把玩着瓶子,甚至用摇晃药瓶的声音帮自己镇定,她都觉得心疼无比,想对颜汐更好一点,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想让她变得开心快乐,让她再不用任何精神寄托就能好好生活。 想让平凡的日子对她来说也是普通,而不是她口里所说的“根本不可能的事,有这时间还不如考虑点别的,一天到晚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难怪你成绩上不去”的压根不符合年龄的话。 但她做不到。 有人又不会做。 每隔一段时间程玉都会给那个瓶子补充维生素,不同口味的,她希望颜汐吃到好吃的也能开心点。 可吃了这么久,药瓶上贴着的标签字迹都被她的指纹磨模糊了,每当颜汐吞药的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甚至程玉刻意观察都没发现她喜欢什么口味。 沈一楠将磨损严重的瓶子重新立在床头,看着颜汐因为不见阳光日益苍白的脸,情不自禁伸手想要触碰她鬓边散乱的发丝。 颜汐微微偏头,错开了她的手,冷声道:“别碰。” 动作一顿,沈一楠收回了手。 她有点儿怕,怕颜汐作出和之前一样的,让人预料不到的,但非常极端的事来。 沈一楠整理了下情绪,软和了语气像是哄小孩似的哄她:“好,我不碰,我听小玉说你今天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吃,是没什么胃口吗?要是不想吃桂花糕的话,我还买了你以前最爱吃的零食,如果不想吃甜的,辣卤也买了的,或者我让小玉每样都盛出来一点,都尝尝,喜欢吃下次再买。” 颜汐耷拉着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沈一楠见状,立刻知道自己说对了,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说:“我仔细想过了,之前我们的事都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了,不管她的父母怎么样,都跟小玉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虽然说这话的时候她表情生硬,明显能看出从未说过这种恶心的温情话语但看着颜汐的眼神柔软,这话虽然不是发自肺腑的,也能看得出来不是谎话。 “我知道你一直想我跟小玉缓和关系,我……” 颜汐沉了脸色,冷冰冰打断道:“你威胁我?” 沈一楠错愕:“你怎么会这么想?” 颜汐满脸烦躁,她狠狠瞪着沈一楠,咬了咬唇,最后还是挣扎着不耐烦坐了起来:“好好好,拿过来,你还想让我吃什么,都拿过来,我吃给你看!” 她动作太急,脑部供血不足眼前一阵眩晕,差点大头朝下撞在床头柜。 沈一楠赶忙伸手去扶她,这次颜汐就没再躲开,只是脸上明显多了些痛苦的忍耐神色。 明明对方这次确实没抗拒自己的接触,但她眼底的避如蛇蝎就像是一把钝刀,狠狠戳在沈一楠的心脏上,甚至还疯狂搅拌,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碎成肉酱,比刚才的闪躲更让她难受。 沈一楠舔了舔干涩的唇,干巴巴说道:“你别这样,小汐,我不是……” 颜汐死死咬着唇,眼眶里的泪水勉强没有落下来,她使劲翻着白眼才把想哭的感觉压下去:“你不是什么?沈一楠,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颜汐,你别这样,颜汐,你别那样,颜汐颜汐颜汐,颜汐只是睡了你,不是挖了你祖坟还鞭尸,是,我是错了,我是欠你的,但这次我求求你,你想我怎么样别TM憋在心里给我写死亡笔记本,你干脆点,尽管说出来,这样,你现在告诉我,颜汐,你把颜氏和颜家整个都给我,然后本人再自杀在我面前,我就能原谅你,以前的所有恩怨纠葛都过去了,好啊,那我现在立刻马上去找公证处,用最快最安全的手续给你全都办了,然后我找媒体留遗书,做精神病情鉴定,保证不给你留任何后患地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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