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魏若云犹犹豫豫的样子,魏父又犯起混:“行了,别扭扭捏捏的,像个男子一样!不是,我是说,我去看看你母后在干嘛……”说着风一般地开了门,逃离了大型感天动地父女情现场。 魏若云:“???”行吧,她可能有点过分伤感了,现在对于魏父来说,那些结局都还很遥远,他目前最大的烦恼也确实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是来自魏雎的压力更甚。 也罢,今日哪管明日事,快活一日是一日,如果结局真的无法避免,至少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留给魏父魏母多一些温暖。 魏若云这会儿酒气上头,脑袋有些不清明,便在书房多坐了会儿,结果又听得门开的声音,一扭头,便看到进门处站了一人,正是今日屈尊驾临灵犀的魏宜。 之前光顾着生闷气,没有细看,这会儿才正经打量了一番长公主的盛装,一袭宫装精致隆重,发髻梳的一丝不苟,嘴上说着今日家宴,但是她却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只是精致的妆容却也难掩她面上倦容,那种疲倦,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经年累月过度操劳导致的心力交瘁,这让她看起来比年纪差不多的魏母要成熟许多。 想比之下,魏若云那叫一个放浪形骸,她扒拉了一下发髻,想收拾得齐整些,结果喝多了下手没个轻重,直接把发带薅掉了。 如缎的青丝倾泻而下。 魏若云:“……”这下完犊子了,在长公主面前披头散发,可以直接凉凉了。 本以为要招一顿絮叨,结果魏宜只看了她一眼,就走了进来,默默坐在了魏宣刚刚的位置上。 长公主气场太强,无形中带来的压迫感让这一方小小的书房中显得更加逼仄,魏若云只觉无所遁形,那长公主的眼简直就是个探测仪,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估计早被一眼看穿了,是以从魏宜进门时她就下意识站了起来,这会儿也拿捏不准该不该坐下。 “坐罢,为何站着?”长公主体恤地发话了。 魏若云脑袋时而清明时而迷糊,一听这话,通得一声坐下了,坐下后才恍惚感受到自个儿那大腚挨着木头圆凳了,明白这是坐下了。 这边还在犯迷糊,那边魏宜就语重心长开口了:“你还记得本宫跟你说过的话吗?” 魏若云无意识地把玩着发带,闻言一个激灵,赶紧坐直了,可奈何身体却不受控制。 “记得。姑母教诲皆铭记于心,一日不敢忘。”魏若云敛目垂首,甚至还恭敬地交手于前,只是整个身子几欲倒地,以至于她说这些时多了几分滑稽,出口之言可信度也实在堪忧。 “罢了,”魏宜也不跟她计较,只继续说自己要说的,“嘴上说的好听,本宫看你这一感情用事,就什么都抛诸脑后了,哪还记得什么教诲!如此怎堪大任?” “不堪大任”的魏若云迷迷瞪瞪举着双手在圆凳上晃了半圈,应景地又打了个酒嗝,梗着脖子直言:“阿云本就不想做女帝,慕婵也不想!” 魏宜只当她酒还没醒:“罢了,今日原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同你说再多只怕你也听不进去,只是下次不知何时能见,本宫就问你,女帝之位你或许不在意,慕婵的性命你也不顾了吗?” 魏若云这回打不出酒嗝了,怔怔地看向魏宜,眼中酒意瞬间散了大半…… “好好想想本宫跟你说的话吧!吾君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我不想看到你变成另一个我。”似是触及了伤心事,魏宜不愿再多言,点到为止就准备离去了,“对了,慕婵替你煮了醒酒汤,出去后记得喝,不论如何,身子是自个儿的,还是要爱惜。” 长辈总是这样,明明是关心的话,说出口就多了几分说教的意味。 但这一回魏若云却没有不耐烦,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 魏宜说完拉开半扇门,一条光束被放了进来,映出魏若云神色不明的侧颜,魏宜见状,眉心微动,似有不忍,但终究什么也没再多说,带上门出去了。 书房重又陷入了灰暗。 良久,寂静里响起突兀一声叹息,缠在漂浮的灰尘里,分不开,放不下,只能一同坠落。 魏若云抬手擦去两颊潮湿,长舒口气,准备起身出去。 不料也不知是因为方才哭得缺氧,还是酒气未散,她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摔了,慌乱中被人抓住手扶住了,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带着几分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小心。” 魏若云闭着眼摸索着坐下了,脑海中还是不停眩晕,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还被那人拉着,魏若云以为是慕婵端醒酒汤进来了,便随口问了句:“忙好了?” “对啊!”那个声音欣喜回复。 魏若云这才意识到,进来的根本不是慕婵! 她猛然回头:“怎么是你?” 不出所料,面前之人正是今日行为异常的姬元,一袭淡粉色新制纱裙,梳了新发髻,还佩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赤蝶簪,肩膀上更是卧着一只巨大的同色轻纱蝴蝶结,整个人显得与素日大不相同。 方才魏若云没注意,也不知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 “怎么?见到我阿云不开心吗?”姬元笑得无比灿烂。 魏若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她握着,吓得赶紧收回。 姬元似乎并不介意,扯了扯嘴角,再一次走到魏若云对面,坐下了。 魏若云:“……”今日这是怎么了,三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 知道姬元这是有话要说,这会儿她头也不晕了,索性跟她好好谈谈:“如果你来是想劝我别跟慕婵双修的话,那就免开尊口了。” 姬元似是早就想到她会这么说,垂眸掩唇一笑:“阿云说什么呢!我来是想跟阿云说说我今日的贺礼,怕阿云不会用,或者随手扔了,白白浪费了我一片心意。” “……”魏若云觉得今日的姬元特别不对劲,心中那份隐隐的直觉更是让她不敢细想。 “好,你的心意我收下了,多谢你今日来参加我的生辰宴,我该出去了。”魏若云几乎是仓皇开口应对,说着就想起身离开。 却被姬元再一次抓住了手腕。 姬元的笑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听起来让人莫名战栗:“怎么我刚来,阿云就要走呢?” 魏若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额角不自觉渗出细汗,手腕被握紧处更是灼热异常,她尝试了几次,没有挣脱,不由生出怒意,回身奋力一拽。 姬元顺势往魏若云怀中一倒。 魏若云作势要去推她,却被抓住了另一只手,她实在挣脱不开,低头却看到,姬元嘴角分明噙着得逞的笑意。 正不解之际,一声陶瓷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魏若云猛然回首,发现书房门半开着,慕婵就错愕地站在那里,在她脚下,被打碎的醒酒汤还冒着热气,暗褐色的药汤异常刺眼。 “慕婵!”魏若云刚准备起身去追,发现姬元竟然还靠着自己,她气急不已,带了法力一掌打向姬元,终于将怀中之人推开来去,却被那发髻上的赤蝶簪勾住了衣带,连带着解开了胸前的衣襟,一个方形赤色小锦盒掉了出来,是方才被自己随手收在怀中的贺礼。 魏若云慌忙拉着衣襟,再一抬眼,慕婵却早已消失在了门外。 魏若云顾不上去管姬元,胡乱地整理着衣裳,举步欲出门去追,余光却瞥到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圆球从脚下的锦盒中滚了出来,浑身还泛着柔和的金光。 这是……妖灵? 这个念头刚落,那金色妖灵就像有感应一般,徐徐升起,堪堪停留在了魏若云面前,谨慎地与她保持着半尺之远的距离,像是在打量魏若云。 这一推测更让魏若云觉得无比诡异。 “看来它很喜欢阿云呢!”姬元的身形隐在阴影里,看不清她说这话时的神情。 一阵风过,书房的门再一次被关上了。
第63章 莫问 窒息的气氛萦绕在四周,魏若云感觉无形中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远比之前在临平长街看到妖灵时要更加强烈。 恍惚中她想起莫还乡收妖灵时曾说过,若不慎吸入妖灵,则很有可能入魔,她赶紧封住呼吸,不敢擅动。 只是这妖灵不像迷香之类的,应该不会通过呼吸道吸入,之前她们在临平见过探海妖妖灵,也没有被误吸入体内,想来该有其他方式吸收,并且这颗妖灵光泽晦暗,想来原主道行不深,至少在探海妖之下。 “你究竟想干什么?”一时拿捏不准姬元究竟是不是想用这妖灵害死自己,还是要陷害她私藏妖灵。 “这可是我好容易得的,阿云不喜欢吗?”姬元并没有回答,而是朝魏若云走近一步,整个人站在了光束里,那脸上的笑容却诡异可怖,甚至带了几分病态的喜悦。 一旁的妖灵则与姬元心意相通,也随着她的动作朝魏若云靠近了几分。 这时魏若云终于察觉,那种压迫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该是源自自己本身对于妖气的抗拒。 可是眼前的姬元却没有半点不适,甚至还带了几分炫耀一般,伸手凌空将妖灵笼在手中:“这可是好东西啊!一颗低等妖灵能换半株灵币,够我一家半月的口粮了,这颗成色上乘,且来之不易,少说能换半座城池,阿云竟然嫌弃它,被小东西听去了,可是会伤心的。” 姬元说着带着几分玩味一转掌心,那原本黯淡无光的妖灵,便如被人擦亮了一般,骤然绽放极致的光华,此时已近黄昏,但这妖灵却将整个书房照得恍若白昼。 “你做了什么?”之前她一直将这东西收在怀中,却没被任何人发现,看来被人动过手脚。 “封印之术,”姬元轻笑一声,眼中的神色几近痴狂,“还是莫师傅教的呢,很好学啊!” “莫还乡?等等!这究竟是谁的妖灵?” 眼前的妖灵绽放着熟悉的金黄色光芒,答案已不言而喻。 “怎么?这才短短数月,阿云就忘了长街旧识了?”姬元说着露出惋惜的神情,“探海法力虽高,可惜却是个没脑子的,也活该她沦为鱼肉,任人宰割了。” 果然是探海妖! 姬元说着又反方向收拢掌心,妖灵的光芒便又恢复了黯淡。 不过其实就算是她再多释放妖灵一会儿也是无妨,整个书房已经被姬元施了结界,外间无法察觉里面灵力的异动,魏若云趁其不备试了一下,却无法破界,说明姬元的修为其实已经在她之上了,但是往日却很少展露,想来也像慕婵那般有所保留。 看着痴迷把玩妖灵的姬元,魏若云忽然意识到,眼前之人,离最初在尸山血海中捡妖灵卖钱的小女孩,已经相去甚远了。 不,或许并没有变,只是那个女孩长大了,她有了自己的一套体系,和她独有的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那就是——慕强,且不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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