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见素答道:“是初意 。” 凤池月闻言眸光微闪,倏地直起身,拔高了声音问:“她找你干什么?” 明见素笑了起来:“她说要给天羽司推荐几个人才。” 凤池月呵呵一笑,嘲弄道:“不安好心。” 明见素想了想,答道:“也确实是这样。”天禄部中炼丹、炼器师不堪用,可不就得到处找寻新的么?就玉诰那德行不愿意重金招聘散仙,只能天机部找寻合适的人选。不过嘛,在天帝、天母争锋的关头,有点脑子的都不会主动卷入这事儿中。初意推荐的人选约莫是她的人,因为种种留不住了,便想借着自己的手,让对方也不能得逞。明见素将自己的猜测说给了凤池月听,凤池月脸色立马就黑沉了下来,咒骂道:“初意果然是阴险狡诈、缺德黑心的玩意儿!”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子,她才抬头盯着明见素,问:“要让她如意?” 明见素坦诚道:“我跟天母合作,其实跟初意算是一条战线。能被初意举荐的,一定有点本事,对天羽司有用。” 听了“有用”后,凤池月才顺心,勉为其难道:“那就请人来天羽司中考核吧。”要是不通过,那就是废物,她们天羽司不接收垃圾。 那头玉诰得到了天渊的承诺后,兴奋地催促着天机部那边将对方的名册调过来。 天机部司吏星君知道天渊插手,便放了心让手底下的人去处理。天机部仙官做事情很是磨蹭,一拖就是好几天。等到在调动名册时候,忽然间发现,那名册上已经落下了一枚光芒灼灼的大印了,仔细一瞧,正是天羽司司主之印。这意味着那些仙人已经有了正经差事,在天羽司大印抹去前,根本无法调到天禄部去! 司吏星君:“……”整个仙界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明见素她们了,但是在这个时候,不得不亲自往东阿山中走一趟。 来迎接的是个傀儡,东阿山简直是没将他放在眼里。司吏星君心中憋气,默念着白阳星君、原遥星君的名字,用那亡人冰冷的名字,压下心中的怒焰。所幸在踏入法殿中时,主座上坐着的是明见素、凤池月两人,而不是傀儡。 明见素温声道:“不知司吏道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惭愧。” 司吏星君掀了掀眼皮子,从明见素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惭愧,至于凤池月——那是将嘲弄和不屑都大咧咧地摆在眉眼间,生怕他看不出来。“是贫道冒昧来访。”司吏星君也客气道。 凤池月不耐烦:“有话直说。”仙官见面有时候一盏茶下去了,还在那你来我往说废话——当然,今日她也没打算给司吏星君上茶。她睨了明见素一眼,心想着,师姐可别沾上那些老梆子的流俗气。 司吏星君脸皮抖了抖,这东阿山他一刻也不想待。他直接道:“近来天羽司招揽了人族出身的仙官?” 明见素在司吏星君上门的时候就知道是为了那几个炼丹师来的,此刻,在司吏星君询问时,她淡淡地应了一声:“是。”顿了顿,又问,“天机部要插手天羽司人事了吗?” “当然不会。”司吏星君呵呵笑,又说,“可那人族仙人名册在我天机部,上下调动该知会我天机部一声,不是吗?”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将天羽司的申请驳回去的。这可是天帝留给玉诰的仙人。异类精怪的迁转他管不着,但是人族仙官的用与黜都在他的执掌中。 “那司吏道友准备如何呢?”明见素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不如彻底清查天机部没走正式流程的现象吧?” 司吏星君:“……”天机部中重人情,这流程颠倒实乃常事,有时候可能等到需要文书了,才匆匆忙忙落印造册。如果要清查,那得拉出来不少仙官;可要是不查,东阿主这边绝对不会罢休的。用职权来压人的道路行不通了,司吏星君试图劝服明见素。“天羽司中吸纳了不少从天禄部中出走的仙官,放开几个又何妨呢?” 明见素从容道:“司吏道友没听过一句话吗?” 司吏星君抬头,眼中满是困惑。 凤池月接腔,满脸嘲笑之意:“多多益善。” 司吏星君直眉瞪眼:“难不成天羽司想取代天禄部吗?” “不成么?”明见素反问,在司吏星君那惊异的眼神中,她又说,“可不是天帝的法旨吗?我天羽司日后一切用度不经天禄部,而由自身解决。”当用人权以及财权尽数下放后,他天渊凭什么再牵制天羽司啊?天渊的糊涂当真是省了她不少心力,在这点上,得感谢那愚蠢的天帝。 说不过也打不过,想要利用职权却只会招惹来更多的麻烦,说到最后司吏星君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但是他不能让玉诰知道其实是有点办法的,他将一切推到那些仙人的身上去,说他们早就投向了天羽司。至于其中初意出了几分力,司吏星君没提,可玉诰自己会去想。可惜无凭无据的事情,天帝以及星君未必会支持他,玉诰只能将这口气发泄到了静德仙君那些人的身上。 是了,昔日司禄星君没想过自己会有那么凄惨的下场,账目做得没那么干净。玉诰门下的仙人身上压力颇重,一门心思地找茬,甚至还自己添上了几笔,非要静德仙君那些天禄部旧人偿还。静德仙君师兄弟几个早当逍遥散仙去了,是不想认下这笔账目的。按理说,玉诰可以前往天枢部告状,可一旦通过天枢部决断,那笔财产就不能落入他的袋中了,只得靠自己的人前去要债。这一来二往的,闹得混沌镜上人尽皆知了。 静德仙君一行人也很是无语。一般随着仙官卸任过去的事情都算过去了,玉诰先前不提,怎么现在开始翻查烂账了?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眼下是休想从他们的袋中要走一枚丹玉。 在玉诰和静德仙君狗咬狗的那段时间里,丹穴山中的训练场在长怀的主持下建设完毕,各部族被征召的羽卫连凤池月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扔入了训练场里。 总算是告一段落了,长怀如释重负,心想着出去玩几天。 然而才抵达天羽司,就听到了一个噩耗:从今日起,天羽司新建设的羽鼎殿、羽丹殿对整个仙界开放,不拘仙官、散仙,只要有丹玉或者同价之物就能来购买丹药、法器。 司主这是想趁着天禄部一片乱象的时候取代它啊! 想到了未来的“大业”,长怀又重新振奋了起来。 除了真无欲无求的仙人,绝大多数都是互相有来往、有交易的,只不过是数目多少问题。原本天禄部会按时发放丹、器等物,需要交易的寥寥无几,可现在丹中丹毒甚重,法器又有爆炸之忧,就算是天禄部发放了,一些人也不敢使用。在这等情况下,只能在混沌镜中与有一技之长的同道交易。但是有些散仙吧,脾气比较坏,规矩也多,收了材料可能三两年没个音讯,天羽司这消息传出来,解了不少仙人的燃眉之急。他们知道天庭中斗得厉害,人族仙人不敢亲自出面,都托了羽族前去购买,起初还发现不了问题,数目一多谁都知道了其中的猫腻,好在大家心照不宣。 等玉诰跟静德仙君他们拉扯到死斗时,天禄部早已经门庭冷落,不复旧日光景了。 东阿山中,明见素看了眼账册就放下了。 宝山矿脉有采完的一天,仅仅靠着它们,天羽司是不能独立运转的。 明见素舒了一口气:“现在不用担心坐吃山空了。”心中又想,天枢部道灵星君是天母的人;天禄部很快就会名存实亡;至于剩下的天机部,也不足为虑了。不过天机部中有一面天道自成、记述功德的功德镜,不知是否会带来什么变数?思考了一会儿,明见素转向了凤池月,问:“师妹,你对功德镜了解多少?”涅槃前的记忆消失了,但是凤池月那种对道的感应没有散去。 凤池月懒洋洋道:“升仙台上,天道定功过。” 明见素又问:“只替凡人定罪吗?” 凤池月“嗯”了一声,猜到了明见素的心思,又说:“天机部选人背离天道之旨,劫雷数目有所偏移,就是对天道的违逆。” 明见素心中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她过去并不在意天机部。眼神微微一凛,她急声问:“最后的代价呢?” 相比明见素的慎重严肃,凤池月的脸上堆满了开怀的笑:“业火焚罪,天命黜仙。”她朝着明见素走去,伸手紧紧地揽住了她的腰,贴在她的耳畔,蛊惑低语,“师姐,你想看我的凤凰真身吗?” 是那熟悉的轻柔婉转中带着慵懒的语调,可不知为何一股寒意从脊骨蹿升,明见素脱口道:“不要!” 师妹的剑就叫业火! 凤池月推开明见素,唉了一声,说:“师姐的心,真是海底针,也不知道是谁先前哭闹着要看的。” 明见素从惊悸中回神,她仔细地看着凤池月的神色,找不出任何异样来。将一点疑虑深深藏起,她轻哼着替自己正名:“我没哭。”
第57章 那八个字很是不祥。 如果功德镜彻底破碎, 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师妹真身现,又会有什么后果?师妹不愿意显露真身,是藏着什么隐秘? 虽然错失了一个看师妹真身的机会, 明见素也不后悔。而且在那等情况下,还未必真给她看呢。接下来的几日,她对凤池月越发上心了,几乎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视野。尽管没有瞧出半分异样,明见素心中的疑虑依旧没有消除。 “业火焚罪, 天命黜仙”像是一个天道警示,到底是“黜”到哪种地步?只影响了天庭还是说整个仙界?或许也会波及凡间? 凤池月躺在屋外吊床上晒太阳,混沌镜中则是播放着一出仙剧。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眼皮子一掀便与明见素的目光对撞。不知道什么时候,明见素站在窗畔看着她了。这种如影随形的灼热视线她起先是很受用,但是慢慢的, 又奇怪了起来。师姐是不是过于粘人了?她在担心什么?凤池月支起身,折了一枝桃花, 在明见素的眼前比划,慢吞吞说:“师姐, 你最近鬼鬼祟祟的。” 明见素被凤池月的形容噎住,她一边说着“哪里有”,一边实在是忍不住询问:“师妹,天命黜仙是什么意思?” “什么天命黜仙?”凤池月早将自己之前说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 明见素心想, 果然, 师妹那会儿的状态很不对劲,是涅槃前的记忆对她的影响吗?涂山流苏会堕魔, 师妹同样也会,是吗?明见素忧心忡忡, 思绪百转。那头凤池月看着明见素的神色,勉为其难地扒拉了记忆,又说:“哦,你说黜仙啊——”她拖长了语调,“就是失德、失格、失位的仙人回到他应有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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