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珺挑眉,方欲将此事忽悠过去,可不知怎的,她就将心中所想也吐露了出来,“我应当也是个不大会表达的。” “应当?什么是应当?怎么感觉你们这些洪荒残存下来的老古董怎么都经历这么多事,而且性子都是这么别扭呢?” 童子吐槽。 常珺敏锐抓住字眼:“老古董?!” “不是不是不是!”童子的狐狸腿险些摆出重影。 常珺瞧着他绞尽脑汁想解释的样子就觉好笑,轻描淡写的将事揭过去。 “蜃蛇没告知你们洪荒就是一天到晚都在打仗死人么?我们虽说是生于洪荒快要结束时,但该经历的大事,基本也是一个没少。” 童子疑惑仰头,“妖君?如今的蜃蛇妖君才十四万岁,依着下界辈分,妖君他还要唤女君一声祖宗。” 听得此言,常珺笑出了声,“听起来,我还真是个老古董了。” “不是不是不是!唉呀不是!” 童子生动形象地为她表演了一番什么是惊慌失措。 常珺就站在民宿大门前,听着里头的欢笑声,眉眼弯弯地逗了许久童子,这才抬脚迈进去。 午后,武比四进二,沈慕处在第二场,常珺并未前去,她倒是将方好支了去,由青欢护着,稍有不对便给她传音。 现下的常珺坐在茶室里,同依旧在木雕狐狸里的童子大眼瞪小眼,思量着到底如何处理方好这个半妖和一体双魂的问题。 童子泡在茶盏里,觉得方好这个半妖的问题已经解决不了了。 因她壳子里的蠃鱼妖血,是他阿姊和兄长同常珺打斗时散落在洛河中被他引进方好壳子里的,时隔这么多年已经彻底和方好本来的血同化了。 眼下,就只剩一体双魂这个问题。 纵使常珺是个专修神魂的,可不论如何也想不出怎样能将二者彻底剥离开,又能保全二者法子。 温热的茶水包裹着木雕狐狸,叫他半是喟叹半是无奈叹息。 常珺忽地叩响茶桌,拧着眉,“你适才所言,青帝在南阳助我?” 不待童子答道,她又问:“你此前,一直都能瞧见她?根本不是千年前遥遥见过她一面?” 即便过去这么些年,常珺的身上仍旧存有昔年做涂山氏女君的威严,即使在笑,也能叫人感到压迫。 童子觉得自个现下若是有实体,应当早已冷汗如瀑。 他结结巴巴,不知自个到底该如何说:“这、这…女君…小妖…” “你说,她听不见。” 童子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小妖此前在南阳时,确实是能看得见青帝,一直都是如此。” “她同你说了事罢。”常珺肯定地道。 果真如此,青帝陛下说的果真一丝不错。 涂山氏女君果然会自动从只言片语里捕捉联想,且大抵都是对的。 童子缩在茶水下想。 “青帝陛下言,小妖救了方好,也算是将功补过,不追究小妖的袖手旁观的罪,日后还要好好护着方好。” 童子藏在茶水下的腿止不住地发抖。 可常珺看得真切,“她如何同你说的,你便如何同我说。” 童子见她仍旧皱着眉,当即垂下头,如实道来。 ‘此前在南阳,少卿还是连小姐飘在常珺身后见到方好的第一眼时,就摸清了她壳子里的状况。 自然也是瞧见了童子,亦是转瞬就明了方好同他到底是个甚么情况。 她将童子勾到身前,见他一条拇指长的小鱼蜷着身子看得眼累,顺手助他的妖魂凝出人身。 “你救了她?” 受着少卿周身磅礴的清气,童子浑身止不住的打颤,生怕下一刻面前人一个不高兴,便叫他魂飞魄散。 他那时还不晓得少卿就是史论里的那位青帝。 他只知面前人既然能随手助他妖魂修出人身,那也定是能在翻手间叫他陨落。 童子不敢看她,躬着身子道:“是。” “你倒是心存善念,你可晓得你阿姊兄长为你在下界作乱,现下已魂飞魄散了?” “现在才知。” 少卿点点头,背着手道:“你救她,是为夺舍,还是只单纯救人?” 童子偷偷看了她一眼,因背光,虽看不清她的面目,但能察觉到自个若是说了夺舍,下刻自个就能随着阿姊兄长一道去了。 他牙关打颤,“是为救人。” “当真?” “小妖不敢行骗。” 少卿顿了片刻,“你可晓得我是谁?” “不知。” “我乃东极青华,”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现下,好好想想你的回答。”
第183章 开辟 童子脑中轰地一声,不晓得为何这位上界叱咤风云的青帝会突然出现在下界。 一时间他思虑万千,可也不过短短一瞬,他便道:“小妖方才的回答,当真。” 少卿轻点头,缓缓道,“黑翅蠃鱼,早夭,念其心善,救得凡人一命,可自下界南阳一事摘去。” 说着,她忽地拍了拍童子的额头,“日后好好护着她,若有杀念,诸犍的天雷定会于你心思刚起时劈下。” 童子惶恐地点头,浑身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青帝蹲下身子同自个平视。 “还有一事,我要交于你去做。”她的指尖点在童子眉间。 童子惧怕她,不敢抬头去看,自然不知一团青光隐入其中,垂着头等待她继续说。 “常珺,记下这个名字。” 少卿怎瞧不出他的惧怕,尽量让自个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生硬,好叫他自惧怕中脱开,能更认真地听她讲话。 可事与愿违,她只好再度绷起来,“记住了么?” 见他颤巍巍地点头后,她又道,“日后她若是看见你,你顺着她来,倘若她觉察到你见过我,就如实同她说。” 童子偷瞄她一眼,小声道,“那她若是问起来,我瞒着她,成吗?” “不成,你瞒不住她的,自你同她说第一句起始,她句句都能放于心上,而后,大抵就能猜出来了。” “如实同她说,便好。” 少卿侧目瞥了眼还在杨百万办公室汇报的常珺。 童子终于看清了她的眉眼。’ 茶盏里温热的茶水渐凉,木雕狐狸没有五感,自然察觉不到,可现下的童子竟诡异地能觉察到自个浑身发冷。 “顺着我来?如实同我言?” 常珺腕骨抵在下颚,偏头看向院子,不知在看甚么,半晌笑道,“她倒是知我心。” 多年前险些被少卿吓死的童子无语:“……女君倒也不必如此。” 常珺目光向下,盯着他道:“你尚且没那个胆子问她那样多的事儿,倒是有胆子拐着弯问我的私事。” 她似是兴师问罪,又似是午后闲谈。 童子倒也没生出几分惶恐,只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木狐狸脸,嗓音纯真:“因为女君看起来就很平易近人啊。” “你这是在说她不够平易近人么?” 童子仰着脸,藏在茶汤下的狐狸腿绞在一处。 “女君不是说青帝陛下现下听不见么,这只是小妖一点点多年前的感悟,女君应该不会怪罪我罢?” 他一面压下身子骨里愈来愈冷的寒意说着,一面装着孩童的纯真。 “机灵用错地方了。”常珺曲指弹在他脑门上。 童子捂着脑门,笑嘻嘻地道:“女君打了我,应该就不会再罚我了吧?” 但见常珺神色忽的严肃,“莫动,禁言。” 童子心中虽不知其意,又怕她真的是要处罚自个,自顾自于心中挣扎了半晌,最终还是乖巧听话。 常珺伸手抵在童子额间,后觉不方便,便将盛着木狐狸的茶盏拖过来,再仔细地探查方才惊觉的不对。 自常珺于水库下引出童子妖魂起始,他的妖魂上,不单单存着蠃鱼妖的气息,还留有方好的丝缕魂魄。 可方才常珺只是曲指弹在他脑门上的短短一瞬,便觉察到他的妖魂上,属于方好的魂魄已彻底消失不见。 两息间,先前缠绕在方好上的黑色经脉竟在木雕狐狸的身上,自上而下极快浮现。 不待常珺思虑出个所以然来,童子忽地抱紧自个,后又攀着常珺的指尖,挣扎着就要爬出茶盏,“女君…冷……” “冷?”常珺诧了一诧,拧着眉,“你能感觉到冷?” 童子只觉自个周身越来越冷,如坠冰窟,牙关打颤,根本抽不出神去想她到底在说什么,只絮絮地念叨着冷。 见他实在是冷的有些神志不清的状况,常珺顺势将他自茶盏中提溜出来。 这一回,常珺竟清晰地瞧见木雕狐狸的壳子上交织着错综复杂的经脉,心下一惊,“你的妖魂怎会突然自好好身上剥开?” 童子已分不出神志去听她说话,自是不能回答她的。 可这股浸入骨子里的冷只残存了一瞬,下一刻,他就觉自个从寒冬步入春日。 童子无措抬首,却见周身景象早已变换一轮,不再是民宿中任何一个地方的模样。 三桑神树,无患子。 这样的布局,在如今的上界仙家神族的宫中府中也是极为少见。 童子还在疑惑时,头顶忽的响起常珺的声音,“不冷了?” 他下意识摇头,想要去寻常珺的身影,转了几圈却瞧不见,只得愣在原地,疑惑地朗声问:“女君,这、这是怎么回事?” “无事 ,这乃是我的剑中世界。” 剑中世界,童子倒抽凉气。 洪荒时期的天神大多都会开辟一方所属于自个的小世界藏于法器中,随心而动,天神陨落后,小世界自会沉入下界另成一方小世界。 如今的上界天神、妖君魔君,大多只得修出芥子世界,或是压缩周身天地化成袖中万物。 这种事儿,同剑中魂一般,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 至少对于洪荒时期的天神而言,如今已极少有仙家神族能独自开辟一方天地化成世界。 而这剑中世界,在上界有着如雷贯耳的名号的,无非也就那几位。 少卿的两柄天之宝剑,松纹,属镂,二者皆有剑中世界,玄又的鸣鸿和墨阳,一柄乃为刀中世界,一柄乃为剑中世界,素有剑中黄泉的名号。 虽言这剑中世界与剑中魂之于洪荒天神如寻常小事,可当今天帝昔年于紫宸殿修习万年,仍旧参悟不透其中要领。 后因前去穷桑城不知怎地叨扰了凤凰一族的貌美神女,被青阳帝君提着剑 一路削出了穷桑城。 事后,青帝又请来青阳帝君作他剑术一课夫子。 少卿那时常会寻他作乐,就如喜逗家中小辈的长辈,一面嫌他被剑削的太难看,一面又去穷桑城火上浇油。 而后,天帝于剑中世界、剑中魂一课上,只被青阳帝君提着剑削了百年,便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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