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这个字,黎放歌故意强调可一下。 与其关笑语出去有可能遇到郑励珥,黎放歌想,在完成扫清婚姻障碍这个任务之前,她们还是暂时先黏在一起比较好。 这是关笑语梦寐以求的事情,她当然会举双手双脚、毫不迟疑地同意。“好啊好啊,只要黎姐姐不嫌我黏人,我愿意时时刻刻都待在黎姐姐半径一米以内。” “姐姐嫌一米太远。” “咯咯咯……” 关笑语笑得像是春风里的花,她脸上那种沉重的忧虑、担心终于褪了一大半。 笑罢,她向前挪了挪,好距黎放歌更近一些。 她伸出双手,自然而然捧住她的左手,低头玩弄了一遍她纤长的手指,这些手指是怎么样灵活地游走?怎样一次次地刺激她敏感的地方之后又可以游刃有余在她难以自抑的时候及时停住? 直到现在,关笑语还能清晰地想起她在这些优美的手指下颤栗时的感觉—— “今天姐姐就不追究了,下次关笑熔要是再这样霸占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姐姐可就得跟她谈一谈了。” “黎姐姐,我姐她——” “她的伤还没好吗?” 关笑语摇头,“是新的伤。” “……?” “她和励珥姐姐吵架了,很受伤。” 郑励珥患腺体瘤的事, 关笑熔再三叮嘱,关笑语回家前,她再次举起左手横对着自己的脖子往左拉威胁她,要是她泄露半个字,就“咔嚓”嘎掉她。 关笑语不是没分寸的人,她知道这种事确实不宜宣扬,且不说郑励珥带病赴职,传出去会对鹭京银行会产生什么影响;再者,信息素健康向来是重要私隐,稍有常识和良知的人都绝不会传播。 “你这和事佬做了一整天,她们和好了?” “黎姐姐,你不想知道她们为什么吵架吗?” “不想知道。” 黎放歌对她们为什么吵架并不感兴趣, 她只在乎,郑励珥会不会、以及会的话,她会怎么样成为她和关笑语的障碍? 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比如在关笑熔的家门前,比如昨天在医院, 其实不难看出,关笑熔和郑励珥的亲密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寻常员工和老板间的界限,甚至是朋友之间也不该那样亲密,以至于黎放歌忍不住怀疑她们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 但囿于原作,她并没有往她们两个有感情这方面想。 “其实都是我姐作啦,惹恼了郑励珥还赶她走,人走了她又难过,低不下头认错。” “关笑熔请你帮她叫郑励珥回来?” “黎姐姐你怎么知道?” “你脸上写得一清二楚。” “有么。” 关笑语装模作样地、笑嘻嘻地摸了摸脸颊,“我姐是有逼我这样做啦,不过她现在很不冷静,整个人就像易燃易爆品,所以我并没这么做。” “所以她让你今天代替郑励珥陪她?” 黎放歌笑,她太知道了,包装出来的明星,大多是在公众眼里一个样,私底下又是另外一个样。 关笑熔就是这种,公司给她草了太多人设,在大家眼中,她是顶级的人间富贵花,是人人都喜爱的国民之花。 而事实上,人们追星不过是追求梦想,一旦撤去滤镜,大家不过寻常。 “是的。”关笑语猛点头。 “姐姐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一回家就跟我要安慰?” “黎姐姐,我——” 关笑语垂眸避开了黎放歌的目光,忍不住捏了下她的手背, 心里面的担忧是可以开诚布公的吗?对于她的转变和自己的担忧,是能够谈论的吗?自己的患得患失会不会显得很可悲? 黎姐姐会不会笑自己拿她们的情况类比姐姐们的不顺意? 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期待已久的,为什么要开始害怕呢?…… 黎放歌见她难以启齿,便将脸别到一旁,目光落到她刚刚在看的诗集, 这是一本爱情诗,书名是《我最大的幸运,是你》。以前,黎放歌是不喜欢这一类情感过于泛滥的诗歌的, 她喜欢更有力量和气势的诗句,诸如仰天大笑出门去、淮南皓月冷千山、生当作人杰之类的。 可现在,她却觉得这本诗集的名字道出了她的心声, 回顾过往,她觉得她最大的幸运不是名冠于世,也不是创作出一张又一张被世人喜爱的专辑,站在个人角度,此时此刻,遇到关笑颜才是她最大的幸运。 虽然这么认为有感情用事之嫌,但她就是忍不住觉得关笑语是她的所有。 “不一定要说出来,” 黎放歌对着诗集的封面说完,收回目光看向关笑语,“只要姐姐有安慰到你,就可以了。” “黎姐姐,你觉得我们这样真的可以吗?” “这是什么话?” 黎放歌心不禁一跳,最坚定的关笑语居然摇摆起来, 郑励珥真的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吗? 心惊之余,黎放歌看起来却反而显得更加冷静, 冷静到她的话听起来有点冷酷,以至于像是在逼问。 关笑语被她这样的语气吓了一跳,误将她的疑问当作是陈述。 担心和不安碰撞出误解,房间里忽然陷入可怕的安静, 安静到,关笑语能够听到空调风的声音—— 黎放歌见她呆住,无辜的双眼中旋即浮起一层淡淡雾气, 她是要哭了吗?自己把她惹哭了吗? “是不是误会姐姐了,” 黎放歌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淡淡歉意的哄,“我的意思是,真的可以吗是什么意思?” “哦。”关笑语抿了抿唇, 她的嘴很小,很红。 黎放歌忽然想亲,想毫无顾忌地亲,而不仅仅只是轻轻地潦草地贴一下。 昨夜,她们嬉戏了差不多一整个晚上,但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深入的交流, 充其量不过是彻底的坦诚相见——不,至多也不过是她帮她DIY,虽然关笑语跟她也算有来有往,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无法深入的她们连性/爱都算不上,更别说标记了,永久标记简直想都不要想—— 但是,对于逐渐心心相印的恋人之间, 那一切都是锦上添花,这一刻之前她们都相信,她们可以探索出独属于她们自己的快乐, 现在,关笑语这样说,黎放歌有如当头棒喝,以至于她的话显得异常严厉。 “不打算对姐姐进一步解释吗?” “黎姐姐,我害怕——” “害怕什么?” 黎放歌忽然松了一口气,害怕,听起来好像和郑励珥没有什么关系。 “我们——”关笑语忽然想哭。 她真的很不喜欢这样患得患失,也不喜欢不自信的自己; 但她是真的不安,越幸福越不安。 黎放歌对她的告白才多久? 她们才开始幸福多久,为什么就要这样不安了?多么反常。“因为我们忽然这么幸福,我害怕,我害怕我们的幸福是水中月,镜中花。” 啊,原来是—— 黎放歌忽然明白了,关笑语这是不习惯幸福吗? “我的心,不习惯幸福”,小说中的话照进现实了吗?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黎姐姐,你好像对我都没有什么期待?也没有什么需要,这样,我对你来说的意义是什么呢?” “………”这是变相的你为什么喜欢我或你喜欢我哪一点吗? 黎放歌一时无言以对, 关笑语是不是在为自己没有接受她的帮助耿耿于怀? 在感情的初始阶段,如果太轻而易举地接受对方的钱财帮助难道不是会助长习惯性索取的恶习吗? 或者,还是自己的自尊心太强,所以才这样固执地坚持要独自面对和承担,哪怕自己真的想不出办法? 但抛开这一切,黎放歌其实有很充分的理由去反驳她。 “我不知道,黎姐姐忽然见我、忽然回应我是为什么?” 关笑语又说。 黎放歌愕然,之前她总以为时隔多年再见,关笑语难以察觉她和渣A的差异,她问的这一点,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但在一开始,她自己也陷入穿到她人的人生中的混乱里,而且眼前又有一大堆的烂事,加上系统难以拒绝的任务,不知不觉间,她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自己有好感的姑娘的喜欢,却忘了继续为她设身处地去想一想—— 被忽略的问题终于浮了出来。 黎放歌定了定,她轻轻抬起高笑语的下巴,“关笑语,想知道以前姐姐为什么一直不回你消息、一直不肯相见吗?” 综合渣A的记忆,她觉得将要说的话也不能全称之为说谎。 关笑语摇头。 黎放歌捉住她下巴的手抚到她的右颊,接着说,“姐姐总觉得配不上你。” 这只是渣A和黎放歌一样高傲的自尊心的一部分产物,对于渣A来说,她已经牢牢被分化失败捕获,失去了名满天下的最大筹码,她彻底被打倒,已经无心顾及婚约、无心情/爱—— 而对于黎放歌,配不上这种说法不过是一种托词,她也并不这样认为, 但如果不这样说,那她的和渣A的不同在关笑语面前就难以自圆其说。 “黎姐姐!!” 关笑语怒喝,虽然提高了声气,不过陷在迷茫和悲伤中的她,声音听起来依然娇娇软软的,一点威力都没有。“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我都说了,姐姐值不值得,只有我说了才算!” 黎放歌笑,眼睛里弥起让人难以招架的温柔,“就是因为姐姐意识到这一点,才鼓起勇气见你——” “嘁——”关笑语不屑,“姐姐一开始明明是想跟我退婚!” 黎放歌脸一阵热辣,直接的关笑语又回来了。 但现在,她才不会承认这件事,“我那样,还不是因为觉得配——” 忽地,她后面的话被关笑语堵住,她主动贴她,退回去之后,她说,“现在我知道了,彻底知道了,我不会再耿耿于怀。” “关笑语,你值得。姐姐喜欢你的真心、热心,喜欢你的勇敢、执著,还喜欢你的脆弱和善良——” “黎姐姐,难道你都不喜欢我的脸和我的钱吗?” “也喜欢的。” “太勉强了。” “不要再逼姐姐好么。” “除非黎姐姐再亲我一百次。” “我们总不能每天都叫阳医生来给我们注射抑制剂吧?” 想到或许是她将昨晚的事情八卦出去,黎放歌又一阵难堪和不爽。 “啊好像这辈子都不能实现性/福自由了呢?” “关笑语,你忽然这样只是因为姐姐吗?” 黎放歌还是想知道,她出去有没有见到郑励珥。 她的求生欲比想象中的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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