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女儿并未发财,姜清欢的父母败兴而去,临走之前还说了很多风凉话。 而这仅仅是开始,他们拿到姜清欢的联系方式后,三天两头想办法要钱。 也是那时,姜清欢才从父母口中得知,江书颜去老家找过她。 她担心父母找江书颜要钱,于是吓唬他们:“我读书时,一共欠了江书颜三十万,写了借条在她手里。” “我还不起债,所以才躲起来。如果你们敢联系她,或者告诉她我在哪里,那这笔钱就由你们还。” 她父母信以为真,再也没提过江书颜的事。 后来她也回过几次老家,回去看望爷爷。 因为在那个家里,爷爷是唯一对她好的人。 她从小学到初中,所有学杂费都是爷爷支付,爷爷还偷偷给过她零花钱,所以她始终念着爷爷的好。 但父母却认为找到拿捏她的机会。 半年前,爷爷生病住院,姜清欢几乎每个月都往家里转钱,但父母还是不满足,她都不确定那些钱有没有用在爷爷身上。 更可怕的是,父母骗她回去,给她安排相亲,不答应就跑到她店里闹。 后来实在没办法,她才说乔辉是她男朋友。 家里消停了一阵,最近又开始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催促她回去。 这样的家,这样的家人,令她深感绝望。 就像书中说的那样,从小缺爱的人,内心是没有力量的。 她可以独自面对很多事,却始终走不出童年阴影,也摆脱不掉原生家庭...... 见她直愣愣地发呆,乔辉温声提醒道:“清欢,你把座椅放下躺一会,等到了我喊你。” 姜清欢嗯了一声,调整座椅,听到脚上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脑海里浮现那个熟悉的身影,莫名想哭。 担心被乔辉看到,她迅速侧躺在座椅上,对着窗外默默流泪。 她已经好久没戴过江书颜送的银镯,早上出门时,突然很想念那个人,戴上之后,仿佛多了一份力量。 都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对于她而言,江书颜除了是求不得,放不下,还有忘不了。
第18章 清欢薄念 下午两点多,江书颜回到家,抱着猫坐在客厅发呆。 中午她几乎没吃东西,就连方媛极力推荐的鸡汤面,她也没碰。 离开饭店之前,她先后找了几个服务员,还是没打听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总觉得那个店和清欢存在某种联系。 所以她决定下周再去一趟鹿城。 江书颜脸颊贴在猫的肚子上,喃喃自语道:“清欢,你在哪,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呢?” “上周我又去了一趟漠河,看到有人在教堂举行婚礼,我既羡慕又害怕,害怕你嫁给别人。” “我的小猫已经二十四岁呢,现在变成美丽动人的大姑娘了吧。” “我的小猫又乖又可爱,肯定有很多人喜欢......” 大肥猫原本睡得好好的,感觉到主人情绪不对,撩起眼皮喵了几声。 江书颜抹掉眼泪,摸摸它脑袋,安抚道:“睡吧,我没事。” 她不知道的是,距离申城几百公里外的小镇,她的小猫也正在伤心哭泣。 姜清欢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爷爷。 在一楼房间没找到爷爷,她四处寻找,最后在厨房旁边的杂物间找到。 一进门就看到爷爷躺在地铺上,盖的被子十分单薄,屋里除了阴冷,还充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怪味。 上次见面,爷爷精神状态还可以,短短两个月时间,已经瘦到脱相。 这个临时搭建的地铺很简陋,最下面是木板,上面铺着一层稻草,接着是破棉絮,连床单都没有。 这么冷的天气,看到病重的爷爷像乞丐一样睡在地上,姜清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泪如雨下,小跑过去,跪到床板上,抱着爷爷呜呜哭泣。 听到哭声,姜爷爷吃力的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问:“是丽丽回来了吗?” 丽丽是姜清欢在老家的小名,她原名叫姜丽,清欢这个名字,是当年转学时,江书颜帮她改的。 姜清欢抹掉眼泪,哽咽着回应:“嗯,爷爷,我回来了。” 乔辉把车上行李搬进客厅,过来找姜清欢,看清楚屋里的情况,他心酸不已,蹲到姜清欢身边,喊了声“爷爷”。 姜爷爷颤颤巍巍抬起手,摸下孙女脑袋,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疼惜:“傻孩子,爷爷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回来嘛。” “那几个畜生正在打你的主意,你怎么又跑回来了呢?他们是不是说我快要死了,把你骗回来的?” 姜清欢不想让爷爷难过,所以摇头否认:“没有,我就是想您了。” 姜爷爷幽幽叹了口气,断断续续说道:“你别骗我了,爷爷虽然不中用了,但耳朵不聋,前几天你两个姑姑回来过,她们和你爸妈说起你的婚事。” “村口的张家找人来说媒,愿意出二十万彩礼,你爸妈当时没答应,和张家说你已经有对象了。” “你二姑姑出主意,让你爸妈先别回绝,可以借此找小乔要三十万,如果要不到,那就把你许给张家。” 姜清欢被气得浑身发抖。 终于明白他们催自己回来的原因,搞了半天,还是为了钱。 姜爷爷拍了拍孙女手背,忏悔道:“丽丽,爷爷对不起你,你小时候爷爷对你不够好。” “爷爷很后悔,后悔当年没把钱给你读书,让你吃了不少苦。” “那时我一心顾着孙子,却没想到养出一头白眼狼。” 听到后面这句话,姜清欢拧起眉心追问:“爷爷,姜恺对您做了什么?” 弟弟上周打电话找她要钱,理由是给爷爷换进口药,她当即给姜恺转了六万。 爷爷得的是皮肤癌晚期,医院已经不收治,但全身瘙痒难忍,为了减轻痛苦,医生给开了不少特效药膏。 那个药只有城里有售,每次都是姜恺去拿药,所以姜清欢直接把钱转给他。 姜爷爷老泪纵横:“你这几年给我的钱,我放在席子底下,还有我的工资卡,全部被姜恺那个小畜生抢走了。” “我痒的难受,求他去买药,他也不肯去,还说我反正快死了,再坚持几天就能解脱。” 姜清欢控制不住流泪,哄道:“爷爷,您别伤心,钱没了就没了,我让阿辉去买药。” 说到这里,她扭头看向乔辉:“阿辉,麻烦你去趟城里。” 乔辉拍下她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交给我去办,买完药我再去给爷爷买台空调。” 姜清欢含着眼泪嗯了一声,随后压低声音交代道:“你顺便从家政公司走一趟,请一位力气大的护工,钱不是问题。” 之前她额外给了父母一笔钱,满心以为他们能善待爷爷,结果回来就看到这么凄凉的画面。 久病床前无孝子,她已经不指望父母,决定花钱请别人来照顾爷爷。 乔辉离开后,姜爷爷再次睡过去。 姜清欢离开爷爷房间,去楼上找被子,在杂物间找到两条闲置的棉被。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姜清欢也懒得联系他们。 将被子盖在爷爷身上,她又去烧热水。 自从姐姐结婚后,她住过的房间就变成了杂物间,现在回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当然,她也没打算住在家里。 看到爷爷病成这样,她决定在家多待几天,可以住到镇上酒店。 乔辉办事效率很高,一个小时后,安装空调的工人就到了,护工也被他带了回来。 姜清欢给护工大叔开市价两倍的工资,要求他住在爷爷房间,24小时照顾。 护工欣然同意,等床安装好,他把姜爷爷抱到床上,随后关上门清洗上药。 姜清欢以前给爷爷买了不少衣服,但父母没拿给爷爷穿,全部堆在杂物间。 她把衣服找出来,交给护工帮忙换上。 几人忙碌了许久,总算把杂物间收拾到能住人。 护工大叔端起脏衣服去清洗。 姜爷爷握住姜清欢的手,语重心长道:“丽丽,你听爷爷的,赶紧和小乔结婚,趁机把户口迁走,以后再也不要回来。” “只要你结了婚,他们就没理由再纠缠你,早点摆脱这帮吸血鬼,以后好好过日子,爷爷死也瞑目了。” 说完,他看向乔辉,喊了声“小乔”。 乔辉坐到床沿,应声道:“爷爷,我在呢。” 姜爷爷咳了几声,继续说道:“小乔,你是法官,应该清楚立遗嘱的流程吧?” 乔辉点下头。 姜爷爷坐起来,倚在床头,看向乔辉的眼神里充满期待:“我想请你当我的遗嘱见证人。” 随后他看向孙女:“丽丽,你去把你村长大叔喊来。” 姜清欢不肯去。 而姜爷爷坚持道:“听话,快去,趁我现在头脑清醒,要把后事交代清楚。” 姜清欢只好答应去找人。 等她离开后,姜爷爷握紧乔辉的手:“小乔,爷爷想求你一件事,求你一定要帮丽丽。” “这孩子从小就受欺负,性格太过纯善,没人替她撑腰,她根本不是那几个畜生的对手......” 在姜爷爷的要求下,乔辉打电话把姜爷爷单位的领导也喊来。 姜爷爷退休前在镇上的国营单位工作,退休后福利还不错,如果去世,单位还将额外给一笔钱。 这些事情,他几个子女不知道,他打算立遗嘱留给孙女,以及家里的宅基地。 另外,还要把工资卡挂失。 要怪就怪他那几个子女翻脸翻得太早,一分钱也别想得到。 十几分钟后,姜清欢把村长请来。 等人到齐,乔辉打开手机录像。 姜爷爷对着镜头交代后事,在遗嘱最后,他泣声道:“我想把自己丧事全权委托给孙女姜清欢,由她来捧骨灰。” “我姜延伍教子无方,死后骨灰撒进湖里就行......” 姜清欢抱着爷爷哭泣,她根本不需要遗产,小时候最渴望得到的,不过是被平等对待而已。 现在得到了,却开心不起来。 等姜清欢的父母打完麻将回来,两位来见证遗嘱的人已经离开。 看到杂物间被收拾好,还安装了空调,他们夫妻俩讪讪解释道:“昨天才把你爷爷转移到这个房间,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姜清欢把他们赶出去,关上房间的门,随后才愤声质问:“这么冷的天气,你们把重病中的老人扔在地上,这是人做的事吗?” 面对女儿指责,姜妈妈丝毫不觉得理亏,恶狠狠地说:“你懂什么,这是老家风俗,老人临终前,就得转移到地上睡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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